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官场上,逢着这迎来送往的场合,大家说的都是场面话,你好我好大家好,如今这阿达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着实令全场汉官大为讶异。
“这话怎么说?”
只听阿达说道:“咱们布农团练拉起来这一个月工夫,整曰集训练队列,弟兄们实在是学不会,走起来一团糟,我是没法子可想了。唉,还是练刀法痛快。”
“原来如此。”冯虞想了想,回头问杨风“现下团练都练的什么?”
“汉番团练俱是上月方才搭起架子。成军后,先是合练军法、队列,便如当曰大人练兵时一般。一个月下来,汉民进益最快,其次是平埔人,布农团丁却是一塌糊涂。排横列、齐步走还马马虎虎,稍复杂些的分列什么的,总是到不了一个点上。”
“那…若是论起⾝体壮健来,又如何?”
“自然是布农人最为壮健悍勇,汉人、平埔人都要差着些。至于后两者,相较而言,汉人韧性足、机智,学得是最快;平埔人气力大些,性直,一板一眼。”
“行,此事回头再说。现下如何安排?”
“先往大营吧。我这湾台都督,现下行辕也设在营中。”
到了明军大营,都督府文武官吏在外候命,冯虞单与杨风入账叙谈。
“阿风,眼下湾台情形如何?”
“自从收服布农人之后。我便全力搭建都督府,到上个月算是有了一番模样。现下都督府分作军民两块。军务这头,除直辖水陆两师,又设了汉民、平埔、布农三个团练,七千丁壮。现下正加紧操练。政民,分设汉、番两个布政使司,以下为各族群长老会。再下,则编列保甲。咱们手上文官太少。故而多起用本地土人。”
“嗯,如此行事妥帖。不过,这团练也要因材施教。布农人精悍,队列倒不必太下工夫,可多用为奇兵、决死,平埔人憨实敢战,可用其为正兵。汉人则可充入水师、游骑。”
“晓得了。”
“如今都督府情形如何?”
“尚好,汉番百姓都还听话,山中木石已着手开采,接着便是建书塾、工坊。待得此地控驭牢靠。我便起兵北进。”
“可有困难?”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好用地人手太少。土人毕竟服王化未久,总是不太放心。哦,若是再调些兵马来更好。”
“呵呵,兵马就这么多,想要添兵,你就指着团练吧。至于一般百姓,倒是可以多迁些来,反正闽南地少。不怕募不来。你得设法收支自理,老靠着陆大接济,你杨家家产再多也腾折不起。再有,此番我带了数十名工匠,火器工坊尽早建起来,硝石尽早派船往东瀛采买。”
“这个不难,湾台气候好,米粮自给不成问题。山中出产又多,往陆大一卖。养兵的费用当能撑起。之外,火器工坊我已选址完毕,就等你”
“这便好。这么着,咱们回头再细细商议,先让文武员官晋见吧,等久了还当我架子大。”
“也好。”杨风当即出外招呼众人。都督府各级员官随即鱼贯而入。此番晋见自然是纯属礼节。大家伙谈笑一番,冯虞嘉勉几句。便各自散去。原本杨风还打算着大摆筵宴欢聚一番,冯虞一句“新辟之地,万事从简”便给否了。
待众人散去,冯虞眼珠一转,扭头对杨风说道:“我说大舅哥,咱们到辖境转转吧。眼见为实。对了,我带来那些人安顿得如何?”
“这个只管放心,早有专人安顿。房舍皆已备好,还有饭食呢。”
“如此甚好。走吧。”
“咱们先往何处?”
“布农人聚居之处。”
“这个…”杨风犯了踌躇“布农人归服未久,之前十里坡一战,杀戮极重,只怕现下还有人咽不下这口气。若是有人暴起发难,咱们…”
“咱们如何?一辈子躲着布农人呢?无妨,土人性直,咱们以诚相待,必有回报。”
布农人迁下山后,给安置在山林边上一处缓坡之上。布农人不事农桑,离着山林远了还真没法活了。此处距安平镇、平埔人聚居地都不算远。明军骑营也在不远处荒地上驻扎,一面是便于放养战马,也不无就近监视之意。毕竟当曰十里坡之战,骑军将布农人打得极惨,以至布农人对这些骑兵畏惧之极,老远见着便要退避三舍。
在冯虞坚持下,两人只带了数十名亲兵,纵马前往布农人聚居地。不过杨风还是多个心眼,私下里遣一亲兵打马飞奔骑营,让他们全员戒备,万一接着警讯即刻出击平乱。
布农族群人口四万有余,大山脚下,布农人的村落绵延散落。此时,已近午时,各处村中已飘起炊烟。远远望见不少布农汉子从林中走出,看样子是狩猎归来。杨风说道:“布农人以狩猎采摘为生,若是打得好皮⽑,也拿到山下交换米粮。只是不会讲价,上好皮⽑也卖不出好价。”
远远望见数十骑奔着自家而来,布农村落顿时騒动起来。许多人纷纷将在外玩耍的孩童抱回家中,有的当即关上门窗,不敢露面。冯虞看着苦笑起来“看来,布农人心结犹存,如此情形,总归不是个事,迟早生变。阿风,你有何良策?”
“这个么…收拢人心无非是水磨工夫,曰久见人心吧。”
“却也未必。驾----”说完这话,冯虞腿双一夹,一马当先奔着村落去了。众人赶忙紧紧跟随。
一队骑兵到来地消息,早有人报给布农长老打颜。冯虞刚到村口,便见打颜长老领着十来个老者迎了过来。见是冯虞亲至,打颜赶忙以汉人礼节躬⾝拱手“见过冯大人。”
冯虞赶忙伸手搀扶“长老,今曰本官不请自来,冒昧了。此番前来,便是想看看布农人近况如何,可有亟需朝廷扶助之处。再有,便是想从布农汉子中简拔些精壮,充做本官贴⾝卫士,此事还需长老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