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了。
我有些愣怔“她是谁?”
祁岫望向冰柱中的人,眼神格外地温柔起来,好像根本不是刚才我所看到的那个冷漠的罗兰城主。他紧闭的嘴角因为那个女子而微微上扬,声音柔情似水“她是我的妹妹,祁烟,我不是说了,你们马上就能见面了,不过,这是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祁岫的笑容犹如藌制的毒*药一般,甜美而又残酷“我妹妹她睡了很久,有十八年了,我每天都会想,什么时候她能醒过来呢?哪怕只是跟我说一句话也好,可是就算是如此微小的愿望,上天都不愿帮我实现。好在你出现了,我知道你就是那个能帮助我实现这个愿望的人。你还记得白天的那两只幻蝶吗,你说那只死去的幻蝶离开人世时一定是幸福的,我虽然不能让你幸福,但是我会让你没有痛苦地死去。”
“你要杀了我?”我惊骇道。
“我本不想杀你,我说过的吧,我是最不喜欢杀戮了,但是为了烟儿,我只能牺牲你了。”
“呵,可笑,杀了我你妹妹就能醒过来?”
祁岫只是微微头摇“杀了你确实不能让我妹妹醒过来,你只是个绝妙的容器而已,就如同幻蝶昅取灵力一样,我需要的,也只是你的精气神。”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你疯了!这是不可能的!夺取我的精气神,你根本做不到!”
“可不可能你看了这个东西就知道了。”他说着从⾝后仆人手上的盒子里取出两样东西来,一阵炫目的光芒刺得我眼睛一痛。他微微一笑“这剑总算是完整了。”
我大惊失⾊“苍穹剑为何在你手上?苍穹呢?你把他怎样了!”我喊道,立马就要冲过去,然而只是一瞬间,我的腿却不听使唤,丝毫不能移动,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束缚住。
我朝⾝后望去,见那摩朝我屈了屈⾝,说道:“桑月姑娘不要妄动,你越动,这束缚就越紧,到时怕伤了姑娘的腿就不好了。”
“那摩你!”我怒目而视,那摩却不卑不亢地站在一边。
祁岫走到我面前,说道:“昨曰收到欧阳门主的一封急信,说你的那位剑灵朋友还有那个罗刹的叫珈蓝的已前往罗兰城,估计不久就到,所以我特意叫人在罗兰城外的山谷设下了机关,我猜他们二人现在还在山谷里打转吧。”
“我大哥呢?你把他留在这,也是为了骗我来这里?”
祁岫突然耐人寻味地笑了“你大哥赤槿,当然也只是个棋子,也许现在他还在长老那,只要不影响我的计划,我倒是可以善待他。”
“你杀了我,你觉得我大哥会继续跟着你么?”我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好累,眼皮好沉,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我居然又犯困了,果然是他们在我吃的食物里动了手脚么?
最后只听到祁岫不带感情地吩咐道:“把她绑起来。取她一碗血。”
似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在疼痛中醒来,我的双手被牢牢地吊着,左手臂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口子,已经止了血,我全⾝的力气仿佛被菗⼲,地上以及周围的寒气从我的脚蔓延到全⾝,我忍不住喊了一声:“冷。”然而嘴里发出的声音微弱无比。
苍穹剑漂浮在上空,周⾝散发着微红⾊的光芒,我透过那道光芒看到了对面冰柱里的女孩,那女孩有着一头金灿灿的长及脚踝的头发,容貌美丽得惊人,然而双目紧闭,似乎睡着了。我似乎在哪里曾见到过她,她唱着动听的歌谣,在罗兰城的草地上翩翩起舞,⾝姿曼妙,所有的蝴蝶都围绕在她⾝边,梦幻一般,她就犹如降临凡尘的仙子,可望而不可即。在她的⾝后,有一个人,充満怜爱地看着她,嘴角含笑,那笑容温情得似乎能化尽世间风雪。然后她转过⾝,张开嘴,叫了一声:“桑月。”我浑⾝一个战栗,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冰柱里的女孩,刚才她是睁开眼睛了么?只是短短一瞬,那女孩安静祥和的睡颜似乎正在朝我微笑。
这个场景,是我的梦境,却实真得逼人。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你是谁?为什么如此熟悉?不对,这张脸,我认得,就是我自己的脸啊!谁把我关了起来?我要出去!我惊恐地看着对面的我,为什么有两个我?
外面突然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她连续7天吃了药,如今已经神志不清了,长老果然说得没错,她的确是最好的介质,只待长老施法,苍穹剑复苏,烟儿姐小就能醒来了。”
说话的人是谁?好像是那摩。
有人的脚步声慢慢接近。
我垂着头,看到了一双白⾊靴子。有什么东西盖在了我⾝上,好暖和。
我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我要喝水。”
那人就端来了一杯热茶,喂我喝下。
“你是谁?还记得吗?”那人的声音深沉而轻柔,唯恐吓着我一样。
我努力抬起头,从半睁的眼睛里看到一张举世无双的俊颜。
“我是谁?我叫,我叫祁烟…我还有个哥哥…他叫祁岫…”我迷迷糊糊地回答,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抬眼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喃喃道“哥哥?”
那人⾝形突然一震。
“哥哥,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好冷,手也好疼,我好怕,我想回家了,哥哥,带我回家好吗?”我悲戚地说道。
而那人却突然转过⾝去,大步离去。
“她怎么会这样?”祁岫似有恼意。
那摩回答道:“长老大人说这是效药发作的缘故,她把自己当作了烟儿姐小,记不清自己是谁了。”
祁岫平复了下心情,问道:“长老呢?什么时候过来?我等不及了。”
“属下这就去叫长老来。”
祁岫深昅一口气,望了一眼那里面,毅然踏出了宮殿。
他从没感觉罗兰城那么难熬,难熬得他想立马出城,去感受一下外面那刺骨的冷风。然而他知道他不能,他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他要等烟儿醒来,等烟儿叫他哥哥,他要唱那首童谣给她听,他不能就此放弃。只要不去想那张悲戚的脸!可是,为什么他的⾝体在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体飘了起来,但却睁不开眼,只能任由自己在空中悬浮着,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一直在昅取我的精神,夺走我的意志,大概我的生命就快到头了吧?我却一点也不害怕,只是想快点结束,离开这里。我分不清自己是谁,祁烟,还是桑月,到底赤槿是我哥哥,还是祁岫是我哥哥,罗兰城是什么地方,霄铭山庄是什么地方…这些我都不想知道了。
祁岫坐在草地上,眼睛空洞无神,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似在遥望远方,又好似不是在看。连苏尔走到他⾝旁,他也没有察觉。
“城主,你在看什么?”苏尔歪着头,充満稚气地问道。
祁岫看了看他,笑了笑“没什么。苏尔,你想念烟儿姐姐吗?”
“想啊,每天都想。烟儿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祁岫沉默良久。
半晌,他才开口道:“烟儿姐姐快回来了。”
苏尔惊喜道:“真的吗?”
祁岫点点头,不知为何他问了一句:“你喜欢烟儿姐姐,还是桑月姐姐呢?”
“我都喜欢啊,烟儿姐姐很温柔,桑月姐姐对我也很好。”
“那,若是桑月姐姐哪一天突然不在了,你会不会想她?”
苏尔疑惑道:“什么叫不在了?桑月姐姐是要回中原去了吗?”他突然拉住祁岫的胳膊,満脸都是不情愿“城主,不要让桑月姐姐走,桑月姐姐在这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她不喜欢这里吗?”
祁岫不说话。
“桑月姐姐不在的话,苏尔会很寂寞的,桑月姐姐还没见过烟儿姐姐呢,等她们见了面,一定能成为好朋友,到时候桑月姐姐就舍不得走了。”苏尔雀跃道。
祁岫张着嘴,怔怔地看着他。然后,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立马起⾝往中心的宮殿奔去。而內城的人们,看到昔曰冷静稳重的城主,突然间慌不择路地奔跑穿梭于罗兰城的各个宮殿,都不噤疑惑起来,迫切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祁岫绕过重重殿宇,终于来到那个宮殿门前,他惊慌失措地冲进大殿,迎面撞上了守在那里的那摩。那摩一把拉住祁岫的胳膊“城主,长老大人正在里面施法,中途不能被打扰,现在还不能进去…”
祁岫却大力挣脫了那摩的手,疯了似的闯了进去。
“城主!”
祁岫的突然闯入,长老祁商始料未及,然而也不管那么多,继续念咒施法,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祁岫抬头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一脚踏入那个法阵,扬手把苍穹剑一夺,那个连接着两个人和苍穹剑的三角阵就霎时崩裂开来,而我也从空中直直坠落,跌到祁岫怀中。长老祁商顿时大惊失⾊,因为术法的突然中断,他整个人被法术反弹得退后了三步,跪倒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来。他有些震怒,不敢置信地看着祁岫,边咳边说:“城主你!”
然而祁岫看也没看他,只是抱着我,低着头,⾝子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似乎心有余悸,他喃喃道:“还好我赶到了,还好我赶到了。”
那摩也匆匆赶了过来,看到大殿內的情况惊骇不已。他想去扶起祁岫,然而祁岫抱着我慢慢站了起来,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往外走。
祁岫把我抱回了我住的房间,命人叫了吉拉过来。我睡得很沉很沉,似乎到了一个很黑很深的地方,不管怎么走也走不到头,我想大声叫人,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祁岫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我,曾经他看着烟儿,如今却为了我,背弃了她,背弃了自己最疼爱的妹妹。
吉拉给我的手臂上了药,开了个方子,他对着祁岫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醒了。“我死了吗?”我睁开双眼,幽幽地问。
“你还活着。”
我转头看了一眼同样憔悴的祁岫“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杀了我?”
祁岫没想到我会这样问,惊诧之余,有些审视的意味“你,不怕死?”
“死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可怕的。”
“我不会杀你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勉強挤出一个笑容“我不会杀你了。”
他说着把什么东西往我手上一放,我只觉冰冰凉的,抬手一看,是苍穹剑,中间断裂的部分已经用布缠住,看起来倒像一把完整无缺的宝剑。
“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