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哼道:“你不必多说了,我变心意的。”
“我管你改不改心意?”迁飞花说着上前一把抓住了四海的手臂。
四海怒道:“你做什么?”
“带你走。”迁飞花翻了个白眼就拉着四海向屋外走去。
四海又惊又怒,一把甩开迁飞花抓住自己的手,道:“要走你自己走,我是不会走的!”
“哼,不走的话就这里等着那只野鬼来吃你吧!”
“吃了也不走!”
迁飞花点点头:“你牛。”然后向外走去。
四海急急的到屋门口,道:“你要走了?”
迁飞花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是啊,谁知道你在这里还要等多久,难道要我陪你一起耗时间?”
四海点点头。道:“好。那你:我留点儿银子。就像你说地。我也不知道要在这里等多久。你给我留点钱吧。”
“…”迁飞花愤怒地往地上掷个钱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海上前捡起地上地钱袋。打开数了数。一、二、三、四…六个金元宝。下半辈子就算都待在这里也愁了。四海欢欢喜喜地将钱袋收好。
院子里倒是有米。但那却是四海离开杭州随陌玉回天山时留下地旧物。如今早就生了虫子。不能再吃了。还有棉被也是。放了这么多年。早就有一股霉味也很嘲。
四海将这些旧东西清理了一遍。能用地继续用。不能用地就拿去丢了。洗洗刷刷地近两个时辰后。也到了中午了。四海肚子也饿了。刚好上街吃饭再采办些东西。
外面仍在下雪。
杭州大街上的人见四海从字画店里出来,全都好奇的瞅着她刚好王掌柜的就坐在对面街边磕瓜子,见状忙给人解释了一遍,众人听说后都朝四海点了点头,然后散去了。
王掌柜往四海手里塞了把瓜子,道:“迁姑娘这是要去⼲吗?”
四海道:“要在这里住上几天,我去采办些东西。”
“要我帮忙不?”
四海摇头摇,道:“不用了,我自己就行。”
二人又客套了几句后,四海离去办事了。可刚走开几步海立即就想起来王掌柜家就是开米粮店的,刚才居然没想起来。不过想想反正就住在街对面,晚点儿再去一趟不费什么事。
四海上了一家面馆,叫了一大碗牛⾁面。这家面店四海以前常来,这里的面不但⼲净还很好吃,
面条很快就端上来了海饿得厉害了,也不再想别的,只管稀里胡鲁的吃面。正吃着的时候,冷不防耳朵边上有一个细细的声音道:“夫人…姑娘…姐小,面好吃不?热乎不?香不?”
四海愣了愣,抬头刚好瞧见一个浑⾝脏兮兮头乱蓬蓬的小女孩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神情活像是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狗般可怜。
四海立即将自己吃了一半的面推过去道:“吃面吗?”
小女孩怯怯的道:“多谢夫人…姑娘…姐小…你真是好人啊。”这句话一说完,她立即就转过头开始狼呑虎咽的吃面了。那吃⾁的耝鲁样子和她细细的嗓音极为不搭。四海见状也愣了愣又叫店小二再上两碗面。
小姑娘很快就将四海给的那碗面给解决了,然后抱着个空碗眼巴巴的望着四海。
四海被她望的坐不住了声催促店小二快点。
店小二一边将面条端上来,一边头摇笑道:“姑娘您也别再上心了小丫头会装着呢!她天天来我们店里头找来吃面的姑娘夫人们蹭面,你是今天被她蹭面的第六个人,所以要说饿的话那是肯定饿不着她的。”
小丫头听店小二如此说竟是没点反应,仍是可怜兮兮的瞧着四海。
四海想起她方才吃面的狼狈样儿,有点不太相信店小二的话。
店小二见她不信,笑道:“你不信也没办法,这小丫头皮厚着呢,你要指望她听了我的话会脸红或不好意思,那是不太可能。”说着将两碗面放到桌上,四海一碗,小丫头一碗。
四海看了看小姑娘,柔声道:“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沦落街头的呢
小丫头只抱过了碗吃面,没有吭声,像是知道有人会替她答话似的。果然店小二听了四海的话后,道:“她是从北面过来的难民,家里人全都死光了。
还没下令封城的那会儿她蔵在人家的粪桶里偷偷的混了进来,不过能混进来总是好的,总说是这样东一口西一口的混些吃喝,却也不至于会饿死。”
四海点点头,这时小丫头已经吃完了,将空碗放下,然后一抹嘴溜下了凳子,看着四海道:“多谢夫人…姑娘…姐小…后会有期。”然后就要走。
四海忙叫住她,然后取下自己颈上的狐狸围脖就要递给她,店小二在旁嘿嘿笑道:“这位姐小,您要送也送点实在的么!这么金贵的东西拿来送给一小叫花子?”
四海奇道:“这又如何?能保暖不就行了么?”
店小二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这小丫头前脚出了这店门,后脚这围脖就要被人抢了去。”
四海一愣,那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儿,忙又收走了狐狸围脖收起,从⾝上拿出几锭碎银塞到了那小丫头的手里,道:“拿去买东西吃吧。”
小丫头伸手捞过银子冲四海点点头,然后就出去了。
四海怔了怔。
店小二叹道:“这些流民都这样,⿇木了。姐小没见过城外的难民吧,前段时间本来还有善心的大老爷在城墙上布施馒头,可有一天愣是被他瞧见那些个难民饿极了就把死掉的难民尸体从雪里挖出来吃了。当时那大老爷一恶心,吐了一天,连⻩胆都吐出来了,从那以后再没人去管城外的难民,全都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四海一听这话,吃面的动作不由的停了下来也是一阵恶心。
店小二见自己的话把这尊贵的女客人恶心到了,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就蹿到一边忙活去了。
四海也吃不下东西了。把结帐的钱放到桌上后,就出来了。
外面的雪仍旧在下。
四海出了店门儿,远远的瞧见那个蹭饭的
正拿着一件新的耝布棉祅往⾝上套必就是用四海的服衣了。白雪纷纷落在她小小的⾝躯上,小丫头穿好服衣后,用长満了冻疮的手拍了拍落在她新服衣上的雪花,満足的笑了笑。
四海瞧着那小丫头的笑,略恍了恍神。再反应过的时候小丫头已经不知去向了。
四海叹了口气,一跺脚后,本来想去绸缎庄的脚步硬生生的变了方向一边的馒头店里走去。
馒头店的老板也是个眼熟的,四海虽不大认识,不过应该是之前她在摆摊卖烧饼时见过的。
那店老板正在蒸着満屉満笼的馒头,见四海穿着华贵必只是路过的,也没太大意,直到四海走进他的小馒头铺,用手敲了敲桌案,他才反应过来。
“哟!姐小,您买馒?”老板还是有点不大肯定。不过也可能是这些有钱人吃山珍海味都吃腻了换个口味试试。
四海点点头,伸手拿起了只刚出蒸笼的馒头馒头热乎的烫手,软软的又白又细。
四海道:“这些头我全要了。”
店老板有些吃惊过他立即就应过来,殷勤的道:“是是是姐小是府上请客吃饭?小的这就把馒头装车给您送去!说起来,除了姐小您之外,我的馒头之前也被一位城东的陈员外全包下过,不过他是拿来救济那帮难民的,只可惜了我这上好白面的馒头。姐小您请客是…过生辰?”
四海摇头摇,道:“我也是来布施给城外灾民的。”
“啊?”店老板的嘴巴张得都塞下一整个馒头了。
海又道:“你说的对,这上好的白面馒头用来震灾确实可惜,难民要求不⾼,只要能吃得饱过了这冬天也就是了。这样罢,明曰我还来,你就用些杂粮来做馒头吧。不要担心钱,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我全要。”
其实主要问题还是自己的钱不够,迁飞花给留的钱能撑多久她也不晓得,不过能过一天是一天吧。
唉…要是迁飞花在的话就好了。
店老板苦着脸道:“一个冬天?姐小,我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有那个财力,可如今杭州封城,何时开城门谁也说不准。那这城內的人除了自家吃喝之外,那家里有余粮的也不多啊。不信你去打听一下,如今的粮店里白米多少钱一升?还有我这馒头,以前一文钱一只,如今已经涨到十一文两只了。”
四海却不知如今物价竟上涨得如此厉害,不由的惊道:“竟这么贵么?”
店老板道:“如今城內看上去平静,其实也是人心惶惶,家家都在囤粮,就是怕有个万一。粮店里所售的米粮也都是有限的,姐小要真想养活那帮刁民过冬,怕是光这粮食就是一个大问题。”
四海想了想自己⾝上钱银有限,哪里想得了那久远?便道:“不管他,现在能做多少是多少吧。你只管做馒头头吧,真等到弄不到粮食的时候再说。”
店老板笑着头摇,道:“好好好,有生意做谁还不接么?不过到时候姐小往城墙上一站,看到他们挖死人⾁来吃的时候,可别吐的太厉害。”
四海怔了怔,知道这老板是在替自己不值。不过她却不打算停手了。
“我没关系,老板你这就把馒头装车,随我去城墙吧。”
因为之前陈员外布施的时候有了经验,店老板动作很快,很快就收拾好了馒头,用一条用于保温的棉被包住放満一板车,随着四海向城门走去。
两人到了城门,守城的官兵因着之前陈员外布施的关系,见过店老板,待店老板上前说明开意后,那官兵看了四海一眼,笑着摇头摇就放二人通行了。
四海两人站上城墙,雪花夹杂着凛冽的寒风几乎要把人吹破一层皮。城墙下乌鸦鸦的満是人群,目测应该在三百之众。四海回头看了看被店老板无比艰难的搬上来的大概也就一百来只的馒头,有些愁。
馒头店的老板知她心思,笑道:“今天少了些,明天一定多做些。叫我儿子也过来帮忙。”
四海点点头,又瞧了瞧雪地上的那些难民,见他们有的还围着来时从自己这里抢去的棉被、毯子、还有几个男人穿着自己的服衣,一时也不知是哭是笑了。
四海回头向馒头店老板问道:“就直接把馒头从墙上扔下去吗?”
店老板点点头,道:“不然没法子。”
四海心想,那城墙之下又要有一番大战了。
“那开始吧。”
于是四海与店老板二人便用布兜兜起地上的馒头,向下倾倒。
第一波馒头被抛下去后,只听得城墙下一片震耳欲聋的哄闹声,四海从城墙上探出头去,只见雪地上又再次上眼了之前进城时的那混乱一幕,老人们倒在地上哭嚎,孩子被急着抢馒头的大人一脚踢开。一个女子抢到了一只馒头立即往怀里直揣,却被一个男子现后硬生生的掰开手臂抢了过来,然后又将那女子推倒在地下死力毒打。
店老板揉揉鼻子,再去偷瞧四海脸⾊。
四海的脸⾊有些青。忙又转⾝扔馒头,只是却不再看城墙下的人群,仿佛多看一眼她就会忍不住拂袖离去一般。
区区两百多只馒头很快就扔完了。
四海一言不的下了城楼。
馒头店的老板跟在她后面下了城墙,道:“姐小,明天还来不来?”
四海头也不回的道:“来。不过别要白面馒头了,用杂粮的吧,尽量多做些。”
店老板连连称是。
四海脚下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递给店老板,道:“这算是订金吧。要是用完了你再和我说。”
店老板接过金子揣进袖中,道:“姐小,我有一个远房的亲戚手中攒了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