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稍稍一楞。因为他向来叫她:“赵以深”连名带姓,毫不客气。赵以深赵以深、赵以深赵以深赵以深…叫得⼲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仿佛不这样就不能显示他的气势似的。可是现在他却叫她——以深。
他却笑了起来:“想吃蛋炒饭么?”
他的声音是带笑的,轻快而慡然:“先放蛋、还是先放饭?”
她真是一本正经地想了想,才说:“我不要吃蛋炒饭。”
也是忍不住微笑了起来:“我要去看海。”
夏天的海边总是有很大的风,初夏的风清凉又慡快,却还是冷。他脫下服衣披在她⾝上,两个人走在沙滩上,彼此的呼昅咝咝有声,暗夜里星子稀疏,都是双手抱着⾝子在颤抖。他倒笑了:“一点都不浪漫。”
她仰头看他:“我今天看到报纸。”
他点头:“我也看到了。”声音那样的平静,她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他却忽然问她:“有用吗?”
“什么?”
“到海边来。”
她点头,又头摇。他笑起来:“赵以深,那些都是事实吧?”
“未婚先孕、奉子成婚、私生女…这些都是事实对不对?”他并不看她。而她低声回答:“对。”
他大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前面那些罪名都不是你的,⼲嘛要承认?”
她问他:“你那时候娶我,是因为你爸爸的要求吗?”
他毫不掩饰:“是。”他耸了耸肩膀:“你不也一样?”
她回答:“是。”
他倒是顿了一顿,回头看她。声音也似乎低了十度:“你怎么了?”
他的手很自然的放在她的肩膀,手心里那样的温暖,热度透过衣裳直直地流淌到她的心里头去。她亦昂起头来看他,风吹过,背后是沉沉的夜⾊、湛蓝的海,他的面容在微风中缓缓荡漾,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似乎也起了细细密密的褶皱,沉静恍惚。
她说:“爸爸怎么说?”
他放缓了声音:“能怎么说?家丑不可外扬。”他自嘲的一笑,轻轻放开了她,转⾝继续朝前走去。背影在深黑⾊的夜空中,修长清淡。他一直是好看的,就连单单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沉醉其中,譬如她。
“没有关系吧?赵以深。”他忽然开口,沉默中,这样的几个字,越发显得寂寥而唐突。
她笑起来,摇了头摇。他笑笑:“四岁那年,我妈妈去世。才过了半年不到,老头子就带了二姨进门。我记得那天去上幼稚园,大门口守着好多记者,人人都纷纷攘攘地挤上来想拍拍看我的表情。”他的语调轻快,声音里却有种不易发觉的涩“其实那么小的孩子哪里懂得这个?偏他们就最想挖掘新闻,连祖国花朵都不放过。”
她听着听着,明明心里起了无限哀凉唏嘘,却还是忍不住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假装瞪她“我在控诉血泪史呢赵以深!”她忙举双手投降:“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罪。”
他便笑了起来,摸着鼻子:“从那时候开始,几乎每天我都是报上头条新闻主角。”
她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有那么強大么?你那时候才多大小⽑头一个。”
他耸肩,装做无奈的样子:“山不在⾼,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名;人不在大,关键是这个人的名字叫江启征。”
她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你真是超级自恋,江启征!”他拍她的头:“我有那么逊吗?赵以深!”她笑着拼命点头,象个歪歪扭扭的不倒翁:“有,而且非常!”鼻子皱了起来,一双清如湖水的眼倒更显得顾盼生辉,亮如繁星。
心底里的阴霾还是有的,这样畅快的大笑真是突兀而不合时,然而她还是觉得快乐。
其实,他在她的⾝边,这件事情的本⾝,就已经足够快乐。
只是这个事实,却永远也不能说出口。
第二天却是起得晚了。睡醒的时候天已大亮,靠在枕上的刹那有些恍惚。还未回过神,康嫂已经打了內线电话上来:“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白天向来都见不到他的面,今天他回来的倒真是早。
还在急急忙忙穿服衣的当儿,他已经推开门。唬得她赶紧拉被子遮住⾝子大叫:“闲人勿扰!”他就笑了起来:“动作可真慢。”这样说着,却也乖乖地转过⾝去,低笑道:“怎么今天睡这么晚?”
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就红了起来,连穿服衣的手都是颤抖的。边忙不迭地动手边说:“反正无聊。”
他就说:“怎么会无聊?今天有件大事要做。”
她一楞:“是什么?”
“下午董事局开会,老头子点名要你参加。”
她有些茫然:“为什么?”
他耸肩笑笑:“谁知道?”
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她是第一次来,穿着⾼跟鞋,看着地板光亮可鉴,于是连走路也额外的小心翼翼。他却只是站在一旁満脸看好戏的样子。
“在几楼?”她径直走到电梯前转头望住他。
他只是诡谲一笑:“赵以深,江家的人要坐公众电梯,那也太逊了吧?”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拉进一旁的弯道。大厅里人多又杂,许多目光纷纷投射过来,她倒是被怄得无端端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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