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这类地方的规矩,对方既然是付了银子包下此处,按照规矩,姑娘即便是客人不要,也应该在其他处等候。
顾横波应该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的对待,一提裙子,恨恨的走了出去,两名丫环急忙的跟着出去了。
郑鲨和郑掌柜几个人对视几眼,噤不住苦笑了一声,那郑掌柜更是想到了歪地方去,李孟沉声说道:
“说句失礼的话,李某从胶州赶到此处来,时间紧迫,没有什么功夫风花雪月,李某知道这是郑老板的好意,可实在是无心消受,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听到李孟这么说,郑掌柜心里又是把李孟从胶州迁居湖广的决定鄙视了一番,那郑鲨却有些谨慎,美⾊在前。李孟却根本无暇欣赏,只是一门心思的要调动兵马,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的急切。
不过不图享受,却做正事,这样的人就算是在郑家都很少见到了,自家龙头雄霸海上之后,就在泉州府的安平大兴土木,十几里的运河,三里的石桥都是造出来了,人呢,坐在海防游击的位置上可就不愿意动弹了。
郑家多少人都是劝他向外发展,郑芝龙却根本不听,两下一对比,越发显得⾼下列,这郑老沙琢磨着是不是回福建再劝劝龙头,一方面却也是笑话自己,这女人不是花银子就到手的吗,怎么自己还穿上上衫做斯文了。
郑鲨的哈哈大笑打破了屋子里面的安静,郑鲨笑着说道:
“还是李大人说的对,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咱们这些爷们今曰为个小女子如此神魂颠倒,若是传到江湖上。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其余的几个郑家人却很是不舍,不过也只能是附和着笑笑,他们可是知道,什么太湖的水盗,两淮地盐枭。各处做那些不要命买卖的角⾊。在这顾横波的门前可都是装的斯斯文文,等到见过面之后,回来就和人炫耀:“咱见过顾大家了,一起谈论诗词…”那⾝份都显得与众不同,咱们这边何苦装那不近女⾊的模样,再说,这一次可是两千多两银子,要不是鲨爷您做主,我们怎么敢拿这么多银子来这里。
那边地李孟却已经是开口了,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有六千兵。要调往湖广驻守,要花多少银子,应该如何理办,还请几位兄台直说就是。“
郑鲨这边却是早有腹案,也不嫌李孟说的直接,在那里开口应答道:
“南京兵部侍郎的关系这边可以走通,四万两银子从上到下都可以打点完备。总归是想个理由从胶州移过去。”
“这么简单?”
尽管这话有些无礼,可李孟还是有些纳闷的问道,几名郑家的头目彼此看了眼,呵呵的笑了起来,那郑掌柜把手上的折扇一合,笑着说道:
“李大人还不信在下说的话啊,这些官见了银子做什么都行,我老叔那边去户部活动,想要搭上兵部的线,结果第一天送了银子。第二天就有个兵部地郎中过来找我,一说这事情,那是拍着胸脯答应,而且要给立下字据。”
郑鲨接口说道:
“老汉我还以为是个假冒的骗子,派了几个人跟着,***,结果真是个兵部的郎中,据说和兵部杨侍郎有同乡的关系,一向是亲近的很,这还是侍郎的管家说地。李大人你放心就是了。”
听起来,确实是很有把握,不过李孟却只是⼲笑了下,委实是没啥值得⾼兴的东西,官场败腐如斯。各处兵事溃败。这就是末世之兆。
心里叹了口气,李孟点点头说道:
“四万两银子。郑老板何时要?这边先给三万两,半月后再给一万,您觉得如何?”
几万两的银子,李孟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丝毫不放在心上,几名郑家的人虽然是豪富,可还是暗自的赞叹了句“豪气。”郑鲨笑了笑,又是开口说道:
“银子不是要紧事,十几万两银子,老汉这里也简单,之前听我这侄子说过,大人在山东有七八处上好的盐场,分销各地的路子也是通达,这一走怕是顾不上了吧?”
这才是所谓的正事,看来那调防事情反倒是不重要,对方如此⾼规格的接待,如此客气地交谈,所为的应该就是这些。李孟只是笑笑,却也不出声,因为对方肯定还有话要说。
“灵山和即墨那两处盐场交给我们郑家,那是天大的利,这点老汉也不瞒您,只是剩下那几处好盐场,大人要如何处置,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是找我们郑家办事,那就贸然说一句,都卖给我们郑家吧,价钱好说的很。”
李孟一直没有喝酒吃菜,这时候才端起酒杯悠然的喝了一口,徐徐说道:
“本官这边总有些不舍乡土的闲人,只要这些人在,庒住山东的盐业场面问题不大,这也是大利啊,本官去往湖广,打不开局面,也是要吃这些盐过活的。”
双方看起来根本说的不是一回事,不过桌子周围的人神⾊都是郑重起来,李孟更是到外面喊了一名贴⾝地护卫站在门口。
那边的顾横波正在偏厅里面生闷气,心想若是等下请自己回去,必然不给这些乡野村夫面子,就算是被妈妈训斥也要挣回这口气来。
不过事情却出乎这位受到万千宠爱的女孩的预料,对方不但没有过来请,反倒是把在屋內伺候斟酒布菜的丫环都是撵出来,看来真是要谈正事了。
只是顾横波真是不明白,她虽然也就是十六七岁地年纪,但这眉楼却接待过南京六部⾼官,东林党地首脑,江南各处的文人名士,这些人丝毫不忌讳在她面前谈论家国大事和机要军情,有时候朝廷地人事变动,眉楼这边甚至能比某些衙门还要提早知道消息,这等在美女面前炫耀自己的行为,从古代到现代,从南方到北方,从年纪大的到年纪小的,倒是有很大的相似性。
但李孟移防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很不正常,而且李孟心中的庒力极大,所以才根本无暇去注意⾝边的这位美女。
屋子里面的交谈却是渐渐的深入起来,李孟不得不承认,这些古人虽说受到的教育,接受的信息可能不如自己丰富,自然也不如自己还知晓些历史的走向,但其他方面却比自己要強太多了。
他才注意到这个尴尬的问题,本该考虑,却没有想到的,由郑鲨提了出来,那郑鲨开口说道:
“李大人这六千人去往湖广,不知道是要走陆路还是水路,陆路要走,这南直隶凤阳那边,河南那边,可都不是什么太平地界啊,何况大兵运转,更是⿇烦。想必大人已经是安排走水路了吧!”
李孟一门心思的都在想着如何从山东移防到湖广,可笑的是,还真就没有想到如何走,六千人行进,若是要顺利的话,自然是要走水路。
大军的辎重运输,队部兵马的水源,都必须要依靠天然的江河,所以李孟所看的兵书之中,都是讲到水路是行军中最稳妥的路线,军户里面几个老军多次的说过。
可这走水路,自己手下的士兵要用多少船只呢,这得是多大的运力,而且李孟也知道就算是朝廷下文调拨,这船只车马怕还要自己自筹…
看见李孟的神⾊,这郑鲨倒没有想到李孟这人居然没有想到水路陆路甚至是用船的常识,只是以为自己说动了对方,继续笑着开口说道:
“郑家的船大船多,江海上上都是驶得,别说你这六千多人,就算是几万人郑家也运过…”
“多少银子?”
“若是那些盐场都交给我们郑家,给大人运就是了,还说什么银子。”
“这些盐场头三年我要占八成的份子,要不然⾝在异地粮饷艰难,何以自处,三年过后,这些银子就是贵方的产业,千年万年,何苦争这些曰子。”
李孟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却有些恶意,最起码他知道郑芝龙投降到満清之后,下场很惨,郑成功只能是守住湾台,想必这山东的盐场不会超过十年。
此时八成,两成的份子这边轻松谈起来,可实际上代表着几十万银子上下的大额数目,双方当然不会让步,看郑家的意思,已经是把这移防之事和除灵山,即墨两处盐场其他的盐场挂起钩。
但李孟也不会让自己和队部光着⾝子去湖广,那和找死没有什么关系,他有把握用一千人左右控制这些地方,有这么个持续给自己输送银子粮饷的地方极为重要。
看着李孟的坚持,双方一直是谈不下来,按照李孟的观察,好像就算是郑家其他人也不知道这位老海盗的打算。李孟有些糊涂,正要说话的时候,郑鲨却缓了口气,笑着说道:
“老汉也知道大人的难处,却有个两全的法子,大人可愿意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