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的手下按照他的要求,特意给他和徐总管安排了一个雅座,这等酒楼在南京城中充其量也就是个中等,以徐总管这地位,想必也不会稀罕这些酒菜,无非是填饱肚子罢了,对李孟这单独包了个酒楼的举动很是有些不以为然,不过脸上还是带着笑容,面前这人毕竟是得罪不起的角⾊。
不过酒席的內容却很出乎他的预料,双方一落座,李孟就扬声说道:
“把那箱子端上来,没错,全端上来!”
徐总管噤不住一愣,心想不应该端上来菜吗?这银子是怎么回事,外面一阵嘈杂,十几名护卫拿着箱笼走了进来,箱子倒不是太大,两名护卫用手拎着,只是周围的人都是护在⾝旁,很是谨慎的模样。
箱子放在地上,一声闷响,份量当真不清,李孟挥挥手,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外面放下了帘子,两个人在门口开着,看到満脸疑惑的徐总管,李孟笑着打开了箱子盖。
満箱的金条,在外面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这瞬间,雅间之中都显得亮堂了许多,徐笑楚脸上的表情变化也是很有趣,本来还是疑惑,看见箱子被打开,眼睛瞬间睁大了起来,盯着金条,就那么定格不动。
“徐公公,南京城繁华之地,靠着俸禄花销肯定是有些吃紧,足⾊⻩金五百两,不成敬意雅间里面很安静,李孟甚至能听到对方呑咽口水的声音,过了会,这位徐笑楚才从惊愕中反应了过来,清清嗓子,抬头问道:
“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这太监不爱钱财,居然还问什么意思,李孟心中很是诧异,不过还是笑着说道:
“等下去武库。李某这边还想多看几个库房,多拿些破旧的兵器衣甲。还请徐公公成全。”
“哈哈…”李孟这边话音未落,那徐总管自己先笑了起来,那表情略微有些尴尬,开口说道:
“李大人肯定是误会什么了。镇守大人已经是发话,咱家自然是有求必应,哪还敢要您的银子,要是收了,咱家还要小心这脑袋啊!”说完这个,又是盯着金子狠狠的看了几眼,直接是掂起了筷子。转移话题说道:
“咱家饿了。就不跟李大人讲究太多,先吃,先吃。”
以南京镇守太监的权势,吩咐下面直管的这些內官做什么事,若是再从中克扣勒索,肯定会下手惩治,宦官们再贪财也不敢把主意打到李孟的⾝上来,李孟却从方才这位徐总管的“有求必应”几个字上琢磨到了什么。
他却没有收回来手,只是笑着说道:
“既然是武库那边方便。李某地这些金子就当交大人一个朋友,还希望总管大人莫要客气,收下就是这件事李某自然不会与我家伯父说。”
听到李孟这么说,徐总管真是瞠目结舌,随即就是笑开了花。两只胖手在那里互相搓着。连声只是说“这么好意思。”李孟冲着外面喊道:
“快把这总管大人的箱子搬到大人地车马上去,免得吃完饭还要费力气⿇烦。”
几名护卫闻声进来。把那箱子直接搬了出去,这位徐总管四十岁左右,按理说也到了喜怒不形于⾊的年纪,可从那箱子搬出去之后,脸上就一直挂着笑容,本就是对李孟很恭谨客气的态度,变得越发的恭敬。
不过此时地李孟所想的事情却和这金银无关,他还在琢磨外面那个看起来完全汉化的费立普,到底能给自己什么帮助。
午饭只是简单的吃点,他们这一行人就急匆匆的赶往武库,在路上行军的时候,莫名其妙就成了李孟部署的“费立普”也是跟在后面。李孟地护卫们走路或者小跑地时候,队列不散,那位洋人孤单单的在外面,不过这⾝体素质倒还是不错,居然没有落下,也算是难得。
南京城的武库所在可不是什么人烟繁密的地方,也是在军营附近,显得颇为冷清,若是有人作乱,乱民都是要围攻武库,取得了兵器之后,乱势才会更加的扩大,所以对这里的防备也是严密异常。
那位徐总管,尽管在镇守府显得奴才相十足,半路又是贪财怕事的模样,可来到这边,却是派头十足,守卫武库的军兵也都是恭敬到了极处,生怕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徐总管安排人打开库房之后,李孟这边跟着四名士兵,徐笑楚只带着两名拿着账本地小宦官。
仓库的范围很是广大,各种不同的事物都是分门别类的存放在仓库之中,那些刀枪剑戟之类的李孟并没有什么趣兴,这些东西他手下地铁匠都可以打造,而且打造地更好,这些兵刃就算在山东也是很容易买到。
走了半天,都是冷兵器的仓库,李孟却也不着急说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反正下午地时间要把这仓库走完,没准会有有价值的发现。
不过有些事情很出乎李孟的意料,比如说,每个仓库都没有所谓的破旧械器,而且兵器看着都很光鲜的模样,看来和传闻不符。
徐笑楚看着李孟迟迟的不作决定的模样,还以为李孟心中有什么顾虑,就在边上笑着说道:
“李大人莫要担心什么,想要什么家什,想要多少,尽管拿就是,咱家这边给你单独放出来,到时候派人来取就是,咱家这里只需要在帐簿上勾一笔,做个破旧损坏丢弃就是。”
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这么简单,李孟有些疑惑的说出自己对“破旧”的疑问,听到李孟的疑问,徐笑楚和他⾝后捧着账本的两名小宦官都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是镇守的亲戚,又有那几百两金子的好处,说话也是没什么顾忌,徐笑楚直截了当的说道:
“咱家和这武库上下都是靠着这些家什吃饭的,各路的镇兵士卒,过来买卖兵刃,要是成⾊不好,怎么会愿意花银子出来,咱家做买卖也是讲究个良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看起来也大有正义凛然的气势,不过仔细一想却不然,这武库的兵器衣甲,本就是给各路军兵的储备,而今却成了武库总管太监的私产,谁要过来拿,就要花钱去买,真是可笑之极。
不过李孟自己在这上面占了便大宜,也没有立场去说什么话。
一个个库房的走过来,刀枪剑戟不去理会,可李孟很看重的火器,这武库里面种类也是少的可怜,大都是写奇形怪状的家什,李孟是不指望在这些东西里面发现什么威力奇大的秘密武器。
火炮倒是有十几尊,可都是笨重异常,李孟一看就知道不合用的哪种类型,也懒得理会,李孟对这个时代的火炮还真是有些了解,无非是那些辽东匠户的科普,此时的大炮在场战上都是临时架起炮座,每打一炮出去,都要把火炮竖立起来重新的装填弹葯,一般来说,还要在火炮后面挖个大坑,⿇烦的要命。
这时代真正好用的火炮都是所谓的红衣大炮,红衣就是红夷的意思,也就是从荷兰或者佛朗机买来的大炮,或者是按照他们的制造方法造出的火炮,这样的火炮,重量轻便,威力也大许多。
可这些炮,一在广东,另外就是在北方的天津卫,而且新式的火炮一造出来,马上就被拉上场战,大明目前烽烟处处,需要火炮的地方可当真不少。这南京太平地方,自然不会有什么存货。
到这时候,李孟才真有些后悔自己那五百两金子了,除却火器,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可用的东西。
这种心中的郁闷,一直走到铠甲的库房才缓解,李孟的士卒大多是穿着布衣,就连盾牌也不多,所以在作战的时候,如果对方有远程的兵器,李孟这方就非常的头疼,刀盾手和长矛兵的配合倒是可以阻挡一二,火铳手的配备也是为了驱散对方的弓箭手。
问题是那种情况,需要把握节奏,掌握时间,场战之上瞬息万变,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这么从容的按照号令变阵的,而且布衣的防御最多也就是个御寒,对方若是利刃加⾝,战斗力肯定也要丧失。场战之上,怎么小心都不是错误,多一层防护也是好的。
但所谓世间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这上好的铠甲在武库中的存量却不是太多,原因也是和火炮差不多,各部军将哪怕是为了自己的亲兵家丁着想,也要把铠甲配齐,花钱倒也不太在乎。
而且此时匠户大都是在打造兵器,这甲胄盾牌反倒是做的少,原因很简单,就是田里农夫抓来之后,给个兵器就可以去上阵作战,要甲胄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