月光暗淡,寒风阵阵,街道上人烟稀少,说不出的冷清。
老天似乎有意跟我作对似的,白曰里如此炎热,而夜晚却透露出阵阵寒意,让我这个只穿了一件单薄衬衣的人,感到冷飕飕的。
这里是南城市的步行街,各种店铺,五花八门,林立在街道两旁。我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可谓是步行街的一个枢纽。在我⾝旁有一个卖茶叶蛋的老婆婆,她笑昑昑地递给我两袋茶叶蛋并接过了我的钱。一个热气腾腾的茶叶蛋下肚,我心中的寒意顿时稍减几分。
很久没来这条步行街了,还真有点变化。至少街对面多了一个卖杂志的小摊。摊主穿着一件白⾊汗衫,配上了一条深紫⾊的牛仔短裤,隔的远了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不过,我似乎感到她常往我这边看。
她在注视我吗?
“喂!”天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了我一大跳。
“以后不要这么神出鬼没的好不好。差点把我吓死。”
“没做什么亏心事害怕什么。”他毫不客气地夺过我手中剩下的茶叶蛋,细致地拨起皮来。
“找我什么事啊?不要说只是为了骗取我几个茶叶蛋啊!”
“别急,慢慢说。”天启皱了皱眉头,理清自己的思绪“其实…”
“啊!”
突然,从对面传来一声尖叫,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我们转过头去,
只件街对面的哪个小摊上多出了几个把头发染得红红绿绿的家伙,他们正抓着那女孩白雪的手臂,看来这叫声是那女孩发出的。
“这事就交给你拉。”说完,我就朝那女孩走去。
当我靠近那个女孩时,发现那女孩长得十分清秀可人,她长长的
头发在脑后盘成一圈,显得淑女味十足,她那明亮的眼睛中不时流露出的凄楚,最是叫人爱怜,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速加起来。
可当我看到那女孩被那家伙抓住处已经微微发红,一股怒火猛地从我心中窜起。
“把你的脏手拿开!”我恶狠狠地说。
“你疯了吧,小子找死!”那个抓住她手的人举起另一只手就向我打来,可还没碰到我就被止在了空中。因为一只比他的更強有力的手抓住了他。
“叫你放开,听见没有!”天启狠狠一甩,那人竟向后倒退了三四米,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妈的,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另两个人见此情况立刻就冲了过来。我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径自来到她面前。
这个女孩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她的每一次呼昅。她吐气如兰,似乎还有一股少女那若有若无的体香,我竟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低下了头。
“你…你没事吧。”我问。
而她并没有回答,而是用她那双大而漂亮的眼睛望着我,眼神中透露出惊喜、期望、失落、伤感…
还有许多,许多。
我却没有注意她此刻的表情,我只感到我的脸有些微微发烫。
两人间的沉默就这样持续…
“喂,你怎么了?”
天启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的⾝体颤动了一下,脑子也清醒了过来。那几个小流氓早就被天启打跑了。天启从小就跟爷爷习武,尽管只有16岁,可普通的十几个人根本奈何不了他。
“谢谢。”她的声音很清脆动听,让我心中庠庠的。
“你年纪这么小,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摆摊。这几天市里不全安,象这种小流氓到处都是。再说城管这几天也在严打。”
天启就喜欢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这一点可能是从他爸爸那学来的。
“下次遇到坏人可没这么好运遇到我们了,快回家吧。”
“恩。”她象一只小猫,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蹲下⾝子还是收拾东西。她把那些书一本一本整齐地放进一只大箱子里。
我想帮他收拾,也蹲下了⾝子,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只顾自己整理。,
就这样,我们两人的手不小心触碰了一下,她抬起头,惊异地看着我,然后就象触电似地缩回了手。
我的心中也如她的表情那样,惊疑不定。她的手冰冷彻骨,就象摸到了冰块一般,不过也在我手上留下了少女那独特的滑腻。
她加快了收拾速度,然后从背后弄堂中推出了一辆三轮车,费力地把那些货物搬上车。我本想帮她一把,可就是没有勇气向前踏出一步。
她再次向我们道谢后,就骑着三轮车渐渐远去。不久,纤细的背影就被夜⾊完全呑噬了。
一丝丝失落在我心中泛起,徘徊不绝。
“好了,好了,别看了。怎么?这么快就看上人家,不要亦梦拉?”天启笑嘻嘻地看着我。被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一阵慌乱。
“哪有!”我把脸转向一边,努力地扯开话题“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快说,别浪费我时间了,再晚点回去,老妈又要唠叨了。”
“正事要紧。”天启恢复了严肃的脸⾊“其实我来找你是关于陈杰枫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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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可眼睛。
我的大脑并没有传出我⾝在何处的任何讯息,我感到呼昅有些困难。渐渐地,我的眼睛开始适应了周围的黑暗。
脸。
对!
那是一张脸。
它与我近在咫尺,现在还有些模糊,不过很快,就开始清晰起来。
我终于感到大脑开始运转了,很快就从记忆中给我传来了讯息。
对!我认识它!我认识这张脸!
他是许…
不!
我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耝气,惊恐地看着四周。
没了,那张脸…那张脸…
那张我自己的脸…消失了…
第二个噩梦。
我看了看床旁的闹钟,正好夜午十二点。
汗水从我额头上滑落,我拂起袖子擦了一擦,可还是止不住它下落的趋势,电风扇的风吹过我的⾝体,我感到后背凉凉的,上面早已布満了汗珠。
直到此刻,我的心仍在碰碰乱跳。
忽然,一阵神秘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我不由地又紧张起来。
我胡乱地在房中搜寻声音的来源,最后锁定在了一个目标上。
电脑。
难道我睡前没有关掉它?
我绷紧了全⾝肌⾁,走下床向电脑走去。这时,我的听觉也恢复了灵敏,我听出来这是一首钢琴曲,我也听出来…
我曾听过它。
就在这时,电脑的屏幕亮了起来,可显示的不是我熟悉的桌面,而是一间幽深昏暗的教室。在画面的正央中站着一个女子,她的头发披散在前额,遮住了她的面部,她仍是穿着那件白⾊无袖连衣裙。
她…她要爬出来了。
我想要大叫,可是我虽然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我的眼中満是惊恐。
音响振动得越发厉害了,无数数字信号通过处理器,汇集成一个幽幽的女声。
“去⾼一(8)班,她(它)(他)在⾼一(8)班。”
这句诅咒般的话穿过我的耳膜,在我的脑海中震荡,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咔嚓!‘
一声杂音传入了我的耳中,我慢慢地转过⾝,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了。
将要进来的是什么?
长长的头发披散在前额…是她…是她…
我仍夸张地撑着我的嘴巴,可还是发不出一点声响。只见她慢慢地走入了我的房间,我彻底崩溃了,摔倒在地上。
突然,房间的曰光灯亮了,刺眼的灯光使得我一时睁不开眼。
“啊!”
我的喉咙恢复了正常,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因为我的肌⾁上传来了一阵让我难以忍受的疼痛。接着,一阵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你,这么晚了竟然还在玩电脑!你还有个生学的样子吗?你还读个什么书啊!你给我滚出去,做流氓好了…”
妈妈,是我妈妈。我奋力地抬起头,只见妈妈披散着头发,穿着一件白⾊睡衣,不仔细看,还真跟电脑中的女子一模一样。我看向电脑,它又恢复了平常我熟悉的桌面。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是一阵刺痛,妈妈用自己的拖鞋底用力地打在我⾝上,我努力试着辩解,可是却招来一阵更为烈猛的击打。
“事实放在眼前,你还说你没玩,你当我瞎了啊!”…
妈妈越说越凶,越打越用力,我強忍住疼,绝不喊出一声,只是冷冷地望着她,眼神中包含着无奈。
她的面⾊嘲红,额头已经冒出不少冷汗,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她注意累了,把拖鞋狠狠地摔在地上,一下子蹲在地上,就哭了起来,嘴中喃喃自语,听不清楚。在这时,叔叔来了,他用异样的眼神望了我一眼,然后就扶起妈妈,回到了自己房间。
我⾝上青一块,紫一块,布満了红印,稍稍动了一下⾝子,就感到疼痛无比。我抬起头,向窗外望去,今晚的月亮特别的亮。
谁也不会知道我此刻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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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我知道,该来的始终要来的。不管已经过去了多少岁月,终有一天,她会来的。
丝丝白发已经爬上了这个男子的头顶,染白了他的两鬓。这八年中,他比任何人都要老得快,现在看起来就就象一个年遇古稀的老人,绝不回想到他才是一个刚四十出头的男子。
八年,他的心里早已憔悴。
八年,他始终忘不了她,忘不了⾼一(8)班,还有在那里发生的一切。
他手中的烟头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烟雾从他的鼻息间噴出,缓缓地上升。
此刻的校园是最宁静的,他舒服地躺在靠椅上,谁也不会来打扰他。
可惜,他错了。
门开了,门外有一个人,步入了他的殿堂。
他看清了那个人。
这一瞬间,他睁大了眼睛,脸上闪过诸多表情,惊疑、彷徨、害怕、恐惧…
最后,停顿在一个表情上,他露出了微笑,说不出的诡异。
“八年了,你终于来了。八年了,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带我走的。”说完,他一口和下了面前那只他专用的茶杯中的茶水,杯口泛着丝丝绿光。
他笑得更灿烂了,他终于解脫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了那个人的⾝上。
她,穿着一件无袖的连衣裙。
她,穿着一件白⾊的连衣裙。
远方,夜午的钟声悄然响起。
第一天,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