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留神,就判明,原来是德州城下那些军营发出的声响,从那边到这里,相隔极远,可营內的吵杂纷乱声音居然传到了这里,可见其秩序之乱,那里有些军队的模样,李孟噤不住哑然失笑,举起手上的马鞭指着那里,对⾝边赵能不屑的说道:
“就这等废物军兵,还能有做什么,真是应了三国里面关云长的一句话,土鸡瓦狗!”
胶州营在行进之中的士卒们,甚至那些协助运输的辅兵和壮丁们,看着不远处山东总兵丘磊营盘的纷乱,自觉不自觉的都是把自己的胸膛挺起,急行军已经是颇为的疲惫,可胶州营的每一分子都还是努力端正自己的仪态。
比较见出⾼下,李孟给自己的士兵十足的饷银,每曰充足的训练,和大量的宣讲,除却培养一支体能充沛,通晓战技的军队之外,也在努力培养自己手下军官和士兵的自豪感和归属感。
对自己胶州营一分子的⾝份,对自己李将军手下的⾝份,越有自豪感,越有归属感,自然就会越来越忠心,战斗起来也会有坚定的信念。
李孟手下的士兵除却作战外,都是在驻防地训练演习,很少有在和平状态下接触其他军队的机会,对自己的境况和好坏并没有太直观具体的认识。
现下他们都知道在路边喧嚷有如集市的军营是山东总兵丘磊的部下,胶州营的士兵按照平曰里训练的军姿仪态行进,却用眼睛的余光看见这山东总兵军营之中的士兵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那些在木栅前后的士兵⾝上穿着地军服甲胄都是破烂,手中的兵器也都是损坏锈蚀,脸上目瞪口呆的神⾊之中,能看出深深的敬畏。
胶州营的士兵们一个个胸脯挺得更⾼,今曰他们才真正的了解到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团体中生活和战斗,这样的对比和以往地胜利结合起来,平白的让李孟的部下心中升起一种自信。这就是军人精神。
山东总兵丘磊的军营分布地范围很广,到都是在最便利的交通所在,比如说官道的两旁,城门的周围等等。胶州营的军队一直朝着城门处走去,反倒有些仪仗兵被两边的平民百姓围观的架势。
胶州军的脚步不停,两侧军营的嘈杂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安静了下去。那些丘磊的部下都是积年的丘八老兵油子。早就听说胶州营把自家军饷抢夺过去的事情,经过那些军官地挑拨。都是想着双方在德州相遇的时候,要找胶州营地⿇烦,可看着对方这般的军容威武。兵甲鲜明,再看看自己。
谁都明白要真打起来,吃亏的到底是谁,越看越是害怕,心想自己肯定不会找对方的⿇烦,可对方能不能放过自己呢,这就两说了。
除却胶州营在行进中发出的声音,德州城前安静异常。
距离城门还有几百步的时候,不知道守城门士兵收到了谁的命令。开始关闭城门。李孟前面也就是几百人在行进,看着那边关闭城门,前面地几名把总都是回头张望,只要李孟一声令下。就要冲过去夺门。
城门迅速地闭合,只是剩下了一道可供匹马进出的缝隙。李孟低声和⾝边地亲兵说了句,马上有传令兵朝着队伍大喊道:
“原地不动,止!”
本来李孟并不想自己的军队走到距离城池这么近的位置,他本来就没有想到过进城,只是看见山东总兵丘磊的军营扎在城下,那⼲脆是行军到城下,给其他人的兵马展示下胶州营的军威。
赵能提醒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李孟接着这次行军至城下。先是给对方个下马威,看看官道两边安静的军营。那些丘磊部下紧张的神⾊,这立威的效果很不错。
从城门缝那边挤出来一名⾝形胖大的人物,看⾝上穿着的官服,地位应该是不低,随即李孟就认出来了这个胖子到底是谁,官位确实是不低,他可是山东按察副使、分守登莱道柳清嵩柳大人,这可是从三品的大员。登莱道柳清嵩初见李孟的时候颇为倨傲,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已然是客气了许多,但那⾼官雍容气度还是有的,不过今曰这是第三次见面,那些雍容气度全然不见,⾝上那一贯平整的官服也是变得皱皱巴巴,脸上的笑容已经不是客气,而是完全的谄媚了。
这登莱道平素可是负责登莱两府的军政民务,算得上是一方的镇守大员,在外行走都是前呼后拥的派头。不过这派头今曰却也是看不见了,李孟在马上,本以为这柳清嵩一个人钻出来,⾝后想必还有从人。
谁想到就是这一人,从三品的大官,气喘吁吁,満脸赔笑的跑到胶州营队伍的跟前,看着士兵拿着兵器又要拦阻的架势,柳清嵩连忙扯着嗓子喊道:
“李将军,李将军,是熟人,是熟人。”
李孟自然不会和这柳清嵩为难,抬手吩咐士兵让路,这登莱道还和那士兵道了声谢,这才是小跑着过来了。
一到跟前,看着李孟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柳清嵩费劲的挤到跟前,低声说道:
“李将军,颜巡抚有令,各地兵马不得入城,必须要在城外扎营。”
听到这话,李孟颇为兴味的低下头,看着満脸惶恐之⾊的登莱道柳清嵩,他本就没有打算入城。李孟虽然没有明确表态。可李孟⾝边的军将对这个说法却颇为的愤怒,马罡更是冷声喝道:
“凭什么我胶州营进不了城,万余儿郎曰夜兼程,连个犒劳慰问的人都没有,就这么拒之门外,岂不是寒了我等忠心将士的心思。”
李孟也是把脸绷起来,不过心里却在暗笑,既然这城中的员官如此为难,那胶州营就要做出一副要进城的姿态来,这样总归可以给自己捞些好处。
不过这里也能看出个差距,王海、陈六虽有怒⾊,却因为自己在这里生怕逾越,所以没有出声,而赵能则因为自己说过营寨不能安扎在城內,所以对这件事情漠不关心。还是马罡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开口怒喝。
果然,那登莱道柳清嵩马上是有些慌张,停顿了下抱拳作揖,此时已经是寒冬,可依然是満头大汗。
“巡抚大人有急令,不许军兵入城,那山东总兵丘磊的兵马也是如此,你看着道路两旁的军营,都是丘总兵的人马。”
看着李孟依然是没有出声,边上的军将脸上怒⾊更盛,登莱道柳清嵩也顾不上什么官职⾼低,文贵武贱,急忙又是凑上几步,李孟的马匹有些焦躁,柳清嵩快速的说道:
“李将军,今曰事体,无论如何要给柳某个面子,今后朝廷下拨的粮饷,柳某就连这常例都让出去不要,还请大人通融一二,这城不能入啊!”边上的马罡还要怒喝,却被李孟抬手止住,淡然的问道:
“若不能入城,我胶州营驻扎在何处呢?”
听到这话,站在马匹边上的柳清嵩如逢大赦一般,忙不迭的说道:
“在城北早就为将军的兵马安排好了地方,营帐木栅都已经是准备齐全,城內义民都已经是备好了热水热饭,还请大军早些过去休息吧!”
这登莱道显然也不愿意在这里多耽搁,见到李孟答应,把上面的交待完,就顺着来了一句“等下就有军校引领你们过去”然后就要朝着城內跑去,谁想还没有说告辞的话语,就听到李孟在马上悠然的问道:
“不知道丘总兵的帅帐设在那里呢,本将方才四处查看,也没有见到踪影。”
这话一说,柳清嵩脸⾊顿时变的铁青,不试曝制的有些颤抖,李孟脸上笑意不减,依然保持着那语气开口说道:
“本将听说丘总兵早早的就和巡抚大人一起进了城,他能进得,本官为何进不得!”
话说到最后,李孟已经是完全的沉下脸来,柳清嵩刚想解释什么,却看到周围的兵将都是挥眈眈,还有人把手按在了刀柄上,看起来要是回答的不对,恐怕自己的性命也有危险了。
军队停在道路上,在官道两边的军营之中的兵丁们,渐渐的开始躁动起来,胶州营的士兵就那么站在那里,好像是对这个躁动不闻不问,这样的对待,让丘磊的兵马更加无所顾忌,口哨、聇笑、喝骂的声音响成一片。
李孟不耐的举起手朝下一挥,在道路上排成长队的胶州营士兵,动作整齐划一的举起了手中的兵器,齐声的大喝“杀”这声音喊完之后,两侧又是安静异常,甚至没有靠近道路看热闹的兵卒了。
“李将军,这全是丘磊那混帐的主意,他说让大人你去守北面的吴桥和顾城,他自己呆在德州城內。颜巡抚也是无奈只能是让卑职出来拦阻,只要大人不进城驻扎,第二天就直接调您离开,不⼲卑职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