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孟看向自己,周竹君伸伸头舌,不再多说了,李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想等到回开封一定是要把这个女孩送的越远越好。
盐店的伙计在店里已经是叫了一名掌柜出来,掌柜和孟恩应当是认识,尽管态度也是倨傲,好歹还是有笑脸抱拳打了招呼。对方丝毫没有把李孟这一行人朝着店里请的意思,这倒也好理解,对方是藩王的产业,架子大些不近人情倒也是正常。
两方面的人在附近找了个茶馆,李孟这边说明了来意之后,那名掌柜却是失声发笑,开口说道:
“李员外,当今这局面,陕西那边怎么还过得来青盐,那边兵荒马乱的,还是莫要花费这个功夫,早些回山东吧!”
这还是孟恩事先介绍过李孟乃是文如商行的东家之一,福王盐店的掌柜说话依然是毫不客气,李孟的脸⾊没有什么变化,边上的周竹君却是有些火大,马上就要站起来发作,却被李孟一把拽住,对方说的口气不对,可也说的是实话,莫非这次是白来,孟恩却客气的在那里说道:
“这年头从山东过来也不容易,还请王掌柜多帮帮忙,这盐路要是能开,这青盐走洛水,大家都不是发财,少不了您的好处。”
听到孟恩这番客气示好的话语,那掌柜的端起杯茶,在那里琢磨了起来,半响开口说道:
“青盐突然热火了一阵,王府里也是要用,咱们出去搜罗的时候,你们要去的华阴潼关一带没有找到。反倒是在卢氏那边搞到不少,后来乱贼在那边活动的利害,这事情也就断了。琢磨着应该是洛南那边过来的。现在乱贼都是向南,你们倒是可以去看看。”
有个消息总归是比没有要好,孟恩塞了些银钱给这位掌柜,这掌柜的脸上总归是露出些真心地笑容。
卢氏这个名字如果不是方才说是地名,李孟还以为这是某位卢姓妇人的称呼,和孟恩他们回到渡口之后,问问船家,那船家却是知道这地方。要去也很容易,正是洛水沿岸的一个县城。
虽说对方地架子拿得很大,可进城地目的也很快就达到,李孟感觉到很是轻松,⼲脆是领着手下和女孩大概的围着洛阳城转了一圈,人人都知道,洛阳城最富丽堂皇和最清雅幽静的景⾊都是在福王的府中,这地方是根本无法靠近的。
不过周竹君的兴致很⾼。非得要距离近了观看,哪怕是看看王府的院墙也行,说是要见识见识这天下第一藩王地气派。
但是洛阳继续向西的路程并没有李孟想的这么顺利,在出发的时候就是遇到了⿇烦,因为李孟付得船钱要比正常的行情⾼了三五成。船家一直是全力小心的伺候着,可一听李孟还要继续西向卢氏。
船老大的笑脸马上变得极为的为难,李孟地举止还有⾝边的那些随从,说是商队打扮,可都知道准是一方豪強。船家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可还是要在那里恳求着说道:
“大爷,卢氏那边去不得啊。官军和贼军在那边你来我往的,乱得很,咱们这船要是走在水路上,也不敢说全安…”
听到船家这么说,陈六和孟家的兄弟连忙上前劝解,船家苦着脸坐在一边,就是不肯松口,钱赚是一回事,⾝家性命要紧啊!
孟恩苦笑着站在李孟⾝边,低声的解释道:
“不瞒大人您说,平曰里文如商行地买卖也就是做到这洛阳城,再往西就是走不动了,在河上走,常听着有人说在那边遭了贼人的毒手,可怜啊!”“今天中午那福王盐店的掌柜不是说他们在卢氏收过盐吗,他们那里会不会有门路?”
李孟倒是想起了来这件事,此时一想却发现有问题,青盐热火起来的时候,河南和陕西山西交界的地方,正是闹得最乱地时节,全是陕西山西过来地乱民贼军,这福王家的盐店若没有门路,怎么会弄到手。
这边这么一说,孟恩也是回过味来,跟李孟告了声罪,急忙忙地又是朝着洛阳城返回去,李孟跟在⾝后喊了声:
“不要担心花钱,要什么好处给他就是。”
转过头和那边仍在争论的陈六那些人喊道:
“船钱我这里加一百两银子,走不走?”
听到“一百两”这个数字,苦着脸的船老大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这次从济宁州到洛阳平曰里这么大规模的也不过是一百二十两银子的价钱,李孟给的现银不说,而且自己这次还带了些私货贩卖,已经是比平曰赚得多了,洛阳沿着洛水,过洛宁到卢氏即便是在这乱世也不会超过二十两银子的价钱,对方一下子差不多翻了一倍。
船老大迟疑了半天,在客栈的水手和船工都是用热切的眼神看着自家的老大,船钱加一百两,每个人可以多拿不少啊,到最后,船老大还是摇头摇,钱财虽然多,还是命要紧,拒绝了好。
李孟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耽误太多的时间,直接扬声说道:
“那就加二百两银子,船家你要是不答应,这价钱我不信在洛阳找不到船只。”
还没等李孟说下句话,船老大已经是跳起来,大声吆喝着道:
“这活我们接了,我们接了!“
钱要是给的足够,性命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边商议好了,也不理会说是要再次进城品尝洛阳风味名吃的女孩,李孟让所有人做好开船的准备,等待去城內交涉的孟恩。
孟恩这一去将近三个时辰,天⾊变黑的时候才从城內回来,孟恩脸上全是喜⾊,事情还真是不出李孟所料,福王盐店在那边还真有关系,孟恩得到了那句不要怕花钱的说法之后,也是⼲脆利索的给了两百两银子。
结果有这两百两银子,那王掌柜办事⼲净利索,拿了一面小旗出来,和孟恩说道“且把这旗挂在船头,到卢氏…只要是不出河南,管保你畅通无阻。”一边说,孟恩珍而重之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包袱。
抖开那旗子,却是黑底红字的一面旗帜,上面绣着耝笔的福字,书法耝劣,可这代表着吉祥如意的字此时却有一种強悍的霸气在其中。
那边正在和船工们合计的船老大转头就看到了李孟手中的这面旗帜,也不顾得什么理解,惊呼一声就蹿了过来,満脸激动的看这这面小旗,开口颤声说道:
“娘啊,咱平曰都是听在洛水⻩河上走的人讲,要是有这面旗子,官兵,贼兵没有敢管的,畅通无阻,了不得啊!”惊叹完,抬头陪笑着和李孟说道:
“大爷您放心,有这旗子,这洛水也走得,要不,方才您加那些银子咱不要了,等您老回了山东,把这旗子让给俺。”李孟笑着拍拍这船老大的肩膀,也没有理会。
崇祯八年算是这二十多年来,勉強有些正常的年份,虽说小旱小涝不断,可基本上还是老天不作怪,雨水也有些充沛,所以洛水的水量很充足,大船也是行得,李孟他们的船队也不需要做什么轮换,直接一路奔向卢氏。
在走前,船老大给李孟的建议是尽可能的多采购食物放在船上,虽说有那通行证一般的旗子挂在船头,可能不靠岸还是不靠岸的好,李孟也是听从了船老大的意见,安排盐丁他们一同进城去采买,这倒是让周竹君又是逛了次洛阳城。
离开洛阳城到洛宁这段路上,河岸两边也有人家和人烟,可已经是非常的破败,河南太平时节还好,一到动乱时节那真是最惨的地方,河南地处中原要害,不管哪路大军都要经过,大兵过境之后,地方上少有不残破的,眼下的河南就是这种局面,也就是靠着⻩河和几条大河,有水路交通支持的大城才能保持安宁,其余的地方都是很惨。
等到船队过了洛宁,这情况又有些不同,船只行进的倒是缓慢,可一天夜一也走了不少的地方,居然没有见到一个人,地广人稀,千里无人的说法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用在河南和陕西一带的腹心之地,可李孟他们实实在在的见到了。相比于见到广阔荒野,又是奋兴不已的女孩,李孟和一⼲盐丁的心情都是颇为沉重,闲聊时候,陈六对李孟说道:
“本以为咱们山东就是很惨的境地,谁想到来这河南一看,居然是这模样,咱们那居然是太平地界了,怎么祸害到这个地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