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好多好多的鲜血,不要!她不相信她看见的是真的…
耀的背上尽是涌出来的血…因为耀护着她,他为什么还要护着她呢?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都是她的错…怎么办?谁来救救他们…她不要耀死…
杜心音不断被梦里的景象磨折一遍又一遍,她深锁着秀眉,苍白娟秀的额上尽是汗珠。
“耀,呜…”她还无法从恶梦中醒过来。
“心音…”易天祈轻轻摇着杜心音,试图醒唤她。
从昨天过后,他就决定留在医院內,他不忍心再看她这样自我磨折下去,大哥一走,痛苦的人不仅仅只有他和罗明,还留下脆弱的杜心音,要她同时承受着失明与大哥死去的消息,天啊!大哥,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耀!是你吗?是你吗?”杜心音伸手想要寻找那熟悉声音的来源,她的泪更滥泛了…她好想告诉他…她好担心!好害怕!
“是我,我是天耀,-别怕,我在这里…”易天祈边说边将她拥入怀中,安抚她的不安。
“耀,呜…呜…”杜心音听着再耳熟不过的低沉声音,还有再熟悉不过的温暖胸膛,从清醒以后的担心和害怕,如今一古脑的哭了出来。
过了许久,她总算把情绪抚平下来,一堆疑问也跟着浮上心头。
“耀,你真的没事吗?那为什么他们不让我见你…”杜心音始终安不下心。
“因为现在-根本不适合走动,他们是为了-的全安,-看!我这不就好好的在-⾝边吗?”易天祈专注的扮演着易天耀的角⾊,轻轻的哄着她。
“真的吗?真的没事了吗?可是…我看见你流了好多血…”那画面始终缠绕着杜心音。
“可是我是真的好好的在-⾝边不是吗?所以别再想了…现在没事了,一切有我。”易天祈尽所能的安慰她。
一切有我。
耀常对她说的一句话,每次都能让浮躁的她安心…是耀啊!他还在…还在她⾝边,她终于安了心,可是…
“耀,我…我想摸摸你的脸,因为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呜…”杜心音想到此,不噤又悲从中来。
“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的眼睛的。”易天祈执起她的手轻放在自己脸上,信誓旦旦的说着。
“耀,”闻言,杜心音伸手拥住他的脖子“你知道吗?我一直一直看见你流血的样子,心都要碎了,幸好你没事。”
杜心音真诚的告白,使得易天祈內心五味杂陈。
“如果是我的失明换回了你的生命,那我没关系,我可以永远看不见。”她是真的这么想,毕竟失明比起失去耀显得微不足道多了!
易天祈用力拥住杜心音,像是想把她嵌进怀中似的,不断在心中痛苦的-喊着,为什么?为什么?逝者已矣,却要让那些留下来的人那么痛苦…
易天祈坐在办公室里烦躁的菗着烟,看完罗明整理给他杜心音的资料后,心里更加郁闷。
他终于了解为什么大哥如此放心不下她了,一个儿孤!在他正觉得为何事发这么久,始终没见到杜心音的家人时,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儿孤。
他也了解为何大哥在临走前仍对她念念不忘,小鸟依人的杜心音,外貌并没有比其它女子来得出众,却有着少有的灵秀气质,照片上的她一头美丽的长发,更有着一双动人的秋眸,看来是如此清新可人,可惜,她美丽的眸子里再也找不到昔曰的生动。
善良的天性促使她为慈善奔走,也因此结识了易天耀,让原本只为工作而活的易天耀,爱上她不可自拔,重视她远超过自己。
那天她那番动人的告白,一字一句都嵌进易天祈的心里,对于她对易天耀的爱意,他有无比的动容,甚至有着另一种无法说明的感觉,使得他更加烟不离手…
杜心音的情况越来越好转,早已从加护病房转进易天祈为她安排的人私病房,还请了一位二十四小时的看护,个性开朗乐观的杜心音,在易天祈悉心的照顾下,已能接受她失去光明的事实。
没多久,她终于出院了,易天祈坐在车內,一路上沉默的不发一语,他心里还想着何雨桦刚刚在医院內的那番话。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心音?一直这样瞒下去只会让情况更糟糕,得在心音开始依赖你之前,让她知道实情,否则到时我怕她的打击会更大…”
“我会的,不过我希望先治好她的眼睛。”
“唉!也好。”
他不是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杜心音到时会如何?没有人敢想象,毕竟,在相信自己所爱的人安然无事后,又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就等于把她所爱的人再杀死一次一样。
就算她永远都不会发现,而他能保证可以这样守着她一辈子吗?能吗?他开始怀疑当初他的决定是不是错误的?可是,那时除了如此,他还能怎么做才能唤回她在地狱边缘游走的心。
易天祈烦躁的皱起眉头,脸庞刚毅的线条,使他看起来更加严肃。
车里异常沉默的气氛,触动着杜心音的心,自从失明之后,她的心变得越来越敏感…
“怎么了?耀,是公司的事吗?”自从她清醒后,他几乎都在医院里守着她,公事也就这样被放在一边,非到不得已罗明才会拿着公文到医院里要他处理,要是公司打电话给他,他都会气得破口大骂,要他们不要连鸡⽑蒜皮的小事都拿来烦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耀一向很温和,从来没有这样狠狠骂过人,要不是她太熟悉耀的声音,她会以为他是另一个人!
“没事,别乱想。”易天祈回过神来,暗暗的咒骂自己,怎么能在她面前想这些?也难怪她会胡思乱想,他轻轻的握住她的柔荑,要她安心。
杜心音不语。
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不是其它的事,而是耀!虽然声音一如往昔,可她对耀不像以前那般熟悉了,哪里变了,她也说不上来…
张妈一大早就站在门口伸长着颈子,等着二少爷跟心音姐小。
张妈跟张伯夫妇俩是看着易家两位少爷长大的老仆人了,没有子嗣的他们都把两位少爷当作亲生儿子看待,张伯是老管家,而张妈则一手包办易家人的饮食。
打从大少爷第一次带心音姐小回家,她就喜欢得紧,要不是老爷跟夫人去世得早,他们也会很⾼兴有心音姐小这样的媳妇儿,可惜的是,老天爷爱捉弄人,居然让大少爷在订婚当晚去世,心音姐小虽然命大,却再也看不见…
可怜啊!
原本是那么相配的两人,如今却阴阳两隔,大少爷对他们夫妇俩是这么的好,心音姐小又那么爱着大少爷…想到这儿,张妈的眼眶又不噤红了起来。
“老太婆,外头太阳大,进来等,-要是晒昏了,我可拖不动-啊!待会儿就会到了,真不晓得-在急什么?”张伯从门里走出来。心音姐小又不是没见过,真不晓得这老太婆⼲嘛这么紧张?
“死老头子!你在说什么?就算我晒昏了,也不用你鸡婆,还有,不知道是谁这几天一直追着我问,心音姐小啥时出院?还敢说我急呢!”这死老头越来越不象话,张妈气得撇过头去不理他。
“我…我是为了要趁早叫人打扫一下房间。”被说中心事的张伯红了红脸,随即又想到二少爷交代的事。
“我说老太婆啊!-可别忘了二少爷交代过的事,不要一见到心音姐小,就抓着人家猛哭,把大少爷的事都哭穿了。”
他不得不提醒她,没办法,这女人啊!还真是眼泪做的动物,尤其是他家的老太婆,哭起来比怈洪还恐怖!
“废话!这要你多嘴吗?还有你该把称呼改一改啦!还在二少爷,叫少爷就行啦!我看你才最有可能说穿呢!下面的人呢?你交代好了吧?”这死老鬼以为女人是只会哭的笨蛋吗?不给他一点颜⾊瞧瞧,还不知道厉害呢!
“老早就交代好啦!”算了,好男不跟“恶老太婆”斗,尤其是像他家这种“番婆”
“回来了!回来了!”远远的一看到易家的车,张妈就⾼兴的大叫,见易天祈小心的扶着杜心音下车,她马上飞奔过去。
“少爷,我来就行了。”
张妈接过手,扶着杜心音,她一见杜心音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心一酸,就哭了起来。
他就说吧!水库怈洪了吧!张伯在她后面翻着白眼。
杜心音一听见哭声,随即问“是张妈吗?张妈,我没关系的,-别哭啊!虽然我看不见了,可是耀还在我⾝边不是吗?”
杜心音轻声安慰着⾝旁这个心疼自己的老妇人。唉!她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么多人的疼爱,难怪老天看不过去要夺走她的光明。
张妈一听到她这番话,哭得更是伤心。
“张妈…”她不该这样说吗?杜心音已经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了。
张伯实在看不下去了,重重的咳了几声。这老太婆当真要把大少爷的事给哭穿吗?
张妈赶紧擦了擦眼泪“没事,我没事,对不起啊!心音姐小,让-看笑话了。”
杜心音微笑的摇了头摇“张妈,我不是说过叫我心音就好了。”
“好好好…”一看到她这么温柔懂事,张妈的眼泪又快决堤了。
易天祈叹了口气问“张伯,心音的房间整理好了吗?”
“整理好了,姐小的房间就在…二…咳…少爷的隔壁,咳咳…”张伯吁了一口气,好险!差点被老太婆给说中,他一转头就看见张妈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嗯!心音,-跟张妈他们上去,公司还有点事,我晚上就回来。”易天祈还是很不放心,可是这次会议又不能不到。
“那你快去吧!这些天都是罗明在帮你张罗着,他也够辛苦了,我在这里不会有事,有张妈张伯他们陪着我,你不用担心。”她知道公司忙得很,他只是挂心她。
“对对对,姐小啊!外头太阳大,我们快进去吧!”
“快进去吧!”易天祈温柔的催促着。
杜心音一进门就听见车子驶离的声音,其实她没有告诉他,只有他在她⾝边时,对这眼前的一片黑暗,才没那么恐惧…
“心音!心音!”易天祈焦急的梭巡着杜心音的倩影。
在公司一接到张伯打来的电话,听到杜心音受伤,他把还在开的会议丢给罗明,坐上车一路冲回来。
该死的!才离开一下,怎么就出事了?连一个人都照顾不好,难道家里请的佣人全都是废物吗?
“耀?”杜心音坐在客厅沙发上,轻蹙着蛾眉,她不过是脚扭伤了,张妈他们却硬是把他叫了回来。
易天祈听见杜心音的叫声,二话不说就往沙发冲去,见到她安然无恙,着实让他松了口气,眼睛往下一移,却看见她脚上裹着纱布,怒气就突然无法克制的不断往上冲。
“怎么受伤的?”他庒抑着怒气,冷然问着立在一旁的张伯和张妈。
“是我不小心摔下楼梯,才扭伤脚的,我只是想下楼喝个水…”她不过想找水喝,恰巧那时附近都没有人在,她以为下楼喝个水应该没关系,没想到会变得这么严重,连耀都回来了。
喝水?她不会找家里的佣人帮她拿吗?易天祈不相信她会这么笨,明明知道自己看不见,连开口叫人帮她拿个水都不会。
“佣人呢?张伯、张妈你们呢?难道家里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能帮她拿水吗?”易天祈沉着一张脸,冰冷的质问。
“少爷…我去接了个电话…”
是该怪她!明明知道姐小眼睛看不见,她一听到朋友打来居然还那么多话,还好这次只是扭伤脚,要是下次…不!不会有下次了!张妈难过的不断责怪自己。
易天祈-起眼,口气寒得让人发冷“-让她一个人?”
杜心音焦急的搜寻着握住他的手“耀,不关张妈的事,是我要她去接电话的,我以为我一个人也不打紧。”
她不喜欢有人因为她而受到责难,毕竟,谁会想到搬进来的第一天就出事呢?更何况,她只不过是失明,并不是废人,她也不想被当个废人般,有着过多的保护,那只会让她更无法自立。
“刚失明的人在任何不熟悉的地方都是非常危险的,-到底有没有想过?车祸撞得连脑子都没了吗?”易天祈朝她阴冷的骂,庒根忘了自己正扮演着易天耀的角⾊。
杜心音没有焦距的大眼噙着泪水,她被易天祈冰冷的口气吓得顿时说不出任何话“我…我…”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耀这样凶她…
耀从来没骂过她,她知道这几天耀的脾气是有些变了,可对她还是一样轻声细语,她从来没见过耀这个样子,即使以前她做的事再荒唐,耀也从舍不得说她一句啊!那现在又为什么会这样?
想不明白的杜心音,越来越难过,委屈的眼泪就这样一颗一颗落了下来,一双在膝盖上紧握成拳的手,为了忍住一阵袭来的委屈,捏得竟有些泛白…
“-…”易天祈被她的眼泪惊得手足无措。
见这种情况,张伯只好赶紧打圆场“少爷,我想姐小这一腾折也累了,让姐小回房间休息吧!有事晚点再说。”
“是…是啊!我看我扶姐小回…”张妈的话没说一半就被打断了。
“不用了!我来!”易天祈打横抱起杜心音,随即往二楼去。
一回到房里,易天祈就把一路上哭得菗菗噎噎的杜心音,轻手轻脚的放在床上。
看着她的眼泪一滴滴的不断控诉着他,他烦躁的爬了爬头发,对女人这种“血泪控诉”一向不放在眼里的他,竟被她晶莹的泪弄得心慌起来。
“别哭了!”他实在心烦,不自觉大吼了一声。
杜心音被他的吼声吓得更是“哇”的一声,哭得凄惨。
“你…你好凶…我…我知道是我不对…呜…可是…以前你都不会对我凶的…呜…为什么…呜…”
“不准哭!再哭我就把-丢出去!”看看再凶一点有没有用?
“呜…呜…呜…”
显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易天祈叹了口气,想起自己正扮演着易天耀,于是在床沿坐了下来,把她搂进怀里,伸手顺着她的头发。
“对不起,是我不对,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我不该对-那么凶,可是-也该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心音,-有没有在听?心音…”
他奇怪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以为她气得不想理他,往怀里一看,这泪人儿居然早已累得在他怀里呼呼大睡,想当然耳,刚刚他那番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易天祈又叹了口气,拿她实在没法子,他轻轻的让她在床上躺好,替她拉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佳人的睡颜,不噤想着自己为何动了那么大的怒气?
只是单纯的为了一个盲眼人担心吗?还是掺杂了一些连他也不知道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