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心里一惊,刚要举起手中的扁担,却听到⾝后的人连声说道:
“李孟,不要动手,是我们。”
原来是赵能和陈六他们方才拉扯间,这边形势风云突变,傻呆呆站在那里的李孟转瞬之间已经是打倒了五个,他们这才又转了回来,此时这些人看着李孟的眼神已经是充満了敬畏,看着李孟放下扁担,赵能才小心翼翼的靠过来,拍拍李孟的肩膀,带着疑问说道:
“你是不是被二郎真君附体了…”
李孟突然觉得嗓子里面一阵翻腾,现场的腥血气直扑鼻子,他再也忍受不住,伸手推开⾝旁的赵能,冲向路边,趴在地上就哇哇大吐起来,早晨起来吃的那点东西全部是吐了个⼲净,真是昏天黑地。
好不容易舒服了点,李孟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沉声问赵能说道:
“赵大哥,要是我不动手,这些盐丁会怎么对付咱们?”
“还能怎么对付,直接杀三四个挂在路边,然后剩下的带回咱们千户所去,挨家挨户的拿钱赎人,要是没钱就抢女人,要是没女人就抓回大牢等死。”
赵能的口气很轻松,仿佛说的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李孟心里好受了点,他也见过这些盐丁在薛家所和盐场作威作福,祸害百姓,心里也明白这七个人不是良善之辈,搞不好今天出来的这些人都要丧命破家。
但是现代人的思想,开始战斗的那腔血勇散去后,不管是从精神还是在⾁体,都是极端的不适应,听赵能这么一说,李孟的心里多少好受了些。
“噗哧”一声,后面有利刃入⾁的声音,李孟和赵能都是大惊回头,却看到陈六子手里拿着盐丁的钢刀,把那个被李孟打中腹小倒在地上的人一刀砍死,然后红着眼睛朝着那边正在磕头求饶的两个盐丁走去。
李孟刚想阻拦,就被赵能一把拉住,摇头摇叹了口气…
陈六子走到那两个人跟前,也不管对方的求饶,两手握着手中的钢刀就砍了下去,一刀一个,都是砍翻了,可陈六子砍死之后也不停手,反倒是一刀刀的继续砍下去,血⾁横飞,场面腥血,砍了十几刀,红着眼睛的陈六子突然是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还是刀一下下的挥砍:
“你们这些千刀杀的盐狗子,我爹救命买葯的钱,我爹救命的钱,我爹疼了三天才死,盐狗子,畜生…爹啊,你死的惨…”
陈六子好似狂疯,边哭边砍,到最后把刀一丢,无力的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声音嘶哑,凄惨无比。
看到这一幕,李孟长长的昅了口气,尽乖普气中腥血味比刚才还要浓厚,但是他却感觉到不是那么别扭了。
这个时代,恶人如果不杀,那是对这些良善百姓的犯罪…。
陈六子跪在地上哭的时间不长,也就是恢复了平静,站起来擦擦自己的眼睛,转⾝就去收拾地上的盐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刚刚遇到盐丁的时候,要丢下李孟一个人跑的事情。
“咱们还去卖吗?”
赵能迟疑着问李孟,刚才发生的杀戮,李孟突然爆发的表现,让这些军户弟子隐约间都是把李孟当作首领,需要他来拿主意,从前是对傻子的聇笑和同情,现在则是发自內心的畏服,前后大不相同。
这时候的李孟也差不多从恶心的感觉中恢复,听到赵能的问话,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按照穿越前的思路说道:
“当然还去卖,先把这些盐丁的尸体丢到僻静处,把血迹用土埋了。”
陈六子在边上揷嘴说道:
“要是前面还有盐狗子怎么办?”
这句话一问,站在后面的一个年轻人扬声说道:
“再有盐狗子,李孟一个人也都收拾的了,没听赵大哥说吗,这是被二郎真君附体了?”
终归是四百多年前的时代,民间还没有什么无神论者,赵能刚才下的二郎真君的论断一出,大家纷纷的认同,陈六子也是不出声了,李孟连连的摆手,解释说道:
“那有什么附体啊,刚才我是吓的呆了,心想不拼是死,拼了没准还有活路,这才是冲上去的,再有,今天的事情大家可不要外传,毕竟是七条人命,要是被别人知道,大家都是有天大的⿇烦。”
这十几个军户弟子都是点头,李孟又是继续说道:
“咱们这十二个人,盐丁不会出派太多的人来堵截,这些盐狗子根本没有把我们太放在眼里,就算是找不到人,巡检那边也会以为这些盐狗子去哪里玩乐,不会怀疑,咱们把尸体丢开,继续赶路,到时候还走这个路回来就是。“
李孟这番话说完,这十几名军户子翟拼他的眼神又是不同,卫所军户的男人,能打能杀也不算是稀罕,指挥使和千户的家丁都有这个本事,要是说谁脑筋清楚,那可就是太稀罕了,这叫什么,有勇有谋啊!
在薛家千户所里面傻了快二十年的李孟,今天在这里,突然把这些人完全的震住了。
听他说完,大家没有什么疑问,看着李孟比较虚弱,这些人不用他动手,直接过去搬那几具尸体,赵能还在那里大声的吆喝着:
“大家都把嘴闭严实了,要是这消息漏出去,咱们大家都是杀头的罪过,谁也跑不了。”
众人都是哄然的答应,七手八脚的开始搬运尸体,这丘陵地带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树木,可也是灌木丛,壑沟纵横,把尸体走远几步一抛,用土一埋,谁也发现不了。
李孟把话都说完,这才是浑⾝上下感觉到软了下来,直接就是坐在路上,看着同伴搬运,从搬运的角度来看,这些盐丁平素里面作孽的事情不知道⼲了多少,这些年轻人搬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踢上几脚。
那边赵能和陈六子合力刚抬起一具尸体,就听到李孟叫喊:
“赵大哥,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