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个善于交流的人。”
陈羲缓步走到苦十九⾝前,表情格外的严肃。虽然苦十九看不到陈羲的表情,但是他的脑海里很清晰的知道陈羲的表情真的很严肃。
陈羲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知道这个时候跟你讲什么道理都没有意义,因为这个人帮过你所以你有足够的理由不把他的事说出来。其他的人其他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死再多的人都和你没有关系。”
陈羲道:“所以刚才走这几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该怎么从你这得到我想要的消息。我从不曾威胁过人,也从不曾欺庒过谁,所以你可以放心我不会逼迫你什么。想来想去我唯独可以说服的理由,不外乎为你治疗眼睛。”
“眼睛?”
苦十九明显的颤抖了一下,这种诱惑不是他可以随随便便抗拒的。已经失去了眼睛那么多年,他还始终保持着一些有眼睛的人才会做出的动作习惯,这只能说明他在意,非常非常的在意。
“不!”
苦十九却格外坚定的摇了头摇:“不行,虽然我很想重新有眼睛,我也知道你们这些修行者本是強大,未必是在骗我。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他说过不许将他的事告诉任何人。”
陈羲问:“可是这个人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如果你实在不肯说…我只好把你带走。我不是一个好人,甚至有些伪善。我可能自己下不去手来逼问你什么,但是我会把你交给善于逼供的人。这就是伪善…可我不希望我这样做。”
苦十九沉默了好一会儿:“也就是说,今天我走不了?”
陈羲点了点头:“我不得不做一次恶人了。”
苦十九转过头看向远处那些躲在沙丘后面的人,语气有些发苦:“我从没有求过他们,哪怕他们挖去我眼睛的时候我都没有哀求过,哪怕我每天面对非人磨折的时候我也没有哀求过。可是现在居然要去求他们,还真是有些心里发堵啊…”
然后他⾼呼:“杀了我!”
他的声音很大,很决绝。
陈羲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因为那个琊门的血契,苦十九居然连杀自的能力都没有。一个死都是奢求的人,陈羲终于能够完全体会苦十九这三个字之中蔵着多少痛苦了。
“你死不了的。”
陈羲一抬手,神木从【青木剑】上分离出去,形成了一个圆盾将苦十九包裹起来。紧跟着一股微光被神木圆盾隔绝在外面,里面的苦十九没有被血契的咒语所杀。神木是天下间最強的封印之一,挡住血契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这看起来的轻易简单,别人又怎么可能轻易简单的做到?
若非陈羲,换做别人是挡不住想死的苦十九的。
陈羲一摆手:“滚过来。”
飞沙走石。
远处沙丘后面躲着的那些人全都被狂风卷过来,此时在这些人眼里陈羲和神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对抗,在砂砾之中被卷到了陈羲⾝前。那个被众人维护着的王子,此时惊恐的好像一只小鸡仔一样蜷缩在陈羲面前不远处瑟瑟发抖。
然后他们全都跪了下来,不由自主。陈羲⾝上的那种強大的威庒,根本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可以承受的住的。
“所有的关于契约之类的咒语,必然会有一个简单的开解的方法。这个方法,必然会在受益者⾝上。苦十九的血契是你,你告诉我怎么开解血契,我放你们离开。”
陈羲俯视着那个王子声音清冷的说道:“你也可以选择不说,对我来说这只不过稍微费一点事而已。你们也看到了,血契对苦十九现在没有什么用处。只要我愿意,我倒是可以让你们成为他的血契奴隶。”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那个王子的脸⾊变得更加难看了。他很清楚自己这些年对苦十九做了什么,如果自己成为苦十九的血契奴隶,他当然也清楚苦十九会怎么对待自己。
“我是…北蛮最大部族的王子,如果你愿意成为…成为我的朋友,我的父王愿意给你一些好处。但是如果你触怒了我,我的部族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威胁陈羲,可见平曰里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陈羲看了他一眼,他的胳膊就变成了一滩血水。连骨头都化了,而且过程并不是很快。
陈羲看着痛苦哀嚎的王子语气清冷平淡的说道:“你⾝体里有隐疾,所以你应该是在昆仑山求灵草的。如果你不开解和苦十九的血契,我保证任何灵草都救不活你。”
“杀…杀了他!”
咬着牙的王子凄厉的吼了一声,然后那些随从却没有人立刻动起来。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手。只有那个之前咒骂苦十九的人疯了一样冲向陈羲,手里的刀子舞动着他最后一丝勇气。
嘭!
陈羲没有出手,但是这个人在距离陈羲五米之外爆开,变成了一团血雾。当血雾洒落之后,他彻底消失了,就好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这一下,剩下的人全都吓得面无血⾊。
“我刚才说过,我是一个伪善的人,我不习惯自己动手刑讯逼供。”
陈羲看了看那个王子,然后对其他人说道:“现在我给你们一条生路,你们这些人不管是谁能逼他把和苦十九的血契开解,我就放了谁。如果他不答应,你们可以随便使用任何手段,打也好骂也好,只要他不死,怎么都好。我在意的是苦十九,而不是他,也不是你们。所以死还是生,你们自己来掌握。”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羲缓步走到一边。神木枝条攀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把椅子,就在那个护住了苦十九的圆球不远处。陈羲在椅子上坐下来,静静的等待着答案的到来。
…
…
奄奄一息的王子最终还是屈服了,他的扈从就好像他的仇敌一样开始磨折他。就好像当初他让这些扈从磨折苦十九一样,拳打脚踢,拔指甲,踩手指,几乎不需要太多刑具而能做到的所有方法,这些人都做到了。
不得不说这个王子也是个足够狠戾的人,足足坚持了半个小时才屈服。他最终选择开解了和苦十九的血契,然后昏死了过去。
“滚”
陈羲摆了摆手,那些人转⾝就跑,完全不理会那个昏死的王子。
“带这这个人一起滚。”
听到陈羲的话,那些人又连滚带爬的回来,抬着奄奄一息的王子往沙丘另一侧跑过去。陈羲看着那些人的背影,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王子一定会被抛弃,然后那些扈从不敢回北蛮部族,会成为某地的一小伙強盗。
陈羲还从不曾杀过这样的普通人,哪怕是这样凶悍的普通人。
但是陈羲终究还是破了戒,他摆了摆手,⻩沙翻滚,将那些人呑噬了进去。然后陈羲收回神木,看到了迷茫且戒备着的苦十九。
陈羲从纳袋里取出一壶老酒递给苦十九:“你的血契我已经开解了,我现在想再次请求你,告诉我关于那个人的事。”
“你…求我?”
苦十九的表情很微妙,他似乎是难以相信可以随意杀了自己的大修行者居然这么认真的在求自己。这是他以往认知中不可能发生的事,⾼⾼在上的修行者甚至可以任意欺凌北蛮部族的族王,怎么可能会求自己?
但是陈羲真的是在求他,很认真的求他。
“是的。”
陈羲点了点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跟感激。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以你的本事回到北蛮部族不算什么难事,招募起来一支队伍重新争夺草原的统治也未必不会成功。你我之间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谁也不会再次出现在谁的生命之中。”
苦十九的表情很难受,像是剧烈的挣扎着。好一会儿后他还是摇了头摇:“我还是不能告诉你,但我要谢谢你,我自己没有办法逼迫他开解血契,只要我一动念他就知道而且我会被磨折的死去活来。这是大恩,你让我死都可以,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关于那个人的事。”
陈羲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就走。苦十九听到脚步声显然诧异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陈羲居然走的这么⼲脆。
一直站在远处的藤儿看到陈羲走过来,笑了笑说道:“遇到这样的人你也没有办法了吧,他不是恶人,所以你对他下不了手的。也许我算不上了解你,可是比我了解你的人一定不会很多。”
陈羲也笑了笑:“错过了就错过了吧,他可能知道一些关于鸦的秘密。不过既然知道鸦在北蛮有所布置,回头有时间去探查一下未必找不到答案。”
两个人肩并肩走向远处,离开天庭湖之后的目标就是雍州,去寻找阳照大和尚。只有找到阳照大和尚才能找到陈羲的父⺟,一沙世界只有禅宗的大和尚才能施展,没有禅宗的独特功法,陈羲就算现在已经算得上強大却也毫无办法。
“等下!”
就在这时候,陈羲他们⾝后传来一声呼喊。紧跟着一支羽箭朝着陈羲的后背射了过来,距离陈羲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忽然变了方向从陈羲⾝侧飞了过去,陈羲发现这支羽箭一直是在改变方向的,显然是它的目标正在急速移动。
这种移动的速度之快令人震撼,因为羽箭在一瞬间就完成了一个很大弧度的转弯。
“有东西过来了!”
苦十九快步奔行到了陈羲⾝侧,脸⾊无比的凝重:“绝对強大的东西。”
陈羲一怔,如果是強大的修行者为什么苦十九比自己感知的还要早?然后他立刻懂了,来的东西不是修行者,也不是神兽荒兽等使用修为之力的生物。来的东西速度奇快而且強大到让苦十九这样的人害怕,而且没有修为之力只靠着自⾝就能达到这样的地步…
陈羲立刻喊了一声:“藤儿,把龙脉精魄的力量给我!”
与此同时,苦十九的那支箭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