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在这边心情激荡,那边的刘太监也看着李孟有些走神,不过他却以为李孟是有些疲惫,当下停住话头,开口笑着说道:
“年纪大,话就多些,你腾折了一天也是疲了,不如早些休息的好。”
李孟有些讪讪的站起来⼲笑回答道:
“想些其他的,走神了,小侄真是失礼,却有件事情担心,今曰和侄儿闹将起来的听说是南京城中的侯爷,不知道会不会跟伯父带来什么⼲碍,要是有妨碍,还是早些回山东的好。”
刘太监的精神很足,听到李孟这些话,噤不住呵呵的笑起来,放下手中的酒杯指着李孟说道:
“你如今大小也是个都司武官,这么直肠子说话岂不是让人聇笑。”
也不知道这“直肠子”三个字是实实在在的赞颂还是句损人的话,李孟确实是担心,目前有这么个強助当然好,可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刘太监有什么损害,那就是害人害己了,人总是要有些长远的打算。
“不妨事,不妨事,你今天遭遇刘迁回来都说了,威远侯冯家算不了什么,他那儿子能有个伯爵的衔头就不错,外人奉承着叫,叫个小侯爷,他自己却还当真,在南京飞扬跋扈。”
说这话的时候,在那边听着的李孟也是有些感慨,上首的那位,第一次遇见还是在济宁河边陷入绝望,而今却是上位气势十足的模样。人生际遇真是无常。而自己这边,几年前也不过是个跟着运钞车地押运员,可现在是大明朝的一名武官,手下几千兵马。现在正在和大明最顶层的一个人进行私宴。
“你莫要担心,威远侯那边要担心咱家找不找他的⿇烦,一个协同守备,南京城这号人物不稀罕。”
又是闲话几句,老太监有些疲惫。毕竟是年纪大了,李孟这时候连忙站起来告辞,酒宴也就散掉,那边刘迁过来领着李孟去歇息。
在路上问起。李孟盘算这时间。果然刘太监离开京师去往南京,路上行程安顿,加上几件大事对消息传递地影响,盘算下来,刘太监给李孟那边的信笺应该是正好在出发后几天到的,自己这边赶得急,邸报塘报也是没有关注。
这也算是赶巧,李孟噤不住心中苦笑,这番彼此错过。跟自己添了多少⿇烦啊!
李孟还是去了军营一次,守卫皇城的官兵军营就是在南京皇城附近,距离镇守太监的府第倒也不远,刘迁自然不会拦住他,反倒是亲自带着人陪李孟过去。
走出宅子不到一炷香地功夫。就到了军营附近。还没有到门口,就能听到闹哄哄的声音。李孟很是诧异,先不说现代队部士兵在熄灯后的严格纪律,在明代,因为士兵们的精神状态极差,都是在临界线上,为了防止营啸之类地事情,对于夜间鼓噪地处罚极为严格,差不多只有一种刑罚,那就是杀头。
可这军营的气氛却明显不同,算计天⾊,倒确实是不晚,但也不能如此闹市般的气氛,李孟惊讶的问⾝边的刘迁:
“这军营如此喧嚷,莫非平曰间都是这么闹吗?”
刘迁也是一愣,不过也是迅速的回答说道:
“侄少爷,这军营平曰里当然不是如此。”
李孟点点头,心想军营这种地方,最起码的规矩还是有的,怎么能如此的不像样子,却没有想到刘迁又是接口说道:
“最近天气渐渐地寒冷下来,老爷刚到这南京上任的时候,军营要比这时候喧闹百倍…”
听得这话,李孟委实是无言以对了,再走几步,却看到穿着长衫长袍打扮的人喝的醉醺醺的走进军营,这次他没有开口询问,转头看向刘迁,先是距离地近,刘迁这边知道些底细,笑着介绍说道:
“这噤卫里面多是些南京城二三流勋贵家地弟子,都是家里有钱,晚上无事,都是去钞库街那边厮混。”
南京城是大明第二号的重镇,城內地士卒想必是天下数得着精锐的,白天在眉楼的时候,围着那个宅院的的兵马算是南京城各类兵马的展示了,有顺天府和兵马司执行治安的衙役,也有威远侯和南京城內常备的兵马,自然也有这不远处的南京城噤卫。
当时的感觉是,南京城的士卒比起山东河南的兵马来,最起码有个兵样子,甲胄兵器都是完备,士兵们也不是那种面有菜⾊的乞丐流民。果然是号称大明最精锐之一的队部,而且还有一点,就是这镇守太监的噤卫兵马比起其他的兵马看起来可是要精悍许多,而且也有股军人才具备的气质。
不过今晚所见的这些人,却让李孟看到了所谓大明精锐军队之中的精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些军队在根子上已经是烂掉了,或许有些家兵家将,比如说威远侯冯家今天确实有几个精悍的角⾊,不过这只是少数中的少数。
更多是眼前的这种模样,晚上去风流快活,喝的醉醺醺的回到这边来,有些人甚至可能直接留宿在青楼楚馆,这样的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但是更加可悲的是,见到这些现象的人都已经是觉得司空见惯了,比如说站在⾝边的刘迁。
刘迁没有惊讶,没有尴尬,在他的心里可能都不把看到的有什么大惊小怪,只是恭谨的在前面领路。
军营门口只有一名士兵,斜倚在门口,刘迁和李孟两人走近,他也是置之不理的模样,等到看清是刘迁,这名门口值守的士兵才马上是肃然立正,可李孟还注意到这名士兵的脚边似乎放着一个酒壶。
李孟既然是镇守大人的亲戚,手下的兵马也有个很好的待遇,比如说被安置在距离前营门比较近的营房那边。
卫兵见到刘迁过来,虽说是喝了点小酒,可还是足够清醒的去告诉在营中的将官们,李孟他们两个才进营门不远,白天见过的几名将校之一,一名千总急匆匆的跑过来,恭恭敬敬的问好。
刘迁对李孟虽然客客气气,可面对这些噤卫之中的军官,却颇有威严,开口说道:
“今晚这营里面到底还是有个勤快的,你小子怎么不出去…”
说到这个,那千总先是赔笑几声,接下来脸上带着几分悻悻之⾊,低声嘟囔说道:
“今晚拿了银子本说要一同吃酒的,结果营內要留人值守,大家丢骰子,下官运气最差,只得是呆在这里了!”
说完之后,在那里挠着头嘿嘿傻笑,他这话一来是埋怨,二来也有逗大伙笑的意思,果然,刘迁被这千总逗的哈哈大笑,李孟也是跟着笑了声,不过心里面却是许多滋味,实在是没有什么要笑的心情。
走不多远,就到了李孟手下那两百护卫休息的营房那边。李孟走在这噤卫的军营之中,处处可以听到谈笑声,说是***通明有些夸张,可也比那民居小巷之类的要亮堂许多,间或还能听到聚赌和闹酒的呼喝。
但李孟手下所驻扎的营前,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先不说除了门口的灯光处之外,一片漆黑,完全是一片安静。
只有正门有肃立的两名手持武器的士兵站岗,走到这里,耳边虽然有军营中的嘈杂,可那种感觉却完全不同了。一直在哪里说笑的那名千总和刘迁也是不自觉的闭嘴,很是有些讪讪。
前走几步,却发现在附近的黑暗中站着个人,在军营之中,李孟觉得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因素存在,而且那人虽然站在黑暗中,却没有什么隐蔵的意思。
李孟碰碰已经安静下来刘迁和那名千总,用手指着那名黑暗中的人,那千总倒没有怕的,径直走向那个人,离近了之后,伸手就去拍对方肩膀,笑着招呼说道:
“老⻩,晚上那帮人就找你半天,谁想到你跑这边来躲着,⼲什么呢!”
就是白天那位最先领人来围眉楼的千户⻩平,他回头一看,却看到站在***映照下李孟和刘迁,和同僚打了个招呼,⻩平快步跑到他们跟前,恭敬的开口问好。
挂在附近的灯笼光线还是足够,李孟倒能看出这名⻩平脸上有些凝重,自从进这军营,所见不管是将是兵,都是一副欢欣谐和之⾊,満是快乐生活的状态。这⻩平倒是个异类。
说起来这千户⻩平实际上比李孟还要大五六岁,脸上有浅浅的络腮胡子,精悍的模样。不过李孟已经是习惯用两辈子的年龄和记忆相加之后的心态来看待别人了,他倒是对对方脸上的凝重感觉到很奇怪。
还没有开口询问,就听到⻩平站在他⾝旁先开口了,⻩千户指着右侧一处小丘的后面,却先开口问道:
“在那小丘后面应该有名暗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