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霜转过⾝来,用水灵灵的眸子盯住了⾼进。“你是谁?”
“谢天谢地,谢谢菩萨保佑,你还活着,没做傻事,幸好我赶上了。”
“你这个人真是滑稽,”晴霜说:“我当然还活着,会做什么傻事呢?”
“可是你刚刚分明是要拿刀刺自己。”
“啊?拿刀刺自己?怎么可能?”
⾼进喘得没那么厉害了,往前走两步,来到她左侧。“不然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晴霜懒得跟他争,索性举⾼给他看。
“啊!是香。”
“当然是香,不然我一早来佛堂做什么?”晴霜笑了起来。“你究竟是谁?”
⾼进马上表明⾝份,并向她请安。
“啊!”晴霜赶紧回礼。“原来是王爷府中的⾼总管,刚才得罪了。”
“夫人快别这么说。”
两人客气了一阵,然后晴霜想起了一件事。“⾼总管,为什么你刚才会以为我要寻短见。”
“这…”要说吗?万一她根本不知道将军现在在哪里,那他讲出来,岂不坏事?
“⾝体发肤,受之父⺟已,我不会做伤害父⺟的事,想想看,如果我真的做傻事,那他们会有多伤心呢?”
“对,”⾼进顺着她的话尾续道;“还有大将军。”
“大将军?”
“对,你们是夫妻,你若出了什么事,最伤心、最着急的人应该是他。”
晴霜先把香揷好,双手合十再拜了拜,然后才起⾝说:“⾼总管,你⾝上穿的服衣够不够暖?”
“够。”但他不明白晴霜为什么会这样问。
“那我们出去走一走,好吗?”
“好。”
走了一会儿,晴霜才说:“‘应该是’,不等于‘真的是’,对不对?”
衡量轻重得失,再在心中分析了一下她给自己的印象,⾼进决定再赌一赌。
“夫人,请恕我大胆问一句,昨晚…你和大将军曾发生不愉快的事吗?”
他是个公公,竟如此细心,晴霜顿感温暖。“昨晚…”
“老奴惶恐,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她摇了头摇。“我感激你的关怀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总管…我喊你爷爷,好不好?”
“这!”他一时惶恐,双膝一曲便想下跪。
晴霜急了。“爷爷!这是在做什么!”一边扶住他,一边喊道:“你不愿意吗?”
“不,我怎么承担得起?怎么承担得起?”
“爷爷,我爹娘都回南方去了,眼前我无亲无故,若你肯疼我,是我的幸运。”
是她恳求的眼神打动了他,于是⾼进说;“只在私底下叫的话,我便斗胆答应下来。”
“太好了,爷爷。”晴霜唇边含笑,但眼中带泪。“我爷爷在我还年幼时便仙逝,但他的容貌跟你神似,生前也像你一样,对我总是那样的慈蔼可亲。”
“夫人。”他想多劝她两句。
“晴霜。”她沉稳的说。
“嘎?”⾼进不太明白。
“请你叫我晴霜。”她进一步解释。
“怎么可以?”⾼进慌忙推辞。
“怎么不可以?”晴霜反问:“哪有爷爷不叫孙女名字,反而称夫人的?”
“但是——”他仍有些犹豫。
“好了,就这么说定,好吗?”晴霜果决的说。
拗不过她,⾼进也只好笑道:“好,好,就这么说定,爷爷讲不过你。”
“谢爷爷。”
两人再默默走了一会,⾼进才唤道:“晴霜,你想知道什么?”
“爷爷,真是厉害,瞒不过你的法眼,”她笑道:“但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是因为如此,才请求你当我的爷爷。”
“这个我明白。”
得到他的谅解,晴霜却还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说:“爷爷认识前一位将军夫人吗?”
⾼进⾝子晃了一下。
“爷爷!”晴霜还以为他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继续走。”
这一次,晴霜静待他开口,没有先说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毕竟她都已经过去两年多了。”
“我真的想知道。”晴霜说。
“为什么?”他们走进凉亭,⾼进在晴霜的扶持下坐定。
“因为我想帮将军的忙。”
他盯住她看了好一会儿,仔细搜索她的表情,然后重重叹了口气。“他若能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晴霜原本想说:他的确早就见过我,可是一点儿也不认识我。但她想想还是暂时作罢。
“早些认识你,就不会上那个**女子的当了。”
“爷爷!”晴霜惊呼。
“为何如此惊讶?”
“因为你说…你说…”她无法重复那些字句,实在难以启口。
“我说的句句属实。”
“晴霜愿闻其详。”
“她叫做淑如,”⾼进并没有浪费任何时间,马上滔滔不绝的讲起:“却是既不淑、也不如,虽然跟大将军同年,却比他老练太多了。”
“岁数跟他一样大?”那当时不也二十五了?甚至比她现在还大五岁!
“噢!”⾼进瞥了她一眼后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她的确驻颜有术,看起来就像才二十出头一般。”
“让你见笑了,”晴霜说:“我其实也不是那么肤浅的人,相信将军也是。”
“是,这个我相信,但碰上有心人设计,再怎么谨慎的人也难免着道,更何况阿尘在这方面,可以说就像是一张白纸,全无经验,自然由着那女人搓圆捏扁。”
原来那方淑如算来也是贵族之后,只因为并非正妻所出,得不到太多的关爱,长大之后,便利用自⾝的姿⾊,开始掠夺她想要的一切。
“她矫柔做作,诡计多端,既世故又圆滑,阿尘和她比起来,简直跟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
“你很疼他吧?”晴霜突然说。
“谁?”⾼进一时会意不过来。
“将军,”晴霜微笑道:“从你叫他‘阿尘’的模样中,便可以看出来。”
“噢!”⾼进也笑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溜了嘴,我八成是老了。”
“再多告诉我一些。”晴霜央求他。
⾼进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对阿尘的了有解多少?”
乍听这个问题,晴霜差点答不出来。“我…”然后苦笑。“原本以为够多了。”
“看来我有必要跟你从头说起。”⾼进是个明白人,马上看出了端倪。
晴霜静静的听着,很快的便从⾼进口中得知了许多事,原来自十六岁起,路尘便是个儿孤。
看她的泪水滑落面颊,⾼进惊问:“晴霜,怎么了?”
“陌桑好可怜。”
“陌——啊!他告诉你他的字了,”⾼进说:“这倒是稀奇。”
“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那是他⺟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阿尘向来珍重,不轻易告诉别人。”
“对了,为什么他的名与字都如此萧瑟呢?”
“陌桑其实还好,因为福晋和她妹妹昔曰是缝纫⾼手,饮水思源,才会先为他取了那个字,至于名字…阿尘的⺟亲是因难产过世的,你知道吗?”
“啊!”她一脸诧异,双眼迷茫。
“但那还不是最惨的。”
晴霜不懂。“还有什么能比一落地便失去⺟亲更惨的?”
“同时失去父亲的爱,⼲脆希望他如‘尘’。”
“不!”她不相信。“我不相信。”
⾼进深深叹息。“我这是句句实言。”
“怎么会这样?”
“只能说他们夫妻感情太好,真的是一对神仙眷侣,想不到福晋妹妹所承受的恩爱,到她死后,全化为丈夫对儿子的愤恨。”
“那样是不对的,婆婆的死,并非陌桑的错!”
“说是这么说,相信阿尘的父亲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那他为什么…?”
“情之所系,就不是理智管得着的范围了。”
“他总不至于虐待陌桑吧!”
“那倒不至于,”⾼进说:“但却处处挑剔,对于儿子的要求十分严苛,平时则显得十分冷漠。”
“他一直没有续弦?”
“没有。”
晴霜一时无语,既为他对妻子的深情感动,又觉得他是一个太失败的父亲。“所以陌桑才会那么需要爱。”
“对,可惜他找错了对象。”⾼进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
方淑如是个美丽、放荡、朝秦暮楚、毫无定性的女人,可以说得上是声名藉狼。
她常常跟一些⾼官或富商出游,玩得好便好,玩得不好便中途离开,不过绝对不会空手而返,总要自那些人⾝上搜刮些珠宝、银子,甚至是宅第,才肯放手。
和路尘结识,便是在她第一次踢到铁板时。
“听说她当初陪的,是一个蒙古王子,不巧那个王子是个有⾊无胆、十分惧內的人,正室追到大漠中,他就把方淑如给扔了,自己落荒而逃。
“这么差劲?”晴霜发现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你竟同情起方淑如来?晴霜,你太善良了。”
“我们同为女性。”
⾼进挑了挑眉。
她马上机灵的往下接:“但陌桑终究是我首要维护的对象。”
这句话安抚了⾼进,他再往下说明:“当时阿尘正受皇上密令,私下查探大漠情势,碰上看似‘孤苦无依’的方淑如,自然而然伸出援手,接下来…”
有句话问出来,难免窘迫,甚至难堪、心痛,可是她仍不得不说。
“爷爷,他很爱她吗?”
⾼进看着她,心下不忍。“他应该在成亲前让你明白来龙去脉,再让你自己决定嫁不嫁。”
她摇了头摇。“现在说这些已经无济于事,我们能做的只是补救而已。”
好吧!既然她有这样的勇气,自己当然愿意、也应该配合到底。
“他爱她。”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是一把利刃深深刺进她的心。
“晴霜?”⾼进关切的问。
“说下去。”
“你确定?”
“如果你愿意帮我们的话。”
是“我们”那两个字深深打动⾼进的心。“好吧!我说。”
路尘不但迅速爱上她,而且是狂疯的爱上她,但方淑如却始终若即若离,有时甚至还取笑他、屈辱他,引诱他一步、一步,越陷越深。
接着在回抵京城时,她却又突然宣布要嫁给他。
路尘欣喜若狂,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包括福晋的苦口婆心。
“我还记得他当时是这么跟福晋说的:姨⺟,我知道你疼爱我,但淑如带给我的,是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我相信她可以跟我建立一个我从来不曾拥有过的温暖家庭,至于别人说的那些闲言闲语,全是因为嫉妒她的美貌的恶毒流言,因为她们、或者她们的父⺟不堪自己的女儿被比下去,所以才会不择手段的打击她。”
“他的确很爱她。”晴霜苦涩的低语。
⾼进由着她去处理自己的情绪,继续说下去:“宣布喜讯后,方淑如便先回娘家去,一旬以后,路尘跟着远赴方府,将她迎娶至京城。”
“不久以后,他公务繁忙,她便开始抱怨生活沉闷,阿尘为了讨好她,甚至在百忙之中,菗空安排晚宴,就为了帮她解闷。”
三个月后,有天晨起,路尘发现了一件事。
“淑如,你是不是胖了?”
她听到这句话,脸上先是掠过一阵惊慌,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天他会比她早起,让她来不及做掩饰。
不过接下来她马上恢复镇静,并露出娇羞的表情。“人家…还不都是你害的!”
路尘一愣,接着奋兴的大叫,把待在外头的侍女吓了一大跳。
“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听到这里,晴霜已经有些明白。“孩子不是陌桑的,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进讶异。
“猜的,但这并不难猜,不是吗?”
“是不难猜,大概也只骗得过阿尘而已,福晋闻讯赶来——”
“等一下。”晴霜突然打断他。
“怎么了?”
“爷爷你刚刚说福晋来看她?”
“对呀!”
“你说错了吧!不然就是记错,她是晚辈,怎么是由福晋过来看她?”
“因为她说自己害喜害得厉害,不方便出府。”
“太过分了。”
“我当时也这么说,力劝福晋不要过来,但福晋爱甥心切,对他将来的孩子自然也就爱屋及乌,还是过来了,结果,”⾼进先冷哼一声,再接下去说:“她哪裹不舒服了,还倚在贵妃椅上大吆大喝呢!”
福晋是何许人也,一看便知道她的⾝孕不止三个月,最少也有五个月了。
“尘儿真是胡涂、胡涂呀!”福晋不只一次跟⾼进这么说,却又无计可施。
“后来呢?”
“她就死了,一尸两命。”⾼进说。
晴霜当然不会満意这种简单的说法。“爷爷!”
“我没有骗你。”
“但细节全省略了。”
⾼进锁起眉头,也抿起唇,将他不想再说下去的意思表达得十分清楚。
但是晴霜毫不退缩。“我还在等。”
“晴霜,你很固执。”
“大家都这么说。”
看她天真的表情,想生气也无从气起。“一个多月以后,她从楼梯滚下来摔死,外界都说是阿尘把她推下楼的。”
“不!”
“大家都这么——”⾼进故意试探她。
晴霜并没有令他失望,马上打断他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那样说也一样,我也绝对不相信有这种事。”
“你凭什么如此肯定?”
晴霜想都没想的便冲口而出:“凭我爱他!”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怔住。
“我…”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晴霜再次噤声。
想不到⾼进却说:“很好。”
“很…好?”晴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爷爷,我这么口无遮拦,你不吃惊?”
“⾼兴都还来不及。”
“谢谢你,”感动之余,可没忘掉重要的事。“实情是…”
⾼进笑道:“你这个丫头,怎么几乎跟牛一样的固执?”
听他这么说,晴霜也笑了。“爹过去也喜欢这样说我,说我是个牛丫头。”
“爷爷让你想家了?”
其实是的,但晴霜不想承认,以免令他过意不去。“不,你让我好像还在家中一样。”
她的心意,自然也瞒不过⾼进。“看来,”他顿了下后说:“今曰我便可以安心的回王爷府去了。”
“你要离开这里?丢下我不管?”
“傻孩子,”他笑说:“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是王爷府的总管呀!”
“但是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晴霜是真的惶恐。
“你这么聪慧、善良、坚強又惹人怜爱,爷爷相信你一定没有问题。”
“你也许⾼估我了。”晴霜露出苦笑。
“不会的。”
“我能不能也跟你刚才问我那样的问你:凭什么如此肯定?”
“凭你是我的乖孙女儿。”
迎上他一脸的笃定,晴霜也不噤动容。“谢——”
“埃!”换他打断她“不要再谢了,你再谢,我也没有內情可讲。”
“难道陌桑他都没有任何解释?”她知道他指的是方淑如坠楼的事。
“有,不过非常简短,也不愿再重复,所以流言才会四起。”
“他怎么说?”
“意外发生的那一天,他原本是要陪皇上围猎去的,但因宮中临时有急事,所以取消了围猎之行。阿尘回到家中,也没惊动太多下人,想要直接回房,给淑如一个惊喜,结果…”
“她不在?”
⾼进头摇。“你实在单纯,她在。”
从他的脸⾊和口气,晴霜其实已经猜出七、八成了。“不,不可能的事。”
“你果然聪明,但那是真的,她在,在床上,跟一个男人在床上。”
据说当时的情况是路尘过去将那个男人拖下床。“滚!我不想杀你,以免玷污了我这双手,但你马上给我滚!”
“但是…”那男人早已吓得语无伦次。“我的服衣,我的——”
“就这样滚出去!”路尘狂怒的喝止他。
“路尘,你疯了!你不让他偷偷出去,难道不怕丑事掀开?”
“你早该想到这一点的,”他狠狠的瞪住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她迅速下床披衣,毫无愧意及惧⾊。“那该问你。”
“问我?”或许到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正视一个早就存在的问题: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妻子。“问我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
“好,好的不得了,好到不知道我的‘需要’。”
“你需要什么?还缺少什么?我甚至为你重新装修了这座楼阁!他不能相信自己费尽心思,得到的尽是这样的结果。
“我要的不是冷冰冰的楼阁,而是活生生的男人!”好事被打断,淑如怒不可抑。
“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的全是心底话。”
“但你有孕在⾝呀!”路尘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中了琊,才会跟她平常的样子都不一样。
“那又怎么样?天啊!再过三个多月便要生了,根本不必担心燕好会——”话讲到这里,淑如终于发现不对,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孩子不是我的?”路尘面⾊如灰。“而你竟然一直让我相信——”
“嘿!”淑如不甘示弱,即刻回嘴。“是你自以为是,我可从来没有強迫你相信我,更没有押着你娶我。”
但那岂不显得自己更加愚蠢?“如果不是我的,那孩子是谁的?他的吗?”路尘指着仍缩在一旁的那个赤luo的男人。
“当然不是,”她毫不在乎的说:“他只是个木匠。”
“木匠?”
“你不知道吧?”或许是因为讲开了,露出真面目了,再也不需要庒抑,所以淑如非但没有因奷情败露愧羞,反而滔滔不绝的说:“啊!我忘了你位居要职,接下来可能还要调到关外去,像楼梯栏杆有点松了这种小事,你怎么会知道,是不是?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等你出关去,我会更寂寞?”
“丈夫驻守在外,妻子原有义务守着家庭。”这样的女人完全超乎他的理解范围,路尘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应付,更非她的对手。
“义务?哈!”她衣衫不整,却依然谈笑自若。“你实在是天真得教我吃惊,不过,或许我还该感谢你这憨直的个性,要不然我当初临时要上哪儿去找个替死鬼——噢,不,应该是个替⾝老爹!”
“孩子究竟是谁的?”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后,那个木匠已经一点儿都不重要了。
“坦白说,我不知道。”
路尘觉得自己都快疯掉了。“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
“你不在乎吗?”
“在乎什么?贞操、名节?哈!”她又笑了。“那不过是无法玩弄男人的丑女人拿来当当挡箭牌的空言而已,老实告诉你,我天真的丈夫,我是一点儿也不在乎的。”
他已无话可说,捉起那木匠,就往外走。
“路尘,你要⼲什么?”淑如尖叫。
“我记得你一向称我为‘尘哥’。”其实她还大他几个月,不过过去他一直很喜欢、満意那个“昵称”
“那不过是哄你用的,笨蛋!”
够了,一个男人还需要什么样的侮辱,才觉得“够”呢?
路尘已经一个字都不想跟她讲,一旦把这个木匠赶出去后,他就会去拟休书。
“路尘,住手!”淑如一边叫着,一边追出楼阁。“你不能这样做,他是我的客人,你没有权力赶他走!”
路尘继续拖着他往外、往下走。
“你竟然敢不听我的话?”
他就是太听她的话了,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从此刻开始,他决定凡事都只听自己的,路尘硬拉着木匠下楼;
什么楼梯栏杆松动?这楼阁可是当年他父亲为⺟亲所建,后来虽空置二十几年,但每年父亲都会叫人善加维护,他亦是如此。而几个月前为了迎娶淑如入门,更是大费周章的整修一番,别说是栏杆了,就连一砖一瓦,路尘都肯定它们坚稳如山。
“路尘,你站住!马上给我站住,不然——”
也不知道是临时披上的斗篷太长绊住了脚,还是因为肚子太大了,使她行动略有不便,或根本她太心急维护情夫,总之答案已经永远成谜,因为她连“不然”要怎么样都没说完,便已滑了一跤,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尖叫声直传到前屋。
“当场就走了吗?”晴霜问着⾼进,一脸哀戚,这毕竟是一场悲剧。
“是,跌在丈夫和情夫的脚下,折断脖子,当场断气。”
晴霜双手合十,喃喃自语:“幸好她没受太多苦。”
“但接下来可苦了阿尘,”⾼进不忍。“还有你。”
晴霜讶异。“我?”
“晴霜,爷爷虽然是个净过⾝的奴才,但终究是个人,昨晚…阿尘给你委屈受了,对不对?”
“没——”
⾼进举手拦住她。“不准撒谎。”
“我…就算是,我也甘心承受。”
“傻丫头。”
“不,”她笑道:“是倔強的丫头。”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的笑容仿如开在雪地的一朵花,美得教人心动。“帮忙陌桑把心找回来。”
“你确定!”
“爷爷对我没信心?”
“是怕你受伤害。”
“不会的啦!我是倔強牛丫头嘛!绝不会轻易认输,更不会输给一个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