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本想着赶紧走的,可是走的时候,唐小楼却深深看着她,又看着紫宸殿的方向,很轻地说了一句话:“魏然,你就这样走吗?那个人,你都不需要留两句话给他吗?你不怕他会担心,然后四处寻找你吗?”
魏然心想,我那两字拿得出手不用你说,我早写了,但顾雨弦是个十里八乡出名的书香女子,不好这么说。只好看着唐小楼,面带悲伤的说:“我写不下去,要不我念,你帮我写好不好?”
唐小楼点头,转⾝去找来了笔墨,眨着眼睛看魏然说什么:“你要写什么,快点,万一被人看到了,我们就走不成了。”
魏然在恒恩殿踱着步子,迎着月⾊想了许久:“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注:文君《白头昑》前后四句,中间的扔掉了)
唐小楼写完后看了许久,虽然他算是唐门里没读多少书的,但那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却依旧是深深打动了他的心,这样一个闻君有两意,就去决绝的女子,究竟要得了怎么样一个一心人,才不会枉负了深情:“魏然,我今天才发现,还不够了解你,这样的诗句,不是普通女子所能写出的。”
魏然扁扁嘴,很想说本来就不是我写的,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情形和文君还真是相似极了,在古人眼里一样的失节,一样的没有遇上那个一心人,这诗句还真是贴切:“另外,弄点水洒上面,要让杜三知道,我是伤心欲绝才不得已选择离开的。”
唐小楼愣愣看着魏然半晌,不由得啐了一句:“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你这样会让杜三伤心难过死。”
魏然回首媚娇笑,那一笑的光辉流转,似月⾊下一池粼粼波光恸动人心:“不会的,帝王无情。”
唐小楼虽然不想说杜三的好话,却也明白杜三待魏然有情,而且再诚挚不过:“魏然,你心里明白,杜三待你情深义重。”
魏然横扫了唐小楼一眼,她不过是想说服自己离开,唐小楼就不能顺着些:“我明白,可是…这地方容不得,唐小楼,你也应该明白吧。”
“我明不明白都没关系了,快点走吧,杜三的功夫太好,如果被他发现我们都走不了了。”唐小楼一路药粉开道,谁又能真拦住他,只是在这皇宮里还是收敛点好,万一被杜三逮个正着,那可就不是小事情了。
“唐小楼。我想再去看他一眼。”魏然现在不明白自己怎么想地了。明明说了不要这个人了。却在走地时候不值得了。看着睡在唐小楼怀里地杜瑄。魏然更想去再看杜三一眼。
唐小楼头摇。这女人真⿇烦。虽然觉得⿇烦。却还是带着魏然到了紫宸殿:“我点了香。你有一刻钟。赶紧地。过了时候你就继续在这儿呆着吧。”
魏然也不答话。只是轻轻走了进去。杜三趴在桌上。満屋子堆得杂乱地奏章里。杜三竟然也让魏然感觉到了零乱。这样一个对⼲净、整齐四字贯彻始终地人。竟然也显得零乱了。
或许。他们都一样。不适合这个地方。只是杜三已经走不开了。而她还可以在这个时候。在还没有陷得太深地时候。选择离开。
“青夜。你是第一个走进我心里地人。只是你很不负责任。走进了心里又给了我很多承诺。却没有一件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世只一人。其实在我们那儿也是个很美地神话。只是一开始就奢望了。于是当你无法做到地时候。自然就会绝望。”魏然坐在杜三⾝边。替杜三收拾好零乱地头发和衣衫。手指轻轻拂过杜三地眉眼。那里已经不再有当初地闲散与懒慵。
“对不起。我还是决定要走。杜瑄横竖不是你地儿子。我就带他一起走了。”魏然紧紧抱着杜三。从前总是杜三紧紧拥着他。这一次就让她来抱一抱杜三吧。
泪不知觉地就从眼里滚落,沾湿的杜三的衣襟,魏然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放声哭出来:“青夜,我那句话,还有用。如果累了,我在江湖等你。”
离去脚步异常沉重,每一步魏然都觉得心快要被撕碎了,明明是自己选择离开的,为什么会这么痛。再回首看了一眼紫宸殿以及那个曾经温眉舒眼的男子,这个地方,曾经有很多美好的记忆,只是如今都变成了疼痛庒在她的心上。
“青夜,原来我也是会疼的。”说完这句,魏然再也不许自己回头,就算心里叫嚣着,也不容许。抬头看着殿外的唐小楼,含着泪眼冲他一笑:“唐小楼,我们走吧。”
唐小楼走在魏然⾝后,头摇叹息,这女人也动了心,却太过清醒了,这个皇宮里容不下清醒的人:“咱们去哪里?”
“时光过客,你不是说他们的主楼在紫归么,我们连夜探访你说怎么样。”一直没有机会去,既然要离开了,总要抱着点希望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和她同来的人。
唐小楼头摇说道:“不怎么样,你当时光过客的主楼是你家呀,说进来就进来。”
“你连进皇宮都跟进自家后院似的,还有什么地方不能去。”魏然觉得唐小楼这人要逼,不逼他他就会溜过去。
唐小楼低头叹息,恰好看到怀里的杜瑄,这才想起自己还抱着人家的孩子,这叫什么事,魏然这女人就吃定他了:“好,我带你去,可是不保证结果。”
“带我去就行了,如果那个什么沈爷真是我的亲人,他就会自己跑出来见我。”魏然有八成的把握那什么沈爷是现代人,否则不会用连锁的经营方式去经营时光过客楼,而且很多建筑是西方风格。
夜闯时光过客楼,江湖里时光过客楼已经屹立十余年,却从来没有人敢在半夜闯进时光过客楼。唐小楼一边撒药,一边头摇,要是被他家的人知道,他带着人夜闯沈爷的地方,只怕会被生烤了:“到了,这里就是问天居,传闻中时光过客楼沈爷住的地方。接下来看你的了,我可告诉你,我没药可撒了,如果这个什么沈爷不是你的亲人,我们就交待在这儿了。”
“没事,你不是还有暴雨梨花针吗。”魏然走近问天居,发现房子果然是中式风格里带了些西方建筑的影子,于是从怀里掏出玉笛,横在嘴边吹了曲最耳熟能详的曲子《小燕子》。
刚起个调儿没多久,里面就风似的走出一个人来,看着正在吹笛的魏然一脸激动,魏然看着走出来的男人,放下笛子笑着说了句:“天王盖地虎。”
那人竟然愣愣地说了一句:“宝塔镇河妖。”说完才反应过来,于是笑着告诉魏然:“我叫沈悦尘。”
“我叫魏然,你是哪一年的?”一句宝塔镇河妖让魏然笑得更加灿烂,如果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绝对不可能接得这么快,而且完全是下意识的就说出来了。
“98年,你呢?”
魏然冲过去,和沈悦尘勾肩搭背,笑兮兮地说了一句:“同志,总算见着你了,党和民人总算还是没有忘记我的,我是09年,你竟然比我早了十一年。”
沈悦尘头摇笑着:“这话应该我说吧,党和民人总算把你送过来了,算是没有忘了我,也不枉这么多年我坚持地下工作,府政把你送来做我的战友了。”
沈悦尘抬头看了魏然不远处,一个抱着孩子陷入呆滞状态的男人,手指了指:“这是你家男人?”
“不是,孩子是我家孩子,男人就不是我家男人了。那是唐小楼,唐门老六。”魏然这话才说完,就觉得沈悦尘脸⾊一阵苍白,于是魏然笑得格外灿烂,轻声说了句:“你不是也恶心唐小楼这人吧。”
沈悦尘看着魏然,很诚实地点头,指着唐小楼不敢相信,这个抱着孩子一副奶爸样的男人就是唐小楼:“他真是唐小楼?”
“如假包换。”
“我的老天爷啊,你怎么认识这人的,你就不担心吃不下饭?”沈悦尘突然想起,魏然刚才说的,孩子是她家孩子:“那是你儿子?你才多大,怎么就有孩子了。”
魏然这也才算起顾雨弦的年龄,貌似才十七、八岁吧,孩子都两岁了:“这⾝子才十七吧,孩子叫杜瑄,今年两岁还不到。”
“杜瑄?对了,你这大半夜的闯进来,不怕被抓起来,下回别这么冲动了。”沈悦尘觉得这名字像是在哪里听过,但是又没有太多印象。
“有唐小楼在,哪儿去不得。”唐门的毒药,实在太厉害了,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啊。
沈悦尘倒是点头,唐门的毒药,他也算是见识过,赶得上生化武器了:“就怕阴沟里翻船,下回别再这样四处乱闯了,有个万一,党刚送来的同志就面临着壮烈牺牲的下场。”
“知道了,老同志,下回我会注意的。”
“叫上唐小楼,进来吧,怔在那儿发呆算什么事。”魏然于是回头叫了唐小楼一起进问天句,唐小楼呆呆地走着,到现在还没弄清眼前到底啥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