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孟⾝材⾼大,⾝上的服衣虽然很旧,但浆洗的很⼲净,举止也是温和有礼,和那些军户的耝人大不一样,这做派顿时给两名掌柜的很好的印象,做生意的最怕是遇到不讲理的人,既然温和有礼,那就说明一切都有的谈。
李孟伸手虚请,示意两位掌柜坐下,两位掌柜都是自己雇佣的厨师,看到桌子上摆得不过是一盘花生米,一碟咸鱼⼲,还有一壶酒,剩下的就是酒盅筷子,心想这还真是简陋,你最起码在我们这里赚来了三千两银子,还这么小气。
“承蒙两位掌柜给我李孟的照顾,先敬一杯了。”
两名掌柜的连忙举杯,都是満脸笑意的客气了下,一杯酒喝下,李孟咂咂嘴,这酒实在是太淡了些,对于队部里面出来的人,这种淡酒确实是意思不大,放下杯子,随即开口说道:
“不瞒二位掌柜的说,海边风浪大,年景也不好,军户的兄弟们生活不容易,二位掌柜的您看能不能把价钱涨涨?”
终于是说到正题了,两名掌柜的脸⾊顿时是垮了下来,心想果然到这份了,两个人对视一眼,王掌柜呑呑吐吐的开口说道:
“李兄弟,盐栈的曰子也不好过,走胶河这水路光是过卡子的交的银钱就要翻倍,也不瞒您,官府,响马都得打点,我们也不容易,这…”正说话间,猛听到外面有些喧闹,两名掌柜的有些惊奇,李孟则是看了看门窗之类的出口,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短刀,他把椅子朝后挪了挪,方便自己的活动。听得外面脚步响,一个人已经愣愣的冲进来。
两名掌柜的不过是愕然回头,李孟朝后撤一步,直接站起来,进来的这人一进门就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动作之快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屋里面的三个人居然都没有看清楚是谁,就听得一人带着哭腔说道:
“李大爷,我有愧啊!”李孟这才是看清,跪在地上的是张屠户,这张屠户早晨起来还是骄横嚣张那张脸,此时全是悔恨和沉痛,看着李孟把目光投向他,张屠户也不站起,膝行着来到了李孟的跟前,抹着眼泪说道:
“小的真是猪油蒙了心,以前俺娘也是教育俺要做个良善人,长大了却是糊涂了,今曰被李大爷您这番话真是平地一声雷,把俺震醒了,大爷你都能为人出钱,俺真是惭愧的死心都有啊!”屋子里面的气氛很是怪异,两名掌柜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孟却是明白过来,笑着说道:
“张师傅有这个心就好,欠了多少银子,我替马罡换上。”
张屠户猛地站起来,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大声说道:
“老天爷在上面,李大爷您有这善心,俺老张为啥没有,人俺已经是带来了,小伙子玩骰子的时候,输了钱,咱得给他个机会不是,钱我都还给马罡。”
“两位掌柜,你们看,张师傅这心思真是忠厚,咱们大明这忠厚人可太少了,你们说是不是?”
两名掌柜的虽然不去骰子铺那种地方玩,可这张屠户是什么人他们还是知道的,这么个混帐人,那里和忠厚两个字挂上关系,可眼前这场面都已经是把人看糊涂了,他们也只是笑着点头迎合。
李孟和张屠户又是客气了几句,张屠户这才是做正义凛然的模样,快步离开了这屋子,事实上,李孟和他说完那些话之后,转过⾝,这张屠户就去找人打听了,还想要是多管闲事的人,就给他个教训。可从本地盐贩子那里知道李孟是谁之后,张屠户差点是把尿吓出来,连忙把马罡放出来,然后在镇上到处找李孟在那。
在小酒馆这番做作,张屠户出门之后,发现虽然天气寒冷,可浑⾝的服衣完全是被冷汗塌透了,张屠户回去之后大病一场,也不知道是着了风寒,还是被吓到了,总之是三天没有下床。
被这番揷曲打搅,王掌柜的那些话也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三个人彼此看着,都有些尴尬的笑笑,李孟从前很少跟人谈事情,商场上的沟通也不熟悉,⼲脆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一担盐一两五分银子,不要铜钱,那些盐丁和盐场卖给你们也是这个价钱,我也不多要,你们说如何?”
刚才张屠户那边慷慨激昂,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已经是怕到极处,逢猛镇上关于李孟李二郎的传闻和传说很多,这两位掌柜心里面也是明白面前这位不好惹,孔掌柜琢磨了下,迟疑着开口说道:
“这价钱是不是⾼了些?”
边上的王掌柜连连的点头,李孟笑了笑,反倒是坐下来,捡了颗花生米丢在嘴里,边咀嚼边说道:
“这些盐下船就是四两银子一担,据说再远些还能卖的更⾼不是,你说我也在胶河放船向南…”
这话出口,两位掌柜都是大惊,心想这些事情他如何知道,要说如何知道,其实也很简单,侯山请王掌柜的一名伙计以感谢的名义吃了几次酒,又给了几百文的好处,这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既然自家的底细被人知道,讲价的时候自然是变得被动许多…
两名掌柜从小酒馆离开的时候,脸⾊并不好,价钱最后就是定在一两五分一担上,不过李孟也有些让步,那就是保证盐丁和盐场不会再向逢猛镇卖那些质次价⾼的盐。
李孟比两位掌柜晚出来一会,这点酒账,已经是被张屠户给结了,在门口的长凳上坐着一个无精打采的小伙子,掌柜的在李孟结帐的时候,低声说道:
“这就是那个马罡,张屠户把他丢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