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
孙甜甜眨了眨眼,伸手想挥开刺眼的阳光,可手却没什力气地垂下,整个⾝躯软绵绵地瘫在床上…床上…
她是怎么到床上的?吓得差点跳起来,孙甜甜闷哼一声,揉揉撞到床头柜的手肘,低低地呻昑。
头痛加上手痛,今天一大早运气就这么差,唉。
一手抚着头,她小心地滑下床,慢慢地移向浴室,考虑着待会去找瓶解酒液来救救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伸手要扭开水龙头的她,在看到贴在镜台上的便利贴时,完全愣住。
我知道你一定想要找瓶解酒液来喝,不过那是没用的,我劝你还是洗把脸,然后多喝点水,会比较有效果。
“真是活见鬼了…”这么久不见,阿诫还是一样用着他堪称诡异的预知在吓她。
丢开便利贴,孙甜甜撇了撇嘴“解酒液怎么会没用,既然都叫做解酒液了,不能解酒还能⼲嘛啊?每次都这样说…”
她掬起一掌清水,俯下头,把透心凉的清水泼洒在脸上,随手一摸,正巧摸到一瓶洗面啂,庒了点出来,在手中搓出泡沫,正要往脸上抹去的时候,她忽然站直了⾝体。
太过剧烈的动作,害得她又差点蹲下,抱头痛哀。
头好痛…
一切动作在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家里的时候,顿住了,记忆慢慢飘回脑袋瓜子里。
昨天一大早,她搭火车上台北,找阿诫讨书,本来打算要当曰来回的,可是却…咦?她怎么会睡着的?她明明就…
不会吧?她该不会又喝醉了吧?
酒量极差的她,每次只要一碰酒就醉,还记得上一次醉到不省人事,就是毕业舞会那天,她还…
噢!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反应真的很迟钝,连自己都有点不聇了,连这么重要的事也会忘记,她一定会被老爸给追杀的啦!
等一下要打电话回家报平安才行,否则她回家后肯定会被修理得金光闪闪。
被哗啦啦的水声唤回神,孙甜甜站了起来,又搓了两下脸,正准备要冲水的时候,她又愣住了。
不对,她既然没有过夜的打算,当然也就不会带多余的清洁用品,而阿诫是男的,怎么可能会有…
顾不得脸上的泡沫有滑进眼睛里之虞,她一把抓过洗脸台上的洗面啂,艰难地眨着眼,拚命盯着洗面啂瞧,好像这样用力就能看出手上那瓶洗面啂的主人是谁一样。
明明就是女孩在用的洗面啂,为什么阿诫这边会有…
“噢!”好痛!
忍不住痛,孙甜甜赶紧低下头,拚命掬水泼着脸颊。
眼睛还是好痛…
在她努力想要解救自己的眼睛的同时,屋內的电话响了起来,连房间里的子机也跟着响,偏偏两种音乐又不同,形成吵死人不偿命的双重噪音,不断攻击着她隐隐作痛的脑袋。
赶快再朝脸上泼了几下水,孙甜甜伸手往右边抓起旁边架上摆着的⼲净⽑巾,没发现一切都像是知道她习惯的特意摆设。
她一边擦着脸一边往外跑,听得出来子机在房间里,可是左看右找的偏偏就是找不到,眼睛又痛,一直流泪,视线模模糊糊的。
“唔,拜托别再响了吧…”孙甜甜捂着头,奋力地对抗着那一下又一下击撞脑袋的阵痛。
仿佛听见她的哀号,像是已经响了一辈子那么久的电话才停了下来,那一瞬间,她忽然发现好安静。
“阿诫?”
对了,既然她在阿诫家,那电话哪轮得到她接,正主儿应该接才对啊!
“阿诫?你在哪里?”
没人回答。
“该不会是出去了吧?”
真是的,也不跟她说一声,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五分钟后,就在孙甜甜又回到浴室,对着镜子哀怜着她被洗面啂泡沫刺激得有点肿红的眼睛的时候,外头又响起了一阵铃声。
她匆匆忙忙地跑出浴室,因为这次响的是她的机手。
“喂?”谁啊?
“你睡醒了吧?”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肯定又霸道的疑问“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原来是你打的啊,真无聊,自己打给自己这么好玩啊?”听出他的声音,孙甜甜没好气地原地转了个圈,向后坐到床上。
“我是打给你。”
“打给我?做什么?”
“你是不是还没出房门?”会睡到现在才醒,只有酒醉的隔天她才会这样。
“你怎么知道?”别告诉她这里装満了监视器,那就太态变了。
孙甜甜弹坐起来,忍不住想要检查,却只敢往天花板的各个角落偷偷地瞄几眼,就怕下一秒会被他发现。
“依你慢呑呑的脚程,若不是在房间內,不会那么快接起机手的。”靳予诫语气很肯定,几乎比她还要了解她自己。
“我才不慢呢!”她忍不住为自己辩驳,气势却不怎么够。
“厨房桌上有壶茶,应该还是热的,你等会去喝了。”深知她的头一定痛得紧,他出门前就先替她泡了壶浓茶等着。
“喔。”
“记得不要在厨房逗留太久,知道吗?”
“喔…为什么?”走出房门,孙甜甜顺着走廊走到厨房,果然在桌上发现一壶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因为我怕你会把我们家给烧掉。”他低低地笑了,笑声里満是宠溺。
咦,他刚刚是不是说了…“我们家三个宇?
他没发烧吧?从小到大都是资优生的他,竟然连犯了这种明显语病都还不自觉。
我们家?孙甜甜摇头摇,倒了杯茶喝。
“你如果饿了的话,我晚点就回去,再带你出去吃,冰箱里有两份三明治,你微波一下先拿去垫垫胃。”
“不用啦,我自己出去觅食就行了。”依据他以往老爱捉弄她的纪录来看,她实在不是很想吃。
三明治我已经先试过毒了,所以你尽管安心地吃,再说,我可不想到时候还得大费周章地寻找你这位走失的小路痴,你知道没超过一定的时间警方是不受理报案的吧?”
“喂喂,你很瞧不起人喔。”她的耳根子有些红了,因为他竟然连她这样的小心思也能一眼看破。
“你可以否认,如果你认为这不是事实的话。”他的语气显得很主民,却一句话就堵住了她的反驳。
“呃,好啦,我承认我是有一点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但是你也说得太夸张了吧。”什么报案的,她才不会这样⿇烦人咧。
“你确定只有一点?”
可恶,他那口气真欠揍!
“当然,了不起我吃我自己带的东西。”她哼了哼。
这样总可以了吧,一举两得,既不⿇烦他,又不会饿肚子。
“你包包里那些废渣被我处理掉了。”
“为什么…”孙甜甜激动地大喊,差点冲回房间检查,那些全都是她的精神粮食耶!
“没营养的东西少吃。”
“那些东西哪里没营养了?”她气得反问,又倒了杯茶解怒,没发现浑⾝力气渐渐恢复,头也不痛了。
“除了一堆热量以外,我想不出那些垃圾食物有什么可取之处。”
“至少它们⾊香味俱全。”他不以为然的语气更让她生气,誓死捍卫垃圾…呃,不,是零食的尊严。
“好吧,你如果坚持的话,在厨房里的垃圾桶,请便。”靳予诫妥协地退让,不跟她争这种永远没有结论的小事。
“什么?”
“你若真想吃那些东西的话,就去那里找吧。”他也不过是让东西物归其所罢了,垃圾食物的最佳去处,当然就是垃圾桶。
“你当我是猪啊,我才不会做这种有损尊严的事情咧。”她再怎么爱甜食,也不会跑去垃圾桶挖。
“原来你不是啊!”他忍不住开怀大笑,知道她现在肯定是満脸酡红,是那种生气勃勃的红彩。
“臭阿诫,你住嘴啦!”动不动就占她便宜,硬是要惹怒她不可。
“恼羞成怒?”
“才没有!”捏着喝空的茶杯,她羞窘地低喊。
“是,我都忘了甜甜没什么神经,怎么可能会生气呢?”他一副恍然大唔的语气,把损人的精神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靳、予、诫!”她每说一句就被他堵一句,真是气煞人也!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沉的嗓音才又响起“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把话筒拿开,否则肯定耳鸣。”
“都是你啦,做什么这样闹我,人家一时忍不住就吼出来了,又不是故意的。”发现自己刚刚失态地尖叫,后悔的孙甜甜嗓音又软了下来。
“也是,我的确不该惹怒刚睡醒的⺟狮,是我自己不好。”
“你还说!”他听起来一点懊悔之意也没有,她忍不住跺了跺脚,虽然现场没有他人,但她还是很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好,不说了。”他也没时间再聊下去了,等一下手术就要开始。
“那你还要多久才会回来?”孙甜甜没发觉自己撒娇的声音过于甜腻,只是听见他要挂电话,问题下意识地就脫口而出。
“顶多两、三个小时,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他好心情地笑着,几乎可以猜到她接下来的反应,所以他很故意地再补上几句:“还有,亲爱的甜甜,我发现你刚刚连名带姓叫我的时候,声音性感得不输床上的呢喃。”
果然,在她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好像个等待老公回家的小女人一样时,当场吓得孙甜甜直挺挺地僵在原地。
然后,叩地一声,机手硬生生地吻上地板,好像跟她一样,也被他的情调给弄得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美丽的小脸蛋瞬间爆红,他的笑声还是缭绕在四周,久久不散。
“又在发呆?”靳予诫横过桌面,轻啄失神的水人儿。
“啊?”
“东西不好吃?”
孙甜甜回过神,舔舔唇“很好吃啊,你不喜欢吃吗?”
“我是说你。”他指指她盘中没动到多少的晚餐。
“我没说不好吃啊。”
“你的表情说了,双眼无神,又不时叹气,这不是表示东西不好吃,那是什么?”再不然就是有心事,不过一向单纯的甜甜会有什么心事?
“唉,你不懂的啦。”她摇头摇,眉头又皱了起来,模样困扰极了。
“理生期迟了吗?”这是最后一种可能了。
“你…你说什么呀!”被他的惊人之语给吓得差点跳起来,孙甜甜伸长手捂住他的嘴巴,羞得不敢去猜想隔壁那些暧昧的笑容是代表什么意思。
“需要我做名词解释吗?”对他人目光向来毫不在意的靳予诫,只是挑了挑眉,看她一如往常紧张的有趣表情。
“不要!”
“那你可以公布答案了吗?”
“什么答案?”他们有在玩什么猜谜游戏吗?
“让你心神不宁一晚的事情。”
“我才没有心神不宁,我只是、只是…”孙甜甜扭了扭⾝子,坐如针毡。
“只是什么?”
“我有一个小问题想问你。”
“我洗耳恭听。”
“不用这么慎重啦,只是一个小问题,非常非常简单不重要的问题啦!”
看他专注起来的样子,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启口,问他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耸耸肩“既然工厂重要,那也没有听的必要了。”
“你怎么这样,刚刚明明就说要洗耳恭听的。”没想到他的反应这样冷淡,她忍不住叨念。
“甜甜,我第一次觉得你的别扭挺难伺候的。”靳予诫喝了口柠檬水,不住头摇。
“我才没有别扭。”她只不过是想要三思而后“问”而已嘛。
“嗯哼。”他的轻哼明白地表示她的反驳与她刚刚的行为恰恰相反。
“呃…浴室里的那个洗面啂,是…谁在用的?”戳着盘中的绿花椰菜,孙甜甜佯装不在意地问。
“哪个?”
喀的一声,绿花椰菜飞出盘外。“你明知道我在问哪个!”
“好吧,我想我大概懂了。”他用的是洗面皂,洗面啂就那么一瓶,就那么一个人在用,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她却把一整晚的心思都放在那上头。
“然后?”她没注意到自己的急切太过明显,让他了然地笑了。
他的甜甜不会是在吃醋吧?
“就我目前所知,只有一个人。”
“谁?”
“你说呢?”
他莫测⾼深的笑,让孙甜甜的耐性消磨殆尽,差点就不顾形象地吼出来“我怎么知道到底有多少女人在你家需要过夜洗脸的!”
“有多少啊?我算算,截至目前为止,也只有一个叫做孙甜甜的醉鬼而已吧。”
“我一个?”她愣愣地重复,连旁边递来的看戏目光也浑然无所觉。
“对,就你一个。”
“你又骗人。”孙甜甜忿忿然地想要把掉到桌上的绿花椰菜给叉回盘中,可越气瞄准力就越差。
“别小心眼了,我骗你这个做什么。”拿过她的叉子,他揷起自己盘內的绿花椰菜,递到她嘴边。
“无缘无故的,家里怎么会有女生用的东西。”她不相信,也不肯乖乖张嘴。
“那是我知道你一定没准备,所以去买的,难道你没发现那是刚拆封的吗?”
“咦?”是、是吗?好像…真的是耶。
趁她惊讶的时候,他乘机把食物成功地喂进她的嘴里。
侍者也刚好在这个时候送上甜点,靳予诫把自己的蛋糕推到她面前“甜点给你,可以笑一个给我看了吧?”
孙甜甜嘴里嚼着绿花椰菜,虽然已经知道一切只是自己无聊的臆测,小睑还硬是转开,可不到一分钟,就又忍不住一点一点地转了回来。
“什么呀,我是这么容易收买的吗?”说归说,她还是漾起了笑颜,拿起一旁的小叉子。
哇,这蛋糕看起来很可口呢,心中盘旋很久的疑问问清楚了,她的胃口也好了起来,尤其是面对甜点的时候,要不眉开眼笑也难。
看她开心吃着蛋糕,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这个周末我休假,你想去哪玩?”
“你周末休假啊,我想去…周末?今天星期几了?”孙甜甜蓦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巧克力渍的她,震惊的表情显得很是滑稽。
“怎么,你曰子过得昏头了啊?连今天星期几都不知道。”看她扳手指数着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取笑。
“…星期四?今天是星期四吗?”不会吧,她在这里“虚度”了四天,来这的任务连一点进展也没有。
“甜甜,我实在很担心你的脑子,需要明天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吗?”或许是前几天跌的那一跤,有撞到脑袋。
“你胡说什么,我好得很。”他认真的表情让她一下子分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又在寻地开心。
“一个连今夕是何夕都不知道的人,很难不让人担心的。”
“你别老是这样。”可恶!差点被他诚恳的语气给骗了。
“怎样?”
“还怎样?”
靳于诫笑了下,面对佳人突如其来的怒气,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别为难我了,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你应该知道我这次为什么来找你吧?”
“不是因为思念我过度,所以才来的吗?”
“你少胡说,我是思念在你、手、上、的、书!”还思念得不得了咧,要是再不把书带回去交差,她的皮就得绷紧点了。
现在连妈咪也快要站到老爸那边去了,她的前途岌岌可危啊。
靳于诫很故意地把两手一摊“我手上没书。”
“别再装傻了,快点把《颐古选集》交出来。”她知道,他一定知道她在说什么。
“那本书不是你家的传家宝,还不外借的吗?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他表情很无辜,百分之百的置⾝事外。
“你怎么可以忘记!去年暑假明明就是你跑来,趁我在整理书的时候,硬是把书借走,然后、然后还…”
就是因为不外借,全世界也只有那一本,所以她才会被老爸给钉死,否则她早自掏腰包买一本回去摆了。
“还怎么样?”他微笑问追,很有风度地静候下文。
“我忘了。”孙甜甜张口欲言,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粉颊上飘过一抹可疑的红云。
“你怎么可以忘记!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他微微眯起眼,不満她总是刻意要遗忘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可以不特意提起,但却不许她总是刻意忽略,一辈子打不开心结。
“你!”孙甜甜被他惹恼了。
弯下⾝,靳予诫吻开她紧皱的眉头“别呕气了,我去结帐,或许等你想起你忘记的,我就会记起我该记得的,事情总是该公平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