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子就这样到了第三个月,武林四大世家都聚集在平乐山庄里,畅谈即将到来的武林大会诸多事宜,幽府虽然不在四大世家之列,但作为富商之首,与南宮世家关系也匪浅,所以在江湖上也是不容小觑。这次幽燃封柳夫人和幽天权夫妇都应邀出席,我自然也是要跟来的,不习惯人多的地方,而且武林大会一旦结束,就是我与幽人的成亲之曰,再不能拖延,我便与柳夫人说了一声,找个理由到别处去了。这才发现,珈蓝没有来。
“主人,要不要趁现在走,属下一定会护主人平安离去。”
“不,再等等,珈蓝还没来。”我手里揣着那支不明来历的耳饰,突然感到有些心焦,等到离去时再把这个交给夫人,若是珈蓝一直不来…我又该作何打算?
一直到宴会开始,珈蓝终于出现了。她脸上揣着意味深长又势在必得的笑容,腰肢款摆地站到我旁边。
我低着头玩着酒杯,低声问道:“你去哪了,怎么才来?”
“当然是去幽老爷书房里拿东西啦。”珈蓝凑近我耳边,耳语道。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找到了?”
“找到它可是花了我不少心思呢!今曰我们便可以动⾝了。”
我点点头,看着宴席上坐着的各大家族的人,心早已经飞了出去,只是还有一人,看来注定要辜负,我満怀歉意地望向席中的幽人,他正与南宮家的公子说笑喝酒,并不会料想到,这个宴会一结束,我即将与他不复相见。
“哎哟,祁公子来啦!”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大家都纷纷看向这个姗姗来迟的人,只见来人一席素紫衣袍,脸上戴着半张银⾊面具,虽然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是这人却从头到脚都散发出⾼华的气质来,更令人惊奇的是,他竟有着一头金⾊的头发,在夜⾊中熠熠生辉,瞬间整个场地的人都被笼罩在他的光芒之下。
“贵客到来,有失远迎,祁公子,请上座。”欧阳烈起⾝相迎,其余各大世家也都纷纷礼让。
我问珈蓝:“这人是谁?”
“姓祁的,江湖上什么时候还有这号人物,连为首的欧阳家都对他敬畏三分,我倒是闻所未闻,戴着面具出席的,不外乎三个原因,要不是长得太丑不敢见人,要不就是来自唐门,还有就是不便以真面目示人的江湖秘士。唐门的老大都没这种待遇,想必不是唐门的人,就只有剩下两个了。”
许是察觉到我的视线,那坐在上席的人看了过来,看不清他隐蔵在面具下的表情,但是那人竟对我点头微笑了下。
珈蓝也看到了,调侃了一句:“哟,那人似乎对姐小有趣兴。”
我不理会她,只是手心一直揣着那支耳环,突然发现柳夫人不见了,我四下寻找她的⾝影,却只见柳夫人的贴⾝丫鬟正在张望什么,神⾊紧张。
“夫人呢?”我刚站起来,就听山庄外有刺耳诡异的笛声传来。
珈蓝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转头看向笛声的方向。
这笛声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四大世家以及各门派的人神⾊不一,有些严肃,有些惊讶,有些恐慌,大家纷纷看向这些突然到访来意不明的人。
只见为首的一名异装女子停下了手中的长笛,神⾊狂傲,约摸30来岁,打扮及其妖异,她冷冷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停在幽燃封⾝上,声音颇具气势:“幽燃封,可知我是何人?”
这下全山庄的人的目光全都投注在幽燃封⾝上。幽燃封看了看对方,十分有礼地拱手道:“在下似乎并不曾与姑娘打过交道,请这位姑娘明示。”
那女子冷哼一声“贵人果然多忘事啊!罗刹族十八术士白圣女,你忘了吗?”
这一句话,全场皆惊。
幽燃封眼中闪现出一丝震惊,颤抖道:“你,你是罗刹派来的?”
“哼,原来还记得啊,那就不用我多费口舌了,我乃罗刹十八术士的黑圣女,今天来,本欲取你的狗命,但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得向幽老爷你请教。”
“什么,什么东西?”幽燃封被对方的⾝份震慑到了。
“让我来说吧。”这时,一直默默看着的珈蓝突然间开口了,只见她走到罗刹黑圣女面前,双膝跪地,叫了声“师傅”
幽燃封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我也是十分诧异。
“起来吧,蓝儿。”得到师傅允许,珈蓝才站起来,面对着幽燃封,一字一顿地说:“幽燃封,世人皆道你惩恶扬善,多赞你接济贫民做了许多好事,实不知这人人口中的大善人,也做过不少亏心事吧。当年你为了一己私欲杀死罗刹族的白圣女,这事在场的各位都不知道吧?”
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又引起在场人的哗然。
幽燃封怒道:“九娘是杀自,她的死与我何⼲!”
珈蓝冷笑道:“与你何⼲?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要不是你为了得到罗刹的傀儡之术,我娘怎么会死?”
幽燃封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颤声道:“你叫她什么?你是她的…不可能,你明明已经…”眼前的人的眉眼确实跟九娘有几分相似,当初进幽府他就有这种感觉,可是为什么他就没想到…居然还是引狼入室了。
“呵呵,想不到我还活着吧,你既然要害死我娘,也断不会留下她跟你的孩子,你喂她吃滑胎药,殊不知她用罗刹心法生生把药逼了出来,偷偷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命人送出去。我从一出生就不姓幽,我娘怎么会允许我跟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一个姓呢。”
幽燃封听完倒恢复了一贯的平和,不惊不怒地说道:“没想到是我大意,还留了一个祸根,就算是你说的这样,九娘杀自也全是因为我又如何,罗刹族亦正亦琊,一直为中原武林所忌惮,我只不过帮忙拔掉了其中的一根刺。”
珈蓝怒斥道:“罗刹自古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不是你们中原人时来挑衅,我们罗刹又怎会踏足中原!我娘本是来中原采购物药治病救人,没想到遇到了你!你觊觎我娘⾝上的罗刹秘术,设计逼我娘嫁于你,成亲后又不断磨折她,逼她交出《傀儡》,还娶了如今的柳夫人,我娘心灰意冷,便于你跟柳夫人的孩子出生那天杀自了,这全是拜你所赐!”
幽燃封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你是要为你⺟亲报仇了?还是要拿那本秘籍?”
珈蓝脸上突然又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如今那秘籍应该被你烂熟于心了吧,幽老爷,练得可好,那么重要的东西,当然要好好蔵起来,以防别人再有什么不轨之心,那么请问老爷,你给欧阳家的那本《傀儡》,又是什么呢?”
这回不止欧阳烈,南宮岭也倏地抬头看向珈蓝。
只听珈蓝慢悠悠地说道:“我娘⾝上的那本《傀儡》,虽然只是罗刹绝⾼秘术的残本,但也是集大成,若是掌握了哪怕一半,也是足以撼动整个武林呢!幽老爷怎么那么大方,把这么厉害的东西交给欧阳家,而不是跟自己息息相关的南宮家呢?是不是幽老爷早有自立武林盟主的打算,弃南宮一家,转而投靠威望更甚的欧阳家,再借机一网打尽?”
这下幽燃封急了,张口斥道:“妖女别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待会就知道。”珈蓝转而面向欧阳烈,语气稍微缓和下来:“欧阳门主,那本书,可是在你这?”
欧阳烈坦言道:“的确在我这,幽燃封以九娘的遗物交予我,我一直带在⾝上,若是罗刹要拿回去,我便物归原主。”说罢便拿出一物,交到珈蓝手中。
珈蓝接过去翻开看了几页,脸上重新浮现那抹熟悉的诡异笑容,她悠悠地问:“欧阳门主,你可是看过了?”
欧阳烈摇头摇又点点头,说道:“看过几眼并未学,既然是别人门派的东西,且又是至阴秘术,我欧阳烈断不会为了什么去学它。”
“这本秘籍是假的。”
“什么?”
“幽燃封这个老狐狸怎么可能把真的秘籍给你呢,所以他抄录了一份假的给你,意在讨好你,但是又不愿意共享好东西。”珈蓝又嘲笑地看向幽燃封“啧啧,幽燃封,傀儡之术一定大有所成吧,是不是感觉最近每天运完功都四肢无力,每到夜里五脏六腑都疼痛难忍?”
幽燃封惊恐道:“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珈蓝放肆地大笑出声,笑得腰都忍不住弯了下来,幽燃封看到她此刻的模样,脸⾊越发黑了下来,觉得有什么不妙。
珈蓝忍住笑声,随手把欧阳烈交给她的那本书丢在幽燃封脚边,眼神突然变得阴戾起来,只听她慢条斯理地说:“你以为你学的就是真正的傀儡之术吗?”
“你什么意思?难道九娘那本也是假的?”
“若不是今曰我在你房中找到它,我也断不会知道它的真假。看来我娘她此生真是恨极了你,不然也不会造本假秘籍给你,还让你误以为是真的,她只不过稍加改动了一番,就让傀儡之术变为杀人于无形的利器,想必不过半年,你的五脏六腑就会突然间膨胀直至爆裂,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你,你!”幽燃封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哦,对了,其实真的《傀儡》的确是由我娘保管,只不过为了不让你知道蔵在哪,她把这个秘术全部写进了她的嫁妆里,入葬时便是穿的成亲时的婚服,她死得决绝,连死后都不愿见你,只求你把她葬回故乡南疆,其实我娘哪有什么故乡呢,她连自己父⺟是谁也不知道…你不曾料到吧,我娘早已命人把她死去的消息带回罗刹,罗刹便派人把她的尸⾝带了回去,发现了嫁妆上的秘密。”珈蓝似乎在回忆很遥远的过去,第一次露出悲凉的神情,但是只是一瞬,她又嘲笑道:“你就慢慢等死吧。哎,看来谁也救不了你了。眼看就要成功,就这么死了,最疼爱的女儿也保不住性命,还真是挺可怜。”
听她说到女儿,幽燃封慌忙看向我,转而又阴狠地盯住珈蓝“你休想再伤害若儿!”
“若儿?哈哈哈,你真以为她是你亲女儿啊!幽若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就在她离家出走的那天!”
“你胡说!若儿明明就好好地在这!”幽人突然开口叫道,就要过来护住我。
而我在他就要到我⾝前时快速跑向珈蓝,大家显然对这个突发情况来不及作出反应,幽人楞在那,幽燃封也吃了一惊,他惊慌地叫道:“若儿,快回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我低声说道:“我确实不是幽若。”
“妖女,你对若儿做了什么?”
“哈,她都说了不是你们的女儿了,怎么还不信。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白养了三年,这种滋味,很复杂吧。”
“莫非你对若儿用了傀儡之术!?”幽燃封怒目圆瞪。
珈蓝冷笑“当真是冥顽不灵!只不过找个人脫胎换骨,假扮你女儿,你们却信以为真,我也不多与你废话,此间事了,我也没有再留在这的意义,你就留着剩下的狗命慢慢颐养天年吧。”
这时欧阳烈突然叫了声:“姑娘等等!”
珈蓝笑问:“欧阳门主还有事?”
“你娘她,可还留下什么话?”
珈蓝头摇叹道:“我并未见过我娘亲,我从一出生就被人收养了,我娘的事,也是我养⺟告诉我的。”
欧阳烈満是期冀的眼神突然暗淡下去,自嘲地笑笑:“无妨,她终是不会原谅我。有又如何,人都已经不在了。”
珈蓝悲哀地看了他一眼,终是沉默了。
“走吧。”珈蓝对我说道。
我点头,就要跟上去。幽燃封和幽人突然一齐喊道:“若儿!”
我转⾝看到他们一脸的焦急,心下愧疚不已,抱歉地说:“骗了你们三年,我却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我有我不得已的理由,对不住,多谢你们三年来的照顾。”
“若儿你疯了,听信这个妖女胡言,你不是我的女儿是谁!”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闯了进来“她确实不是我们的女儿!”不知何时,一直久久不见人影的柳夫人回来了,只见她脸上犹带泪痕,显然才哭过不久。她颤抖着声音问我:“你不是我的女儿…为什么?我一直把你当成…”
我难过不已,却只能说:“柳夫人,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幽若已经死了,不然我也不会取代…”
柳夫人突然尖声叫道:“你瞎说!我女儿明明还活着!”说罢抬手指着一处,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看向她所指的方向,一时间整个人都动不了了,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心跳,似乎就在这一刻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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