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说的努力是什么意思,魏然在以后的几天里时刻深切的感觉到了。大清早的不觉睡,把人从床上挖起来,无视她昨天晚上哄杜瑄老晚才睡,无视于她満脸的不乐意,坚定地把她从温暖而柔软的被子里拉出来。
然后把杜瑄丢给比她还要郁卒几百倍的唐小楼,然后带着她翩然而去,留下一个眼睛没睁开的孩子,和一个満脸不平的唐小楼。
“青夜,我好困,可不可以明天晚点来叫我?”连续六天,这都是魏然的开场白,也是魏然对杜三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杜三点头,然后眼神温淡地看着魏然,眸子里満是能把人溺死的无边温柔:“好,明天让你多睡会儿。”
魏然无奈地翻个白眼,每天都是这句话,可第二天还不是一样老早就把她从被子里拖出来,完全无视她的请求:“你每天都要大清早带我去观月台,到底要⼲什么?”
杜三不说话,只是站在观月台上看向远方:“你那天跟瑄儿讲故事,说希望有一天会有人驾着七彩祥云来接你。”
魏然继续白眼,不过没敢让杜三看见她的不耐烦,那还是那天为了哄杜瑄觉睡,给杜瑄讲了《大话西游》,没想到杜三在一边听着了几句,别的不记得就光记得这句了:“是,那和你天天大清早把我从床上拖起来有什么关系,还有我们天天到观月台到底来⼲什么?”
杜三伸着手指向归云峰附近的一座山峰:“那叫彩霞山,每当雨雾缭绕的早晨,就能够看到七彩云霞。”
魏然瞪大眼睛,嘴大张地看向杜三,难以想象这个人竟然这么浪漫,左看右看,以前还真是没发现:“青夜哥哥,那你想驾着七彩云朵来接我?”
青夜哥哥?杜三嘴角温温地笑开了,似乎觉得他还挺喜欢这个称呼:“以后,就这样叫我,只有你这样叫我。”
“啊…?噢,好呀。”魏然有些不知所措地撇开眼去,却忽然看到了彩霞山上的満天七⾊云霞:“七彩云,青夜你看,七彩云霞出来了。”
杜三闻言转开了看魏然地眼睛。移到了彩霞山上。果然看到一片变幻多彩地霞光在天边出现。很快地就被风吹近了:“那。我们走吧。”说完就搂着魏然地腰轻⾝飘去观月台。观月台以外就是云彩迷漫地悬崖。刹时间。魏然只觉得⾝体在轻轻地下坠。真像是在云上升腾一般。恍然如仙如神。
“我不能驾着七彩祥云来接你去你想去地地方。但是我可以和你一起入七彩祥云之中。”观月台下面还有一处平台。杜三话才刚说完。就已经到了地面。
魏然只觉得⾝上衣裳微湿。头发丝上也沾着细微地云雾终结成持小小水珠:“青夜。我很想说。你真浪漫。可是刚开舂地天气。还是很容易着凉地。”
杜三看着魏然站在云雾之中。头上脸上全是细微地水珠子。泛着清淡出尘地光辉。小小地脸红扑扑地。杜三伸出手去拂过魏然脸颊上地水珠。唇随之来扫过魏然地颤动地眼角:“雨弦。我会照顾你。”
魏然彻底无语相对了。为什么会这样。以前地杜三不是个对什么都温温淡淡地人吗。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前前后后落差太大了。让魏然有些无法接受:“那个。青夜。我觉得我们是不是需要好好沟通一下。”
“雨弦要说什么?”
“你这样待我,我总觉得心里不是很踏实。”魏然完全是实话实说,杜三越是这样亲亲热热地待她,她就只觉得心里越不安稳。
杜三依旧笑得很温和,柔柔地眼神清朗地看着魏然,心里大半是歉疚。杜三现在还认为,如果不是那时候把魏然一个人丢在客栈,就不会让她一个人飘零江湖,受那么多苦:“雨弦,你是我妻子,我是你的夫君,待你好再正常不过了。”
魏然头摇,只是不习惯,完全不能习惯这样的杜三,如果杜三用淡淡地眼神远远看着她,她反倒是觉得很正常:“那个,你不会要我以后跟你去紫归城吧?”
“雨弦,你愿意陪我吗,不管是江湖还是紫归城,我若只是杜三,雨弦便是杜夫人,我若为帝,必以雨弦为后,昭告天下。”杜三坚定地看着魏然,告诉她,此刻的他有多么真诚。
魏然直直看着杜三,眼泪不自觉得跑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样的承诺,她也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感激,又或者是因为对未来感到迷茫:“我不要你的承诺,我不要未来,青夜,如果说未来太不可预知,那么现在就可以了,今天就可以了。承诺得太多,怕你做不到,也怕我受不起。”
杜三笑着低下眉,紧握住魏然纤长的十指,心里同样对未来的不可预知而充満了无奈,是啊,他可以承诺的只有今天,只有眼前:“雨弦,那些事情,会很快结束的,不会再有枝节了,你放心。”
放心,魏然心想,怎么能放心得下,不可否认她确实动心了,对于杜三这样一个男人,怎么能不动心,淡漠的时候像九天之外的明月,温柔的时候像是拂过指尖的温风,轻易的就能照进人心里,吹进人心里:“青夜,易地而处,易时而处,我是愿意不计未来的,只是你生在天家,全心的付出就像无处不在的利剑,到最后会伤了我也伤了你。”
“雨弦,不要说这些,既然只有眼前的曰子,又何必让自己顾虑得太多。”杜三将魏然带上观月台,太阳已经从云层里出来,金⻩的光芒缓缓投照在观月台上,让人觉得无限的温暖与安然。
“怎么好像听到了杜瑄的哭声,他平时不哭的呀。”魏然连忙走下观月台,唐小楼抱着杜瑄正频频看着观月台:“唐小楼,你把我儿子弄哭了。”
唐小楼瞪了魏然一眼,心道你们俩好,把自己儿子扔给我,你们俩卿卿我我去了,当我唐小楼是什么人,奶娘…唐小楼现在心情很不慡:“爹娘都不管了,扔给我算什么事,他也明白你们俩外头玩去了,不带上他,所以哭了。”
魏然抱过杜瑄,发现杜瑄一到她怀里还真就不哭了,轻轻弹了一下杜瑄的额头:“喂,瑄儿,不带你这样的,抢你娘的镜头。”
杜三看着唐小楼,忽然觉得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碍眼了,想起有魏然拿来的天下兵马符,又重新笑开了:“唐六公子,请你回一趟唐门,替我问候贵家主,并代把天下令传到。”
天下兵马符正反两面各代表一层,正面是兵马符,反而是天下令,天下令可以号令一部分江湖门派,而兵马符则统南北两军,杜三眯起眼睛,依杜净晖的行动来看,肯定不知道还有天下兵马符一事。
唐小楼冷冷看着杜三,看来魏然终究还是把天下兵马符给了杜三,唐小楼半带着讥讽地横了杜三一眼,沉声道:“唐六遵三皇子殿下命,只是到时候还要请三皇子上唐门一趟出示符印。”
杜三毫不介意唐小楼的目光,依旧半带着笑看向唐小楼:“那是自然,还请唐六公子先去唐门打点,我随后就到。”
唐小楼暗嗤了一声,杜三这分明就是逐客令,再明显不过了:“是。”
唐小楼转⾝的时候,眼光稍稍掠过魏然,却见魏在抱着怀里的杜瑄,淡笑着看向了杜三,唐小楼心下黯然,却复又笑了,心想没事黯然个什么劲儿…
“青夜,什么是天下令?”为什么唐小楼没有告诉她,难道这块牌子还有什么是不为人所知的?
杜三侧⾝走到魏然⾝边,伸手抱过杜瑄,才轻轻说道:“天下兵马符,两军以正,江湖以背,天下令可以号令江湖中一些势力,而兵马符令两军。”
“原来是这样,恒朝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符令?”在魏然的记忆里,历朝历代的皇室,都不会和江湖有太多瓜葛,侠以武犯噤,但在恒朝似乎江湖和朝堂牵得很深。
“存在的东西,自然有存在的道理,江湖中人要想和官府一定的平衡,就必需有所制约,否则官府怎么能放任他们的存在。”
魏然觉得这话很有理,总比让那些功夫通天的人落草为寇要好得多,不论是江湖还是朝堂,都互为制约,好过站在对立面:“对了,杜三你到底要把紫归那摊子事怎么办?”
“没事,过不了多久了,算算八叔应该快到采幽山了。”
果然杜三才提起这事,杜司川两天后就到了采幽山,带来了紫归城的很多消息。只是杜司川到底带来了些什么消息,杜三和杜司川谈过以后就没有再谈及。
“雨弦,我们快要回紫归了。”当杜三对魏然这么说的时候,魏然只觉得胸口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说不出,想头摇却发现全⾝都僵了。
回紫归?再不想去那个地方,也逃不开了吧,这回她的心被牵绊住了,只能跟着拿线轱辘的人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