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车马就上路了。
胡老大在车厢內从怀中将装着四海的香囊掏了出来,然后在车厢中准备的箱子中翻出一条毯子,略折了折,给四海做了个窝,然后就将她从香囊中挪到了那个小窝里。
四海睡得很沉,不过烧却是退了。
胡老大颇感欣慰。
走了半天的行程,中午时,胡老大揣了四海下车与陌玉等人在驿道边的小餐馆里吃了午饭,又略作了休整,众人就又出了。
行到傍晚时,车队突然停了下来,却原来是前些曰子一场大雨使得山上巨石滚落截断了官断,没奈何,一众人只得改走小道而行。只不过如此一来,却赶不上天黑时到原想预订的客栈投宿了。
胡老大对此心有不満,此等小事不消说他与陌玉了,就算是陌玉⾝边随便一个小丫头吹口气的功夫,那阻路的石头也就没了。不过,既然苏大公子喜欢不动声⾊的绕路走,那他也只好得作无可奈何状。
不得不说陌玉此次出行挑人挑得极好,恩,他一个年轻公子外出,除了雇来的几个车夫外,就是北宣绫,红衣,白衣,飞鸟四名美貌的婢女及一直待在车厢內未曾露过面的女子。蝴蝶此次倒是没能跟来。
一众人男的潇洒女的靓丽一路行来极为碍眼。
胡老大颇为感叹的摇了头摇。
马车最后停在了一片树林之外。白衣红衣捡来了树枝。在一边生起了篝火。
火光闪闪。胡老大看着火头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陌玉扯着些无关紧要地话。吃着些随车带来地⼲粮。
北宣绫站在一边巡视着四周。
飞鸟靠在马车⾝上望着地面若有所思。
几个车夫聚在一起昏昏欲睡。
烧着地火堆霹雳啪啦地响。
夜风静寂,顺带飘来些似有若无的花香。
胡老大对着火苗打了个哈欠,觉得实在是困得很。
陌玉见状微微一笑,道:“道长若是累了,先去休息无妨。”
胡老大忙从地上爬起,合掌道:“如此,贫道失陪了,明曰还要启程赶路,望公子也早些休息才是。”
“多谢道长关心。”
“贫道告退。”
胡老大慢呑呑的爬到马车上后,忙把香囊从怀中掏出
方才香囊中有些动静,倒像是四海已醒。
此时天⾊已晚,马车內一片昏暗。胡老大从袖口中摸出一棵明珠,借着它微弱地光,瞧见四海在自己的掌心动了一动,然后静静的睁开了眼。
四海茫然的眼光在四周转了一圈,最后定在了胡老大的脸上。
此刻胡老大未恢复真⾝,四海只瞧见一个长着一脸花白胡子的脏兮兮的老头儿在明珠的微弱亮光里,双眼炯炯有神地直盯着自己,当既吓得全⾝一震:“你…”兴许是说得急了,一个字刚出四海就死命的咳了起来。
“嘘…”胡老大忙伸了一根手指头,示意他噤声,道“你病了一回,连脑袋都烧坏了?不认得老子了?”
四海听出是胡老大的声音,一边咳一边惊奇的上下打量胡老大,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后,才喘着气,断断续续道:“你…你怎么会…怎会这副模样?”
胡老大持着面上胡须,嘿嘿笑道:“可有吕仙之风范否?”
四海不屑的“嘘”了一声,止住了咳嗽,道:“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了?”
胡老大道:“这里是马车车厢內,至于你么,自然是病了。”
四海奇道:“马车?可是我记得…我记得…”
“记得什么?”
四海脸⾊白了白,顿了一会儿,道:“我师父呢?”
胡老大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在外面。”
四海⾝子一颤就要往窗边爬。胡老大忙拎着她地衣领将他提了回来,冷着脸道:“你想什么?”
四海也不挣扎,只任他将自己提着,道:“你放心,我只远远的瞧一眼。”
胡老大龇牙一笑,道:“若偏偏就在这一眼时要他瞧见了你,那倒霉的可不光是你一个了。”
四海低着头没吭声。
胡老大将她放到车厢內地矮桌上时,突然听她开口道:“我能问问你,你为何要跟着我师父么?”
胡老大抖了抖胡子,半晌吐出两个字:“不能。”
四海抬起头,一双眼睛在明珠之下闪闪光:“为何不能。”
胡老大从车厢內拖出铺盖,铺好之后无比舒服的躺了上去,道:“不能就是不能,那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四海道:“你来历不明,如此跟着我师父,只怕不安好心。”
胡老大从鼻子里吭了一声,怪声
:“我是不安好心,难道你师父就安了什么好心了么问我,在打何主意?难道你就安了好心了么?”
四海又不吭声了。
胡老大伸手将她拎下放进香囊,然后将香囊置于自己枕边,道:“睡吧,方才陪那男人闲扯了半天没用的东西,真是困死老子了。”
四海从香囊里露出头来,站到胡老大枕头上,望着他那张在她眼中看来大硕无比的脸,道:“我要谢谢你先时救了我,我虽不知你究竟有何用意,但是我…我能不能请你不要伤我师父性命?你与我师父有何渊源我是不知,但看你地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血海深仇之类,那么,我能不能请你⾼抬贵手,手下留情呢?”
胡老大听了这话像是觉得很好笑,嘴里不屑的嗤笑一声,竟是闭着眼睛动也不动。
他不动,四海也不动。
四海又在他枕头上站了一会儿,想了想又道:“你虽不说为何要跟着我师父,但我却知道决不是什么好事。我不知你们生过何时也无法劝你,只是…恩,只是这么一说,你若是…你若觉得不可的话,那…那便算了吧。”
四海说着就要转过⾝爬进香里去。
胡老大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道:“且不说我有没有能奈可以伤得了映莲的事了。我比较奇怪你却如何会认为我没安好心?”
四海怔了一下,回头道:“什么?”
胡老大瞧着四海的眼神无比幽怨无比心酸,道:“难道我天生长了一张恶人的脸?我地脑门儿上就写着几个字儿,标明了没心?”
四海却没想到胡老大会这么问,一时有点儿怔住了。“呃…这个…这倒没有…我只是胡乱猜想。”
“你胡乱猜想就一口咬定了我没安好心?”胡老大咄咄逼人道“你没证据就说光凭猜测就觉得我不是好人?那要是我告诉你我跟着你师父其实是想帮他呢?”
四海怔了一下,喜道:“果然么?你来是要帮我师父?你来要帮我师父什么?”
胡老大瞅着四海,嘴角笑得诡异,道:“帮他杀人,帮他放火,帮他再多做几件伤天害理的事儿。”
四海怔了怔,怒道:“我师父几时做过伤天害理地事情?”
胡老大鄙夷的笑道:“他有没有做过你心里不是比谁都清楚么?又何必问我?”
四海不语。
胡老大哼了一声不再理她,翻了个⾝道:“天底下又有几个安了好心地?这次虽说是我设计一路跟着他,但你以为他对我就一无所知么?我的确没安什么好心,但你以为他就是那么好相与地么?他要我随他同行,不也是为了算计我么?说来说去都是在算计,这还指不定到时候谁会放过谁呢!”胡老大边说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含糊道“困死了,老子要觉睡,你要往自己心里添堵就自己堵着,别再叫醒我。”
四海本来还待要说什么,见状却也不好再开口,只轻轻道:“我只随便一说,你…你别介意。”
胡老大静静的没反应,他的呼昅均长,倒像是已经——睡着了。
四海愣了愣,不再多说什么,径自钻进了香囊中。
晕了这么久,四海此时却是睡不着了,缩在香囊之中一双有点儿茫然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夜很静寂。
四海睁着眼睛许久后,竟也慢慢的合上了眼睛,几乎要睡着了。
四海睡得不稳,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一声尖叫,随后就是有点混乱的声音。
“…怎么回事?”
“保护公子!”
“…我去瞧瞧!”
…
“这里有个女子…”
一阵脚步声和女子的惊慌尖叫声越来越近,甚至中间还夹杂着一个男子苦苦哀求的声音:“各位女大王饶命!女大王饶!…公子!公子饶!公子饶我性命!”
“…公子…怎么办?依属下之见…此等凡人之事我等…还是赶路…”
“…杀…”这个像是陌玉的声音。
随即是一个男子的惨叫声。
四海一下子被惊醒了,她坐起⾝来,瞧见胡老大也已经直起了⾝。四海看着他刚要开口,却被胡老大一把拎起丢进了香囊,然后他将香囊揣进了怀里,揉了揉脸做出一副惊讶慌乱的神情跳下车,惊慌的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回事?有山贼打劫么?”
红衣极为鄙夷不屑的剜了他两眼,狠狠的别过了头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