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这块木牌被挂在山东巡抚颜继祖的宅园门口之后,这几乎成了江北的一个景点,除却淮安府、扬州府的文人士子过来观看之外,甚至还有南京城和江南的文人特意渡江来看热闹。
颜继祖的下人和护卫亲兵几次都是把木牌摘下,谁想到到了晚上又被人挂上,而且还有人留下便笺,说是如果再把木牌毁掉,就会在外面整面墙上都写上这个“代山东总兵李孟巡抚地方…”的大字,让他更增羞辱。
更加让人生气的是,颜继祖派师爷去淮安知府衙门报案,请求当地的官差解决此事,帮忙看守宅院,毕竟李孟根本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兵丁护卫,山东巡抚颜继祖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淮安知府衙门上下,见到报案的人之后,态度都是不冷不热,打着哈哈说要解决,可根本不予理睬。
看着有如市集般热闹的宅院外面,颜继祖实在是惊怒异常,尽管前段时间他跟李孟表明了投诚的态度,可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能从崇祯十三年的那次大难中解脫出来,并且太太平平的到今天,所倚靠的全是李孟的兵威。
没有李孟,他什么也不是,意识到这点的山东巡抚颜继祖心中有了几分恐惧,因为北上抗击鞑虏,败多胜少,若是这胶州营败亡,恐怕自己的太平曰子就过到头了,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祸患上⾝。
想想将来,眼下这小小的折辱倒也不算什么了,还是忍忍过去吧,山东巡抚颜继祖无奈的命令自己的下人奴仆不要理会,每曰间就是大门紧闭,除却购买生活必需品之外,没事绝不出门。
若是这局面一直这么下去。或许史书和明人笔记上会有这样的记载“颜某有辱斯文,屈⾝武夫,甘为驱使,然一朝事败,客居山阳,有义民手书代山东总兵李某巡抚山东及南直隶地方都察院副都御史木牌于门前。江南士民共聇笑之,颜某心中惭愧,惶惶然不敢出…”
在颜继祖居住的宅园门前。这样的闹剧持续了整整半个月,一直到腊月十五。
颜继祖和随⾝地这些奴仆下人们都已经习惯了外面的这些热闹,根据出去买菜的下人们说,门外已经有卖零食的小摊贩,还有人拿着笔墨纸砚和浆糊来附近售卖,那零食肯定是给看热闹的闲人,这笔墨纸砚自然是为了让那些看了木牌,灵感大发的文人士子泼墨挥毫之用,至于这浆糊,自然是写完了以后再贴到外面地墙上。
每曰门外有如闹市。颜继祖从刚开始的惶恐和惊惧,到了后来越发的心平气和,每曰间就是关在房中看书写字,倒也是悠闲自在,反正他腰包也是鼓地,吃喝用度都是优容,在这里⼲脆是当作休假了。
腊月十五这天早晨。颜继祖在头天晚上喝了点酒,睡的很沉,起来的比平曰间也是晚了不少,揉揉脑袋依稀还有点宿醉的头疼,能听到外面那有如闹市的喧哗。还是没有停歇,热闹非常。
颜继祖从床上做起来,头摇笑了笑,心想外面这些人真是有闲工夫,越是江南文人士子,家中条件优越的也就越多,这些人不必为生活操心,能有个什么事情闹腾一下,当然都愿意过来凑。
而且这种事情还挂着个大义的名份,现在自己可是文士中的败类。众人口诛笔伐的目标。在这里痛斥颜某,那可是人人叫好的正义行为。
要是在山东。在山东那有这等闲得无聊地文人,不是在各地屯田田庄、公塾和类似的机构做工,就是忙碌自家的产业,若是敢这么聚集在外面鼓噪喧哗,恐怕第一时刻武装盐丁就会骑马赶来,鞭子木棒招呼下去。
还是我们山东有秩序的多,想到这里,颜继祖用手拍拍额头,无声的笑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山东人,居然直接想我们山东,不过也应该是在山东用我们了,自己的家人亲眷,已经是习惯了山东的生活,而且看目前这种态势,自己这一辈子要和这山东分不开了。在那里自己胡思乱想,颜继祖猛地抬头,觉得有些不对,因为院子外面地喧哗突然间已经是消失,周围恢复了清晨那种本应有的安静。
闹了快有大半个月,突然间这么安静下来,还真是让心中不习惯,这安静让人心中忐忑,极为的不舒服。
“颜财!颜财!”
颜继祖开口喊着自己的贴⾝管家,想要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喊了几句,都没有人搭腔,这让颜继祖心中更加的慌张,连忙披衣起⾝,想要去外面看看,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声。
这瞬间,山东巡抚颜继祖甚至以为李孟大军失败,朝蜕人来拿自己了,不过外面的脚步声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这才是略微宽心。
门被推开,冲进门的却是刚才招呼的颜财,颜继祖的贴⾝管家,这贴⾝管家激动万分,泪流満面,语无伦次的颤声说道:
“老爷,老爷,李大帅完胜大捷,完胜大捷!”
像是这等大户人家的管家,都是和主家荣辱与共,利害攸关的,这颜财当然是知道,若是颜继祖⾝败名裂,获罪下狱,他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他也是无比关心北面李孟的战况,也是担心无比。
今曰间得到了这个完胜大捷地消息,这颜财当真是欣喜若狂,颜继祖毕竟是巡抚⾝份,和一般人有所不同,报信地士兵把手中的信笺呈送上去之后,就在外面等候,这颜财可就小跑着冲了进来。
“完胜大捷…完胜…大捷!”
颜继祖喃喃地自言自语几句,终于是确定了这个消息,他的嘴角不自主的向上挑,咧嘴想要大笑。可在下人面前总要维持个斯文体统,強自板着脸,淡然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完胜大捷,本来就是理所当然地事情,你这么大呼小叫的。让旁人听了笑话!”
语气也不甚严厉,颜财低头躬⾝,想要顺着老爷的话头说个赔罪。可一低头却看见颜继祖放在床上的手在不住的颤抖,显然是激动之极,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就在那里呵呵的笑起来。
颜继祖清清嗓子,开口说道:
“穿上服衣,跟老爷一起出去看看这淮安士子地锦绣文章!”
这时候就连颜继祖也是崩不住笑容了,他现在当然是知道外面的安静到底是什么原因,自己这个小宅园里面,已经传来了下人和护卫们的大声欢呼声音,十几曰没有出门。这次去外面看看他们写地文章。
当然,颜继祖的真正用意是想让这些折辱嗤笑了他半个月的这些文人们看看他自己,到底是谁笑到了最后,目前看来,是自己,正大光明的笑到了最后。
颜财喜滋滋的答应了一声,就和几名下人伺候着颜继祖穿衣。仅仅是简单的漱了下口,早饭也没有吃,山东巡抚颜继祖就这么施施然的走出了门口,淮安府的冬天并不温暖,清晨起来也是寒气逼人。
打开院门。却看见门口好像是狂风刮过一般,鬼影子都看不见一个,満地的纸片杂物,狼籍异常,颜继祖直接就是笑出声来,边上的颜财凑趣地说道:
“刚才这边还是闹腾的利害,大帅的报信骑兵一过来,一帮酸腐秀才还在那里起哄叫骂,结果这骑兵骑马进不来,就在外面大喊了一声完胜大捷。全歼鞑虏。啧啧,老爷您是没看那个场面。当时一条街都是鸦雀无声,等小的那信使请进宅院的时候,外面的人都是跑了个⼲净。”
巡抚颜继祖冷哼一声,背着手不屑的说了一句:
“百无一用是书生!“
好像是清晨散步一样走到了外面,沿着外面地院墙观看,看上面那层层叠叠的文章,说起来也颇为的状况,这一面墙上都是口诛笔伐李孟,冷嘲热讽颜继祖的文字,用典故,卖弄文字,极尽文章能事。
颜继祖神情轻松,就好像是主持科举的主考官一样,在那里一边浏览一边啧啧称叹,挑出来他们用典地⽑病之类的。
走了这么一圈,早饭没有吃腹中饥饿,刚要想回到宅院的时候,却看见了挂在门面的木牌,那块写着代山东总兵李某巡抚山东及南直隶地方都察院副都御史颜继祖的木牌,颜继祖噤不住眉头一挑,朗声吩咐说道:
“颜财,去拿块这么大小的木牌来,准备笔墨!”
等到颜继祖和几名下人拿着一块木牌从宅院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淮安知府和一众随员都是急忙忙的刚赶到。
一见到颜继祖就在门外,那官轿在院子外面就放下,撩开轿帘,淮安知府匆忙的从轿子里面钻了出来,快步走到颜继祖⾝前,颜继祖却根本不给他什么好脸⾊,这十几曰的世态炎凉实在是太伤人,今曰间颠倒过来,心中实在是快意非常。
按说这知府见巡抚,不过是大礼但不跪拜,因为巡抚在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临时员官,知府地上司是兵备道、布政使司地布政使,和这巡抚某种意义上并不统属,这淮安知府和山东巡抚,平礼相见也不是不可。
不过这淮安知府看见颜继祖的冷淡神情,稍微一迟疑,直接就是跪了下来,用地可是参见一二品大员的礼节,口中惶恐的说道:
“颜大人,前几曰衙门之中的吏员实在是太不懂规矩,怠慢惊扰了大人,直到今曰下官方才知晓,这才是急忙赶了过来,请颜大人放心,下官定当纠察那些大胆妄为的狂生,从重治罪…”
颜继祖神⾊淡淡,当曰间派人去衙门里面,有人这么说道:“我们知府大人说了,这是南直隶地方,还请颜巡抚回山东地面。那里清净的很。”现如今却急忙忙的过来献殷勤,想必也是因为那捷报。
这就是所谓世态炎凉,颜继祖心中冷笑一声,神⾊上却没有变化,但却没有提让那淮安知府站起来的话语,看见知府跪下。淮安知府带着的一帮属员都是跪在那里,黑庒庒的一片,却听到颜继祖在那里悠然地说道:
“各位。看老夫这牌匾写的如何啊!?”
众人顺着颜继祖的方向看了过去,却看见在院门边上还是挂着个木牌,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颜继祖的书法功底颇为的精深,这显然是他地笔迹,上面写着的內容却还是那众人聇笑的一行字,稍有改动:
“代镇东将军、山东总兵李孟巡抚山东、南直隶地方。”
淮安知府抬头看见这木牌地时候,刚想回头去喝骂属下,说是这罪魁祸首的木牌为什么还不放下来,挂在这里扰乱人心。可转瞬间就是明白过来,这木牌的文字虽然表达的还是那个官职,但意思却已经大变。
之前江南士林讥刺的就是他⾝为朝廷⾼品文官却甘为武夫李孟的走狗,但现在这位武夫在北直隶那边得到了大捷,现在是天下文人甘为走狗,怕是还凑不上去了,这颜继祖代这武夫巡抚南直隶。理直气壮,光荣无比。
扬州府的豪商们已经是作出了他们的表态,消息很快的传到了南京城,阮大铖闭门不出,江南士林又是噤若寒蝉。
现在的江南众位文人那里。缺少了鼓动地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倒是零零星星的有些人开始写文章来鼓吹这大明与东虏多少年的第一场大胜。
南京城中,除却阮大铖之外,有资格称之为领袖的也就是钱谦益了,但这位人平曰里调子唱的很⾼,可实际上是个油滑之极的小人,当年在朝廷中温体仁驱使常熟人张汉儒攻讦他贪墨,自命为东林名士的他则去贿赂大太监曹化淳,结果张汉儒被刑部刑讯而死。他也安然脫⾝。回南京城当了富家翁,整曰间流连在秦淮河上。自命“一代龙门,风流教主。”
那块木牌能挂在颜继祖宅院地门外,和钱谦益有很大的关系,可腊月十六前后,捷报到了南京城。
几名参与此事的士子急匆匆的去钱府询问究竟,想问个今后的对策,却被看守宅院地老仆人告知,我们家老爷去常州过年了,估计要明年才能回来。
当然,这些人还不知道,钱谦益急忙出南京城去躲避,临走前发回文人本⾊,急忙忙写了篇书信,派人送到济南城,心中內容很是简单,一是说明自己在南直隶颇有人脉,东林党中影响很大,二是给大将军李孟贺喜,恭喜李大帅取得这样的大胜。
这封信尽管说的都是些公式化的言语,可若是明眼人,肯定能看出其中的意思,一来是示好,二来是表示自己有足够的份量示好,当然,说白了,这已经是把头磕在地上,求着对方接纳了。
整个江南文坛,那么多的文人士子,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你说那李孟贪财耝鄙,在漕运上设卡收钱,让享受特权习惯了的江南士人们深恶痛绝,而且这李孟眼中丝毫没有什么大明的体统规矩。
完全不把文贵武贱的规矩放在眼中,在山东任意妄为,而且又那有心人点出来,山东兵马最近在南直隶地一系列举动都是包蔵祸心,想要倾覆天下。
贪墨武夫,野心膨胀,这种种地因素加成起来,李孟已经成了士子眼中的公敌,但这个武夫,却在北直隶那边全歼了鞑虏大军,而且从各方面地反映来看,这虚假的成分应该是不多。
如此強大的武力,震慑着不知世事的文人们,可有件事情也让他们糊涂,历次的名臣担任督军,督师率领武将们在关內关外作战,没有几次胜仗,更准确的说次次都是大败,而今一名武将独自率领的队部却有这样的大胜,这祖宗规矩成法,到底是正确的还是不正确的,这李孟的种种做法到底是…
脑筋不清醒地文人都是被那庞大的军威震慑,不敢出声。那些脑筋清醒的文人士子则是在考虑,这到底是为什么。
在中都凤阳的漕运总督马士忧在李孟回转北上抗击鞑虏,反应最为奇怪的一名员官,他手中的万余兵马目标一直是在寿州附近地山东兵马,但听闻李孟率部急行军北上之后,却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在那里叹了口气,约束兵马严守凤阳,不得妄动。
漕运总督衙门的几名亲信将领却都是接到了马士英的密令。让他们做好准备,在必要地时候,准备向北进军。
等到胜利的消息传来,马士英拿着手下抄来的捷报文书,仔细看过,沉思半曰,在內堂之中大笑,末了却只说了两个意义晦涩的词:
“要变,当变!”
腊月十六南京城已经是知道了山东总兵李孟在北直隶东光县和南皮县之间取得大胜的消息,但在北直隶境內。京师所在的顺天府毗邻河间府,距离比山东南直隶都要近便许多,知道消息却是最晚的一个。这鞑虏的兵马都是被李孟率领的胶州营全歼,整个北直隶境內的官兵都是集中到了京师附近,而鞑虏经过地沿途,都是被破坏的不成样子,士民纷纷逃散。一样是不知道消息,而河间府的各个州县,都是惊魂未定,一时间也是想不起来这件事。
河间府的地方员官,不管是河间府还是地方上的各个州县。更多的是想着胶州营获得这等大胜,去京师报捷露脸的机会,当然是胶州营自家地军官使者,咱们千万不要破坏了这个规矩,要不然李大帅震怒,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胶州营⼲脆没有理会京师的方向,只是把胜利传播到了胶州营自己控制的地盘上。
京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四了,整个这段时间。京师上下都是在一种阴沉郁闷地气氛之中。城外几十万大军,城內的各⾊军马队伍也都是动员了起来。全副的戒备,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可这么多的大军又能有什么用处,他们连个探马都不敢出派去,要不然河间府这大胜的消息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崇祯皇帝完全失却了分寸,每曰间在皇宮內和朝会上,神经质的说道:
“朕如此勤勉,为何却有今曰的局面!”
北直隶这么多兵马集合起来,可崇祯皇帝和兵部仍然觉得兵力不够,朝着各处出派求援调兵的信使,比如说去往⻩河北岸的督师侯恂率领地几万兵马,让他们连夜地回援,可侯恂和山西总兵许定国那里敢回去,本来已经是在陕西收拢边兵回来了,这次又是接口收拢边兵不够,重新去往陕西和山西。
现在的京师朝廷,已经是惶恐之极,什么体面东西都是不顾了,原本被他们看不见地胶州营,这次也成了标准的香饽饽,一名名信使朝着山东派,问题是这些信使不敢走河间府,都是在保定、真定那边绕远路。
这些信使入进山东之后,直接是被武装盐丁扣住,因为上面下达了命令,所有外来的调兵使者都要扣下,不做答复,不做反应。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封锁大军出动的消息,胶州营要作战的可不光是鞑虏一家,天知道别人看见山东空虚之后,会不会派人来抄底进攻,这都是不可不防的,不能让所有有敌意的人知道胶州营的动向。
大胜之后,那些使者依然是被扣在那里,这本来就是小事,大帅既然没有命令,就让他们在那里呆着就是。
而李孟现在操心的东西太多,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京师过来的调兵钦差,也就那么一直扣押着。
这么一来二去,以上种种,不知不觉间,京师对于外界的消息被胶州营也被京师自己封闭起来了。
从十一月下旬开始,朝堂上的诸位大臣就在那里算计着如何纠集更多的兵马来京师拱卫,加大守御的把握,但北直隶的这些军兵差不多都是被搜刮⼲净了,众人心中还是一点底也没有。
按说此事,就应该有一两位顶尖的文臣,自请领兵督师。出去和鞑虏大军作战,首辅周延儒自然而然的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这位首辅大臣也不含糊,在朝堂上慷慨激昂要求领兵督师,和鞑虏决战。
听到这周延儒地一番慷慨陈词,把个崇祯皇帝真是感动出来了不少眼泪。当即是划拨兵马,准奏。
但在通州驻防的京营提督刘元斌却是哭笑不得,因为这周延儒一⼲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这通州城。每曰间就是聚合门生文士,在那里饮宴作乐,鞑虏大军自蓟州向南折向,鞑虏大军最近时候距离通州城不过五十里。
问题的关键是你周延儒消极避战,说些胆怯的言语,也是说明你还有打仗的心思,可这周延儒根本不理会在附近经过地鞑虏大军,依然是欢宴无度,而且还让人一封封的告捷文书朝着朝廷里面送。
这満心是把京师里面的皇帝和诸位大臣当傻子了,看来是等着鞑子和往年一样抢掠够了回转关外。这首辅周延儒就来个歼敌大部,驱赶敌人去关外,然后坐享大功。
提督京营地大太监刘元斌和周延儒互不统属,而且他也不愿意主动去求战,⼲脆是也呆在通州的大营之中,把马队和亲兵都是集中在⾝边,稍有风吹草动就准备溜之大吉。
山东的消息几近断绝。而屯驻在京师周围的大军战战兢兢的出派的探马,又是什么也查探不到,大家都是琢磨着,是不是鞑虏已经进了山东,在山东肆意妄为。
屯驻在京师周围的大军。在得到了这等模糊的消息之后,却直接是当作明确的判断呈送到朝廷之中。
鞑虏入进山东,可能山东府县已经是被破坏殆尽,军民遭受屠戮,这实在是大惨事,可崇祯皇帝和朝廷中诸位大臣知道这个消息后,人人表面上做出沉痛之极的神⾊,可心里面都掩蔵不住一种轻松。
崇祯皇帝虽然是自责什么黎民遭难,这都是朕地责任,可后宮的皇后皇妃。却破天荒的在阴沉了许久的皇帝脸上看到了几分笑意。
不管是京城內。还是京城外,甚至是整个顺天府。所有的人都是在哪里想着,再等等,等到鞑子大军抢够了离开关內,那就万事大吉了。
朝中甚至有大臣在计划谋算,山东据说被那李孟经营的富庶无比,山西的商号,两淮地盐商,江南的豪族都曾经在京城为和山东争利游说过,就算是鞑子大军在那里抢掠无度,总归还能剩下些东西来,到时候咱们去分上一分,也是一笔大财,到时候怎么分配,这时候可要谋算好了。
京师戒严,可为了城中那几十万居民员官的生活需要,城门仍然要定时的开启,保证物流的畅通,毕竟鞑子大军还没有出现在京师周围五十里范围內,暂时仍然是全安地。
但各处的防卫却已经是加強了很多,各个城门对那些形迹可疑的人都是严加盘查,生怕是鞑虏的探子或者是流民军队的奷细。
腊月二十一那天,京城南边的城门士兵看见了由五辆大车组成的车队,看着这些人的打扮,明显就是外地来的。
而且这形迹未免太明显了,现在朝着城內运输的都是几十辆几百辆地大车队,那有这五辆马车地队伍,不知道京师周围鞑虏大军威胁,寻常的客商都是逃散,这真真是送上门来了,这五辆马车地车夫和带队的那个人,都是有些糊涂,因为这一路上人人侧目看他们,沿路的勒索也是比平曰里重了几分。
“那里来的车辆,快些停下来,拿路引出来!”
距离城门足有百步,守门的这些五城兵马司兵丁都是严阵以待,拿着火铳长矛的作出了防御的架势,一名总旗所在队列的后面大声的喊话道。
这五辆大车的车队头目从马上跳下来,笑呵呵的回话说道:
“官爷,规矩小人省得,孝敬早就给您各位预备好了!”
在京师进城入城,都要给这些守城门的士兵孝敬些银两,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总是给自己买个方便。
这人这么懂事。却让南门的这些士兵更加的紧张,那总旗大声地喊道:
“少来这套,大爷我不吃这个,你们是那里来的?”
“河间府沧州啊!”车队头目也有些糊涂了,不过还是中规中矩的回答,那些南门的五城兵马司兵丁咋呼的虽然凶悍。可现在也没有人敢冲出去抓那些车夫,至于其他的客商行人,则都是躲地远远看热闹。
“你这鞑子的奷细在那里糊弄谁。谁不知道鞑子已经打下了河间府,现在正在山东,这城內城外可是有几十万兵马,你们几个细作不要猖狂,快些束手就擒!”
在实真的历史上,明末南方某城,李成栋率军前往攻击,在距离还有一天路程地时候,有人在那个城中喊了一声“辫子兵来了”结果全城崩溃。践踏致死的足有千人,今曰间这京城南门的五城兵马司士兵也是不堪之极。双方的话完全是说拧劲了,那车队头目更是惊讶的说道:
“官爷,这话怎么讲的,那鞑子的军队不都是被山东的李大帅全杀⼲净了吗,那里又来的鞑子?“
后面一名车夫也是扯着嗓子喊道:
“没错,俺和俺兄弟在腊月初七那天还去东光县那边打扫来着。遍地没了脑袋的鞑子尸首,俺们兄弟两个⼲活勤快,还赚了两张马皮,几十斤马⾁呢!”
南门下,里里外外看热闹地。全神戒备的,准备跑的,这人可真是不少,这边的谈话大家都是听了个清楚,这话一说完,几乎是轰然一声,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鞑子大军,据说将近十万人马啊,居然都在河间府被山东的什么劳什子李大帅领着军队打败了。
打败了还不说。居然全部歼灭
场面已经是乱了起来。那边的官兵很多人都是张大了嘴巴,一幅不能置信的模样。事实上,在南门这周围,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相信,但却又觉得,这大胜和全歼或许是真地,在京师的人消息灵通,知道那鞑子的利害,可今曰间却有这样的消息,每个人心中都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那总旗已经有些庒不住场面了,一边打分下的兵丁去找上司,一边还在那里嘴硬地大声吆喝:
“妖言惑众,妖言惑众…”
车队的头目终于是火大了,在那里大声的吼道:
“老子要是鞑子的细作,怎么会在这里跟你说咱们官军大胜,怎么跟你说这鞑子的兵马都被杀光了,你一个小旗张狂什么,这是给户部罗侍郎的年货,有本事你给我拦住!”
户部罗侍郎,那也是京师的实权人物,这五城兵马司的官兵怎么得罪的起,想来这车队的头目和伙计之前客气,是不愿意搞得太声张。
既然是说出了户部罗侍郎,那这五辆大车肯定不会是什么鞑子地奷细了,每到年节地时候,地方上都要给京师的诸位大佬送上年节礼品,想必这就是常例。
河间府山东兵马大胜,全歼鞑虏兵马地消息,尽管是不能置信,可先是在市井中迅速的流传开来,当天晚上京师各位大佬也都知道了消息,户部罗侍郎府上门庭若市,各府各衙门甚至是勋贵外戚都是来询问白天的消息。
罗侍郎是河间府⾩城县人,现在的沧州知州是他的门生,每年都要送些地方上的特产给老大人贺年,来送礼的这几个人也是跑熟了的,他们说话自然是作不得假,可信度极⾼的。
当天晚上,御马监、司礼监、东厂、锦衣卫、京营、刑部、兵部甚至是各个勋贵豪门,所有能出派探子的机构和家族都是出派了自己的人马去打探在山东的消息,在这之前,屯驻在京师外围的那些由总督、巡抚、总兵率领的军队都是出派了自己的使者,去往河间府,去往山东打听消息。
在腊月二十二这天,京城內外的平民百姓已经是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精神状态之中,祸害大明这么多年的鞑虏,几万兵马居然在河北被人彻底的歼灭掉,这是什么样的大喜事,莫非大明多灾多难这么多年,终于是盼来了起⾊。
酒馆、茶馆都是涌进去了人,众人吐沫横飞,添油加醋的讲述着河间府的战斗,尽管他们一点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领兵的是“李大帅”可这并不影响他们的狂喜和奋兴,众人乱七八糟的议论了一整天,终于在回家吃晚饭的时候,京师的闲人们达成了共识----“这肯定是岳王爷爷显圣,带领天兵天将把那金兀术的后人们杀了个⼲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