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衣诊治完以后,便离开了,这时候已经是深夜,整个恒恩殿里飘着浓浓不散的酒香,杜三却没有任何睡意,呆呆在坐在床榻边上,看着沉睡的魏然,脸⾊哪样苍白,心里一阵阵酸疼。
伸出手去描绘着魏然曰渐消瘦的脸,只觉得原本就清减的魏然,更加的纤弱,是啊,或许真是他太过自私,想要把这清淡纯粹的女子留在⾝边,却没想到过,这样一个地方是容易受伤的,她本是尘世中一个寻常的女子,如果不是他,或许会过得平淡幸福。
“雨弦,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杜三的声音里多半是痛与怜惜,只是这女子却容不得他靠近,只因他负承诺在前,就这样,竟然越走越远了吗?杜三在心里叹道:雨弦,我该拿你怎么办。
杜瑄在门外看了眼,然后走了,小小的他虽然还不懂怎么回事,但聪明地发现了气氛不太对,还是赶紧离开比较险保,大人的事他们自己都搞不定,他就更没有办法了。
魏然其实已经醒了,杜三的气息在⾝边暖暖地,她不想睁开眼,不是不愿意见到,而是怕见到了还是要伤心的。闭着眼睛,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努力着才没有让它落下来。
満室的灯火里,杜三黯然的退了出去,站在窗边看着屋子里的女子。那女子是从来骗不住人的,其实早已经醒了,却不愿意见着他吧,所以宁愿装睡,也不愿意睁开眼睛来。
杜瑄本想走了,看着杜三退了出来,于是跑到杜三⾝边轻轻叫了声:“爹,你在⼲什么?”
杜三看着不及膝⾼的杜瑄,一把抱了起来,紧紧搂在怀里,这时才发现他竟然那么痛苦,痛苦到说不出一个字,甚至没有一个突破口,只能把那些痛蔵在心里:“瑄,爹没事,到是你怎么这么晚了不不去睡。”
“嬷嬷说,娘病了,我看娘来。”杜瑄很努力才从杜三紧紧的怀里挣出一点来,然后大口呼昅着新鲜空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瑄,你多陪娘,听娘话,今天已经很晚了,跟嬷嬷去睡吧。”杜三看着杜瑄的眼睛,只觉得和魏然一模一样,在夜空之下甚至不弱于天上的明月,有着更甚之的明灿动人。
杜瑄点点头,然后随着嬷嬷走,只是临走时还回头看了眼杜三,然后声音清亮的说了句:“爹,有件事我偷偷告诉你哟,娘着会有妹妹喜欢我了噢…”然后不管杜三什么表情,蹦蹦跳跳地就走掉了。
杜三却怔怔地站在原地。苦笑着。原来魏然早就知道有了⾝孕。却不肯告诉他。也不肯告诉任何人。甚至不懂得保护自己:“雨弦。我知道你怪着我。可也别拿自己地⾝子做赌注啊。这个孩子。对你很重要。对我更重要。这是我们地孩子呢。就这样未及出生。就要逝去。你会很疼吧。”
这件事若察。自然察得出来。只是杜三却觉得自己累得很。不想深处去管。只是如果不给魏然一个答案。她必然会更加无法接受吧。那样一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却事事都很较真地女子。
“寒青。这件事。就让暗卫去察。尽快给我答案。”
寒青点头。看得出他这主子很难过。夜夜宿在洛嫔那里。却每天早上都会亲眼看着洛嫔把药喝下去。就是因为。主子不想要别地女人地孩子吧。
杜三摇头摇。转⾝离开了恒恩殿。回道看着月⾊之下地凤栖台。心里刷地冷了下来。不管是什么人。敢动他地妻子、孩子。他都不会让那人好过地。等着那人地必会是地狱。
魏然強自坐起来。空气中淡淡飘着金丝香紫檀地气息。心想。原来她竟然这么相信这个人地气息。闻到竟然都觉得心安神定。只是魏然总觉得⾝上像是少了什么似地。有种空虚地感觉。但具体少了些什么。魏然又说不上来。只好继续盖上被子。躺下继续睡。
魏然不知道孩子已经没有了,也不知道就因为这件事,牵出了很多事情。第二天起来,依旧是⾼⾼兴兴地,只是宮女、太监们看着她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但魏然也没有太在意。直到八王妃进宮来请安,带着些悲伤的盯着她的肚子时,魏然才发觉到了不对劲儿。
“八王妃,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出什么事了?”魏然下意识的抚着肚子,却发现原本有点鼓的肚子,现在平静得很。魏然的脸⾊一下就变了,难道是孩子出事了,难道昨天昏迷过去后出了什么事:“八王妃,到底什么事,你快说呀。”
“回皇后娘娘,孩子…没…了。”八王妃其实不愿意说,宮女、太监们也不愿意说,大家都想瞒得一会儿是一会儿,可八王妃向来是个蔵不了话的人,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了。
魏然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等有了感觉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也站不稳了,一下子塌坐在凳子上,泪一点点落了下来。孩子没有了,她明明保护得很好,明明没有一点点不舒适的反应,这个孩子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了?
“皇后娘娘,你别这样,你还年轻,孩子会有的,重要的是把自己的⾝子顾好,不要让皇上再为您操心,也别让自己再这样难过了。”八王妃小心翼翼地劝着,却发现魏然两眼发呆,完全没有在听在看。
魏然忽然笑了,笑得分外灿烂,却让人感觉到分外的冷然:“八王妃,我想休息一下,你先回去吧。”
八王妃看着有些不放心,但想着在宮里也不至于出什么事,就带着人走了。八王妃走后,殿內一下子冷了下来,魏然愣愣地看着阳光一点点从外面照进来,却觉得整个⾝子像掉到了冰容里头,刺骨的冷,入骨的疼。
杜三,这是我欠你的,也是你欠我的,就算咱们两清了,以后还是不要见为好,省得各自伤心。魏然这般想着,又重拾起坚定的心神,一步步缓缓走向內殿。那里有唐门的百里联络香,可是方圆百里之內联系到唐门中人。
联络香一点起,魏然就知道,这回必然会和杜三走得远了,至于杜瑄她也要带走,反正不是杜三的孩子,而且在这宮里也不全安。魏然让飞絮叫来杜瑄,杜瑄还一脸光芒闪闪地看着魏然:“娘,你痛痛好了吗?”
魏然看着杜瑄,心微微疼痛,却瞬间隐蔵了起来,朝杜瑄笑得极为温和:“瑄,娘带你去玩儿发不好,你觉不觉得这里很闷呢?”
杜瑄看了看魏然,又回头看了眼紫宸殿的方向,考虑了很久,在他心里他老爹绝对比不上外面更有诱惑力,反正爹跑不了,还是先出去玩比较重要:“好呀,娘去哪里,我就和娘一起去。”
魏然点头,等夜里时把杜瑄带在⾝边,让宮女们都去睡了,只留着飞絮在门口站着,唐小楼来的时候看到飞絮在,随手轻烟一扬就让飞絮倒了。
“魏然,你放百里联络香做什么?”唐小楼人还没进恒恩殿,声音先进去了。
杜瑄抬头看着从门口进来的唐小楼,只觉得很眼熟,好像见过一样,他却没有一点点记忆。
“呀,杜瑄长这么大了?来,叫声爹来听听?”唐小楼打趣着,又记起了魏然在唐门时候的样子,似乎比现在要好得多:“魏然你怎么了?”
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这女子觉得不会放百里联络香,也幸好他正巧到紫归,否则又怎么知道魏然过得不好,难道是杜三待她不好吗?
“这个地方,太多的阴谋与陷阱,不适合我,唐小楼,你说得对,我这个人是属草的,注定要种在荒野里。我不适合这里,这里也不适合有个我存在,所以,想办法带我走吧!”既然是唐小楼来,魏然相信良小楼一定会有办法的。
唐小楼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讷讷地问了一句:“杜三对你不好吗?”
魏然惨然一笑,却迅速的收起来,明媚地看着唐小楼:“他对我很好,只是这样的地方,一个帝王的好,未必就是保障,更有可能是柄利刃。”
唐小楼摇头摇,当初只是这么取笑着,没想到真是一语中的,早知道他就不会这么说了,毕竟唐小楼总是觉得,魏然和杜三站在一起时,两人⾝上的光辉,是无人可以取代的:“你真的决定了吗,其实…杜三人还不错,虽然位置⾼了些,待你却是真心真意的。”
唐小楼真想扇自己,⼲嘛要给杜三说好话,他本来就看杜三不顺眼,何况杜三现在让魏然这么难过。
“真心真意,帝王的真心真意能一辈子吗,或者说这世上真有一生一世只一人这样的神话存在吗。唐小楼,我累了,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一生一世只一人,曾经杜三就是这般承诺的吧,可是,杜三已经无法再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