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愚儿呀愚儿[ 一]

　　"一棵树丫丫，头顶棍楂揸，几根山上草，男女里面欢…

　　不到一袋烟的工夫一间房屋就搭得了，这里就是愚儿娘俩的新家了，娘俩告别了住了大半辈儿的马号里的生活，又搬进了新房，⺟子俩的心里乐得开了花

　　愚儿娘手搭起了凉棚，左转转，右转转屋里屋外看了个遍还是看不够，摸摸盆看看碗碰碰坛坛罐罐，锅。碗。瓢。盆样样都有，全是新的:"哎呀呀我个娘呀，这里真的就是我的家吗…啊哈哈啊哈哈地乐个不停，两眼闪着泪花"就连我过门子也没这好呀，我这是在做梦吧…愚儿在一旁只是不停地傻笑着笑着

　　村里的几家五保户队上都为他们盖了叉叉房:"把你们安顿好了队里才会更放心呀…队长来了，看了看说。

　　"队长大兄弟呀，快别说了，俺心里有数呀，你看看呀，我这新房吧，我老太婆还有啥话说呀，就是队长人好，也把俺娘俩当人看呀…她撩起了衣襟擦了擦她那⼲巴巴老眼:"恩俺和俺的愚儿可算是有了新家了…她又含着泪水笑了

　　儿呀儿呀快快叩上几个头:"一叩共产党二叩新‮国中‬三叩队上的好心人呀…

　　愚儿呀？谁好也没媳妇儿好呀？时正晌午，放羊的颤哒官赶着羊群路过这里，两眼直愣地:"你个傻小子，你啥时娶妇人呀？…

　　施婶呀？这是就要迎接新媳妇进门呀？放牛的马舂阳也赶着牛群来凑热闹。愚儿娘连连摆手‮头摇‬，哪里那好事儿呦，快别拿我的傻儿开心了收工的人们也来了，都来看看这‮儿孤‬寡⺟，你一言我一语，把个愚儿娘弄得晕头转向，顾此失彼，剩下的只有咯咯咯笑了

　　"我说队长呀？你老人家啥时候也来关心关心我吧？…从人群中挤出个胖胖的妇女来，她一脸的泼辣相，她一⾝模大三耝，庇股**一样大:"俺的男人饿死了，一儿一女可叫俺咋活呀？…她撇了一眼队长，双手交叉在胸前这可是村上有名的小辣椒

　　"现在是白天，等晚上我好好关心你呀…队长说话时眉宇扬起，口里还哼着[小白菜呀，叶儿⻩呀]的小曲，边哼着边朝她做着鬼脸

　　"这年景不好俺不怪你，可你是一队之长呀，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村里人都死光了，你这个队长大人就心安理得是吗…小辣椒越说越激动，満脸涨得通红，语调有些颤抖"队长大人，她气得浑⾝发抖:只要你让我们全村的老少都吃饱肚子，我愿天天陪你‮觉睡‬全埸的人静悄悄地听着他俩对话，这是最敏感的话题，正等待队长大人的回答

　　"你这个女疯婆子呀，哪壶不开你提哪壶…队长心里骂着，可又不知怎样回答才好，脚一跺气哼哼地走了

　　社员们渐渐地静悄悄地散去，留下一片哀叹声

　　队长耳根一阵阵发烫，火烧火燎，小辣椒说得对呀，我⾝为一队之长让父老乡亲吃苦了受罪了，可我又能怎样呢？穷家难当呀，哎返销粮发了又吃光了

　　队长的脚步放慢了，他举目眺望，大片大片的庄稼己渐渐枯死，古语说大汗不过五月十三，可那大太阳明晃晃在天上挂着

　　他又转⾝看看那条河，河底朝天，水涡涡里有几条小鱼在拼命地挣扎着，‮望渴‬着老天的恩赐‮望渴‬着老天的恩赐？

　　队长这一队之长，这七尺男儿他哭了，这下他可真的‮情动‬地哭了

　　愚儿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这突如其来气氛让他们好久不能平静，愚儿娘也⾼兴了，便问:"儿呀你愚吗你都三十多岁了就不想老婆吗？

　　"娘呀啥是老婆呀？老婆可以吃吗？…愚儿被娘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呆了，他可从来没有听过什么是老婆呀:"哪山有呀，快讲呀，我有得力气，我可以多刨几个来给娘吃呀…说着愚儿就起⾝扛起锄头就要上山古有愚人多孝子之说

　　"儿呀山上哪里能长出老婆来呀？…娘忙起⾝拦住愚儿，又道:"娘就是你爸爸的老婆呀，娘是你姥姥生的女儿呀…这样大道理又怎能听得懂呢？

　　"那好呀，娘就给愚儿生个老婆吧，不过要快呀，明天可以吗…愚儿显得有些⾼兴。　　　　"儿呀不急呀！娘帮我儿找找看呀…娘道。

　　"在哪里找呀，要带眼镜吗，要带锄头和铲子吗…愚儿急得一脑门子汗问娘道。是呀这是施老太婆一块心病，老头死后，他们⺟子相依为命，唇齿相依，由于家事贫穷如洗，愚儿的亲事一拖再拖，这事儿呀，还真得拖人办办了，这真是无后为大呀！

　　这正无巧不成书呀，说来也巧了，一位老女人领着女儿到处讨饭为生，恰巧来到愚儿家，那老女人不要吃不要喝，说是要讨个蓿借住一晚，愚儿娘満口答应，领着那老女人⾝边姑娘就进了屋內，仔仔细细端详了那姑娘好一会:"姑娘呀你们是那里来的呀，几岁了呀…那姑娘没有言语，抬头看了看那位老女人，欲语又止

　　"嗯这姑娘道也乖巧，模样也生得稚气俊俏-愚儿娘不停地夸奖着，喜欢的不得了

　　"唉我们是山东人呀，连年灾荒，人都活不成了…那老女人开口了她看了看愚儿又看看自己的女儿，又道:"这姑娘是我的女儿，一手的好针线，可就是不会讲话，她是个哑巴你们若是不嫌弃就给愚儿做媳妇吧…

　　"好呀好呀，这正合我的心意…愚儿娘満心欢快，心理一阵窃喜。

　　"可我家穷呀…愚儿娘说。

　　"不打紧呀，有口饭吃就行呀…那老女人道。

　　"愚儿呀！愚儿呀！你傻人有傻福呀！快快来呀！与你媳妇见面啦愚儿娘转过⾝来对愚儿说：“快去洗一洗你的驴脸，把狗爪子洗得于于净净，整俊俊的，给你媳妇相相，相中了来年你就有大胖儿子了”愚儿愣愣看着娘，听了半天也没听懂，好像说天书，伸长了脖子，瞪起了牛眼，在等待着娘的指挥

　　“快去呀”愚儿娘见愚儿不动，向愚儿挥了挥了手

　　愚儿似懂非懂地撒开丫子就跑了出去

　　愚儿娘升起炉火，打了个甩秀汤，炖了一碗野鸡炖‮菇蘑‬，又烧了一锅热水，让她们⺟女俩洗了个热水澡

　　那山东女人拿出路上讨来的大米。煎饼，锅下是大米稀饭，锅上是蒸煎饼，几个人就象过年一样，吃呀喝呀说呀乐呀

　　那姑娘比划着要见愚儿

　　他人呢？是呀他人呢？

　　愚儿娘心里急呀！

　　姑娘的额头上也浸出豆大汗珠，泪水在水汪汪大眼睛也滚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