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廷离开之后,云仔细审视著潋滟的外表——憔悴、失神,仿佛遭遇过什么重大打击。但是他犹豫著要不要问,因为潋滟始终垂眉不语,其不像是要找他诉苦的模样。
潋滟自己也很讶异——一早起床时那种绝望痛苦还在,可是感觉却淡得多了。
甚至此刻亲人就在⾝边,她也没有开口泣诉的冲动…是的,在看到舅舅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就已经定安下来了。此刻任何安慰劝解都变成多余的,所以她只是默然不语,只求保住心中那分安谧…那分一旦开始哭诉寻求支援就会被打破的安谧,而恶梦将会随著言语不断地重复,那才是她真正恐惧的。
云静了静,决定了自己的话题:“这么晚才来看你,真是抱歉。”
潋滟看着他,还是不开口。
“在堕天使之都见过你之后,我一直感觉到有人在跟踪监视。虽然行事上并没造成什么妨碍却教人心头不愉快。为了摆脫这些跟监的人,花了些时间,连你的婚礼都没赶上…”
“舅舅…”潋滟终于开口了,冷静的音调说出的话和云所预期的完全不同:“曰绝相当排斥外人,是不是这样?”
“呃?”想不到她会在这时问这个问题,云茫然一会才回答:“嗯…的确是…因为这里自古以来就是场战,民人的向心力非常強。因此对于异邦或是异族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警戒心和排外感。”
“尤其是对像我们这样肤⾊轮廓明显不同的外族…是吗?”潋滟轻轻牵动嘴角。
云苦笑着带点无奈“没错。其实暝国上上下下都相当自负,看不起外族。曰绝加上一些外在因素,更加明显罢了。”
话说完了,云犹疑地看着她“潋滟…怎么?你在曰绝遭到什么不公平的事了是不?”
“…不…该说是,还没有。”潋滟轻轻地点头“不过没关系,有了心理准备,就可以从容应对。”
云笑了起来,鼓励她拍拍她“舅舅相信你办得到。在堕天使之都你仅凭一个笑容就赢得他们的心,你一定能成为民人拥戴的好王妃。”
“笑容?”潋滟失笑“舅舅,恐怕他们只把我当成一件希奇美丽的宝物看待而已,那离得到拥戴…还早著呢。我要的不见珍奇的眼光,是尊重和信任…我受了十二年的训练才能在海民眼中看到那样的神情。而这里不是珍珠海,我自小受的训练也英雄无用武之地。”说著她神情变得深刻“想得到民心,我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也是相当可观的。”
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呢?潋滟啊…云有点惊奇地看着她,在憔悴无力的外表底下似乎有什么已经改变了,但是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无论如何,他感到真正地放下心。“是吗?那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吗?”
“…不。”潋滟头摇微笑“但是我有时间慢慢地思考和寻找。至少在我的丈夫回来以前,我应该有机会先为自己培植一些力量才对。”
“潋滟…”
“我在考虑要不要毁了他呢…”潋滟低低地笑着“昨晚是我生平第一次憎恨别人,恨人的感觉非常非常地痛苦,好像被地狱的火焰烧焚著,那比⾁体的伤害更让我难过…我一晚没睡,除了害怕、除了伤心、我在想着…如果不能杀他,是不是能毁了他?藉著他的敌人之手,把他从这个⾼傲的地位和令人愤恨的权力中心拔除…”
两手紧紧交握著,潋滟的神情冷漠如冰,说话的音调还是那么低柔冷静,云却听得心惊⾁跳。“不断地…不断地想着,如果真有那么一个方法可以毫无破绽地将他毁灭的话…在那个冷酷的恶鬼⾝上扎个洞、注入毒液看着他挣扎至死…”
“潋滟!”
这一声轻喊让潋滟住了口。她非常缓慢地放松了握紧的双手,绝丽的脸庞也慢慢地柔和了。“但是我一直很矛盾,我不甘心让憎恨的海洋将我灭顶、又不愿意这样就原谅那个伤害我的人。憎恨牵扯著自⾝的感觉很空洞、很痛苦,那个时候我好累好累,想不出如果逃不开恨意、又无法面对未来的我该怎么活下去…”说到这,她笑了笑,很温柔的“现在我不敢说我不再恨那个人,可是我觉得我可以不被这份恨意影响。舅舅,不要担心。”
她起⾝走到那扇“新娘之窗”旁边看着底下的街道,还是可以看到有三三两两的人不时在经过时仰头望着这里。“我会活下去,我不会这样就败倒的。我并不是为了反抗我的丈夫而培植力量,我是为了让他明白,我与他站在同等的地方。”
揪紧了窗帘,潋滟坚决而沉静地低喊:“我绝不会再让他那样对我——绝对不会!”
云看着她,有点发怔,有点难过,又有点欣慰。潋滟的确不同了,经历过憎恨、恐惧、伤害…这些她在珍珠海绝对不会有的感觉,潋滟成长了,她不再只是“海神的宠儿”云笑着,竟然还有些失落感。站起⾝,他清朗地说:“潋滟,舅舅要走了。”
“耶?”潋滟讶然回眸“这么说舅舅真的不住下来?”
“虽然我很想留在这里照顾你…但是这样反而会给你带来困扰吧。”云笑着“我相信你不会有问题的。再说,我也得去照顾照顾生意…我已经在曰绝买了栋房子,虽然讨厌这儿的气候,一有空我还见会回来看看你的。当然,如果你厌烦了宮廷的规矩,任何时候都可以躲到那儿去,我会留些族人在这边,随时准备迎接你。”
那么…或许这次真的要分开很长很长的时间了…潋滟走过来紧紧地拥著舅舅“保重了,舅舅…如果你回到珍珠海,请帮我和妈妈还有波儿、外婆、大家…”
“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送云出了城,看见等在大门外的一些族人,潋滟再度湿了眼眶。
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因为自怜和软弱而流的眼泪,这是最后一次。今后她必须笑、愤怒、还有哀伤——这是她仅有的武器,要对抗的不只是如冰般的丈夫,还有其他无形的包袱。她非赢不可,为了自己,非赢不可。
卫廷披上大衣再度匆匆跑到大厅去的时候,云已经走了。潋滟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门边,柔美的面上带著一点哀伤,似乎在沉思著些什么。卫廷看着她,一时有点发呆,可是很快地就惊醒过来,走到她⾝边去。“你舅舅还真的不住下来啊…我都准备教茜去弄个房间了呢…”
“舅舅有事要处理。”潋滟回眸对他笑笑,转⾝看着这个古朴的大厅。不像在堕天使之都的总督府那样,有著雕満华丽纹路的柱子。墙上、天井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彩,只有在必要的地方点缀几尊刀法简单却相当生动的塑像或是挂毡、动物标本等等,充分展现了此地主人的心性和品味。
潋滟不说话,卫廷开始有点不自在“呃…那你…现在…”
“我想见见总管。”
“哪一个?”卫廷脫口而出。
潋滟讶异。“总管很多吗?”
“呃,有两个。一个是管仆役的茜夫人,一个是管杂务的睦先生。”卫廷想了一下:“嗯,不过就地位来说,睦比较⾼一点。”
“那我见他吧。”潋滟轻轻点个头:“能请你带路吗?”
卫廷点头一笑“和我来吧——不过你去见他做什么?”一面领著潋滟往仆人活动的偏厅走去一面回头问:“你⾝体还没完全复元,其实多休息比较好。”
“我没受什么伤。”潋滟定安地回答他:“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只是休息,我的心里会乱得受不了。”
“…哦…也对…”卫廷摸摸头,陪她领到睦工作的地方。那是一个大仓库。不断有人来来去去,可是潋滟一眼就看出其中光著头上了点年纪,⾝材瘦削矮小的老绅士便是睦,因为其他人忙著工作,经过他时却都相当有礼。现在似乎是在忙著与商人结帐的时候,苦力将货品搬进仓库存放,一边的帐房便忙著记上一笔,而那位老先生则是一脸严肃地在旁边监视著。
“我去叫他——”
“不…”潋滟轻声制止:“我等。他现在正专心地执行自己的工作,我尊敬这样的人。”
卫廷看看她,没说什么,只是退在一边静静地陪著她等。搬来搬去的工作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卫廷站得受不了已经蹲下起立好几次,可是潋滟却和那位老先生一样只是静静地站著,看着,直到一切就序。然后睦才整整衣领,朝著他们走来。
看见卫廷在潋滟⾝后对他挤眉弄眼,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微一点头便转向潋滟“皇子妃,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地方吗?”
“是的。”潋滟对他微微一笑“我想请你为我介绍这整座城、这块土地,以及它的民人。”
“——这些事情,如果皇子妃想知道,城中的图书室有完整的资料。我很忙,抱歉。”说著他竟然也不行礼,便直接掠过潋滟往外走,卫廷几乎要叫出声来,潋滟却冷静异常地出声:“请留步,睦先生。”
她的声音中隐含著某些教人无法抗拒的力量,老人硬生生地煞住步伐,回过⾝“是!”
潋滟对著他绽开绚丽的笑颜。“多谢你。那么,当我遇到不可解的问题,可以请教你吗?”
老人一呆,像是非常不习惯地轻咳一声“当…当然。”
“抱歉打扰了你的时间,那么我就到图书室去了。”潋滟温柔地对他一点头,举步离开。“卫廷,图书室在什么地方?”
“耶?”卫廷一呆——他哪知道?这个城他来过不不十次,可是都不起过一天就走了…“没关系。”潋滟笑了起来“正好一间一间慢慢地逛。”
“…在西边的塔楼。”睦带著不甘的声音从他们⾝后传来。
潋滟回眸嫣然“谢谢。”
“管理员如果不在的话…可以向我拿钥匙。”睦不自在地别过⾝离去“我通常在厨房附近。”
潋滟含笑前行,卫廷却不住地回望,等两人进了主城的通道,卫廷才不可思议地大叫:“你看到没?那老头的头竟然红咚咚的耶!太神奇了!”
潋滟噗嗤轻笑,神态优闲地向西边迈进。卫廷在她⾝后一步步慢慢地跟著,收起奋兴的心情,以全新的眼光审视著她。她没有任何贵族的骄气,却比他认识的任何贵族都要优雅美丽。雪契啊雪契,你是只愚蠢的驴,要是现在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你,你一定会后悔今天早上没给她一个温柔的拥抱就离她而去。
接下来几天,潋滟都泡在图书室里,管理图书室的是一位中年学者,尽管初见时对潋滟有些瞧不起,但是潋滟与他闲聊几句话便使他的态度全然改变——卫廷才发现,这美丽的新娘竟然还念过很多书,有很多自己的见解。再次惊讶于她的表现,卫廷愈来愈觉得雪契愚蠢不堪;雪契走后半个月內,潋滟已经折服了睦和大多数的仆人,只留下少数不知名的人士在背地里对潋滟恶作剧——食物烹调突然走味或是床垫之下放了松果等等…潋滟全都一笑置之。反而有人看不过去严加注意,终于揪出一两个人来的时候,潋滟也只是温言婉责,便放过他们。
一个月之后,不再有人恶作剧,潋滟的气⾊也好多了。全城上下最不⾼兴的人只有茜一个——还是有人不喜欢潋滟,都没有人愿意再帮她去欺负潋滟了。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不断地写信报苦雪契有关此地的一切事情,然而她却不知道,几乎她报告的每一件事情,卫廷也同样写了一封信去。至于雪契会相信谁呢…***
“卫廷,我想出城走走。”
城內的事务大都摸熟了之后,潋滟突然对卫廷这么说。后者呆呆地看了她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应她才好。虽说他本⾝也不喜欢老是关在城里面,可是现在是曰绝最冷的时候,一想到要去迎接那阵阵刺骨蚀⾁的寒风,卫廷的脸都白了。“嗯…外面很冷哟。”
“我知道。”
“现在出去也看不到什么的…民人躲在家里取暖过冬,商店也只有下午营业。就连出外溜冰滑雪的小孩都被关在家里了——你要出去⼲什么?”
“去看看士兵。”潋滟看看外面,眼前并没有下雪,可是雪层已经积厚到膝,每天扫雪也成为城里的工作之一。“这么冷的时候,不能和家人相聚,一定不好受的…我也担心士兵们会不会有冻伤或是生病的现象。”说著她瞅著他微微一笑“你不是医生吗?”
“嗯——”一句话堵得卫廷只有点头长叹:“好啦…”
都城离兵营大概四五十里,快马来回五个小时。虽说潋滟这个决定让睦有点吃惊,可是他没有说什么,回头便开始准备旅途所需的东西。潋滟则在一旁坚定可是客气地指示要增添些什么,或著城內谁的亲人在军营,也可以乘机要求她送什么去。东西开始搬上车时,睦站在卫廷旁边看着潋滟,低低地一叹:“真是温柔的妃子…”
“?”
“前几天她看到去年兵营送来的报告书,一个人研究了很久…这些东西都是他们需要的,去年皇子在城里,也有蝶羽将军会负责处理…今年…”
卫廷想了半天,对睦笑一笑“她会是个好皇妃,对吧?”
老人轻轻点头,退离而去。
这一行车內只有他和潋滟,外面护送的兵士知道皇子妃是带著补给品去军营,也都精神抖擞。马车缓缓地动了,离开城堡经过街道向军营而去。卫廷裹得像颗球,连手都包在手笼里面。看着对坐的潋滟,他又不噤好奇了“怎么了?你还是皱著眉头。”
“我想,大概会有人说我故作姿态。”潋滟托腮看着外面雪景“或许我是吧…可是我有真心,所以非做不可。”
接不上话,卫廷随便地开了口:“听说雪契赢了,再一个月就要回来。”
潋滟脸⾊一黯,卫廷暗骂自己口不择言,急于安慰她,把自己能想到的一古脑儿全倒出来:“我啊,我是在南方长大的——也不见说多南方,至少没到雪契这次去的那么南方…哎、哎!不提雪契,我是说,我住的地方比这里温暖得多了——
不不不…不是我住的地方,是我生长的地方…呃,对,我父⺟住的地方…”
潋滟含笑望着他手忙脚乱地解释不停,很想和他说她早知道他绝不是雪契的医生、也不可能和雪契住在这寒冷的曰绝…可是她话到嘴边总是收了口,看着他那么急于取悦自己的模样就觉得心暖,一时间倒也舍不得拆穿他拙劣的谎言。所以她只是笑着问了一声:“怎么样?”
“…”呆了半晌,才突然发现自己真正想说什么:“我是说…你要不要和我回去…晒晒太阳也好…嗯…我可以带你去很多地方玩。虽然是冬天,可是我的家乡没这么冷,还可以打猎呢。”
“…离开曰绝吗?”潋滟喃声道。
卫廷没发现她悄悄地把手放在小肮上,只是轻快地说:“对啊。去散散心再回来吧。也许到时你和雪契之间的关系会好一点。”
潋滟垂眉沉思,卫廷连忙再补充一句:“其实说真的,雪契没那么坏啦!他只是…呃…只是有点闷骚——啊!不…不对,我是说皇太子殿下…你看民人和兵士都那么崇拜他、听他的话,就知道他至少不是坏人对不对?”
“我没有把他当坏人看待。”潋滟低笑一声,静了静没有再多说,然后抬眼一笑“嗯,也好。等回到城里再计画行程吧。”
卫廷大喜过望,一下子好像天气也没那么冷了。喜孜孜地点头:“嗯,雪契——皇太子那边我帮你写信向他解释。你就放宽心准备玩就好了。”
***
虽说这个提案有些不妥,可是明眼人都知道皇太子夫妻间有些问题,因此城內的人最后也都同意皇子妃最好等调适心情之后再和皇太子见面。于是经过一番准备,卫廷和潋滟再度搭上马车,前往温暖的南方领土。
一路上卫廷一直都很奋兴,潋滟本以为是因为他终于可以离开冰天雪地的曰绝回家,可是他又不时瞧着她傻笑。那笑容隐含著一些恶作剧的味道,可是对她却充満善意。知道自己问了也没用,潋滟只是纳闷著等他自己忍不住说出来。
卫廷很想说,可是又坚持著一定要抵达自家门口才说。但是每一想到他寄出的信就忍不住开心,他偏不信雪契真的对这位新娘毫无感觉。听说他们在海上相处了将近半年——半年!曰绝的民人才两个多月就迷上她了,雪契除非不是人,否则他一定也在喜欢潋滟。哼!就是那种闷骚个性打死不承认,这封信非逼得你大惊失⾊不可,嘿嘿。
想到得意处他又开始傻笑,潋滟有点无奈地摇头摇,没有说什么。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比较温暖的地方之后,卫廷褪去外罩的厚重大衣,拉著潋滟下车満地去玩,玩一玩再走一走,也过了半个月。跟著他玩,潋滟笑得很美很愉快;这一路上特地去掉了皇家⾝分,路人被潋滟昅引的不计其数。跟在他们⾝边的护卫也挡去了许多没有报告出来的骚扰,可是也因为边走边玩,走了半个月还是离目的地有一大段距离。
某个借宿旅舍休息的夜晚,两人用过晚餐正在旅舍中庭闲聊。潋滟回忆儿时海中冒险的经历,听得卫廷啧啧称奇,连说有一天也要到珍珠海去看看;外面却起了骚动,两人一回头,便见将近三个月不见的蝶羽出现在中庭入口。
“蝶羽?!”
“卫廷殿下,皇子妃。”女将军向两人行礼,清楚简单地:“皇太子殿下对于二位不曾经过他的同意便离开曰绝相当不悦,希望您二位能够与我回去向殿下解释一番。”
“什么话!他有什么好不⾼兴的!”卫廷不満地大叫:“他把新婚妻子一个人丢在曰绝出去打仗,潋滟还帮他把曰绝管得好好的。他感谢潋滟都来不及了,我替他带她出来散心有什么不对!”
“殿下。”蝶羽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希望您记得自己写了一封什么样的信。”
“啊!嗯…”卫廷一听之下,反常地一语不发。然后他突然把潋滟拉到一边小声对她说:“潋滟,我们回去吧。”
“耶?我是无所谓但…”
“回去吧。”卫廷笑得⾼⾼兴兴“这次你回去一定有大惊喜。”
“…”潋滟犹豫一会,笑了“好吧,其实这半个月已经玩得很开心了。对了…卫廷——殿下?”
“啊!那…那个是…”
“没关系。”潋滟对他嫣然一笑“不过回去的路上你最好把一切都说清楚,不然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是——”卫廷忏悔状地抬起双手低下头,潋滟笑着离开他走向蝶羽。“蝶羽将军,作战辛苦了。”
“不会,有皇太子殿下的导领,胜利是必然的。”蝶羽低头说著公式化的言辞。
潋滟静了静,温柔地:“那么,殿下此刻⾝在何处?”
“殿下押解犯人在回曰绝的途中。我们即刻起程的话,也许可以和殿下同时到达曰绝。”
“犯人?为什么要押回曰绝…”潋滟说著顿了一下,轻轻点头“啊,是吗…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一方面是与国王陛下不合,即使凯旋也不屑于回到皇都…一方面或许是因为这个人犯有相当地位吧…潋滟沉思著收好衣物坐上马车,在蝶羽等人的护送下往曰绝步上回程。卫廷虽然怕冷,但是这次要回曰绝他都是一脸⾼兴的样子,潋滟想起他的话“为什么说有大惊喜?”
“呵呵…”卫廷神秘地笑笑“先不告诉你。”雪契啊——你果然还是会吃醋的嘛!哈哈哈…这回见到他一定要狠狠嘲笑他一顿,真是太棒了!从小到大几乎都找不到机会去嘲弄雪契,便就不信那个小子真的什么弱点都没有!
“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啊?我…”卫廷回过神,抓抓头,苦笑一下“反…反正…我也是贵族啦…我是雪契的表哥…双重的。”
“?”
“我的⺟亲是雪契的姑⺟,父亲是雪契的舅父。”卫廷想了想“我是宮廷御医群的其中一员,不过大都分时间在照顾雪契,所以说是雪契的医生也没错。”
啊…这么说来卫廷不就是王位第二继承人了吗?因为雪契是独子,而目前宗亲里面血统最近的…就是卫廷了。潋滟讶异地看着他“照顾皇太子?”
“他本人是不太需要照顾…”卫廷耸耸肩“可是他旁边的人常常受伤…就像你。”
突然知道为什么雪契丝毫不防著这个人,潋滟静静一笑“…卫廷,我非常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更谢谢你的友情。你的确是个好医生。多亏有你在我旁边,我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卫廷有点茫然地呆看着她,摸摸头腼腆地笑了起来。
经过连续几天的赶路,比起来时半玩半晃当然快了很多,回到曰绝时,皇太子已经在城里等候,卫廷跳下车然后将潋滟牵出来,都讶异地发现城里出来迎接的仆人都一脸忧⾊。
“怎么啦,你们?”
睦苦著脸不说话,茜却洋洋得意;卫廷还想再问,潋滟却已经预感到一股不祥——她的丈夫神⾊冷酷地出现在城堡入口处注视著他们。卫廷大叫著跑过去正想照原先计画开始狠狠嘲笑这个家伙,就听见雪契冷漠地下了命令:“拖下去!”
卫廷和潋滟都还没反应过来,蝶羽已经示意一边的兵士抓住潋滟;潋滟愕然“这是为什么?蝶羽将军…”
蝶羽没有看她,一摆手,那两名強壮的兵士已经将潋滟架起,朝著城侧入口处的地下牢房移动。这才明白自己是要被关进牢里,潋滟惊叫:“等一下!为什么!
卫廷——为什么!你不是说回来会有惊喜…难道你…”
“不是!不是的!”看着潋滟被架入通往牢房的入口,卫廷又惊又怒地回⾝紧揪雪契“你到底想⼲什么!”
后者看着他的眼神冷漠却泛起一丝微弱的笑意,轻哼一声,他推开他转⾝便走进城中。卫廷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丧失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