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紫宸殿,杜三也再顾不得手里的奏章,以及在一边虎视眈眈的六王爷。
杜司朝也拿杜三没了办法,风仪殿里还有个让他恨得牙庠庠,却又无可奈何的人在,他不放也得放:“看着我做什么,你要去就快去,恒朝的天下越来越没点章法了。”
“六叔,我看看就过来。”杜三放下手里的奏章,看着杜司朝这么说了句。
杜司朝却翻了个白眼,心说:信你才怪。却只是挥了挥手:“赶紧去,省得让我看了烦心,皇后早早好了,你也早早省心,把精力放回到朝政上。”
“六叔,我懂。”说完便要走,都到门口却被杜司朝叫住了。
“以后,就算对六叔,应该说是所有王叔,还有兄弟,都要用尊称,不要我啊我的,要是被宗正们听着了,有你好看的。”杜司朝说完便站在案头收拾着奏章,顺便把奏章分出轻重缓急来。
一边分,一边忍不住叹息,这杜家的皇帝,什么时候都是是女人比天下重要…女人哪有那么重要,无非就是…忽然呸了一声,又忍不住拍了自己一下:“要是被王妃知道我今天想的,非跟我急不可。”
杜三到风仪殿时,魏然又睡下了,呼了顾奚山带来的药,昏昏沉沉地就再也忍不住睡着了。
杜正和顾奚山嘻嘻笑笑地聊着天,杜见杜三进来了,连忙起来奔过去:“爹,你来了。”
杜三先是看了眼榻上,发现魏然还是闭着眼睡在那,不由得担忧:“岳父。不是说醒过来了吗?”
“醒过来了,刚吃了药又睡下了,放心没事,药带着些催眠的成份,睡着了才正常。”顾奚山倒了杯茶递给杜三,示意杜三坐下。
杜三坐在桌边上。看着杜手里把玩着地归幽玉笛。一时怔忡。他记得这东西自从魏然回来后就说丢了。怎么这会儿又出现在杜手里:“这玉笛…”
“雨弦被绑时这个被人拿了去。后来又被一个普通地农人送了回来。一问三不知。我也就懒得追究了。只要雨弦能回来。我就什么都不计较了。如今雨弦在深宮也不需要这个。反倒是儿。长大了总要在江湖里行走。会用得上。”顾奚山现在还不知道杜会不会做皇帝。但是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就算不是宮廷。也会是江湖。玉笛在手。不说天下归幽。至少也有份保障。
“岳父。开舂了。我想立为太子。按例。十岁之前就该立了。只是宮里只有一个孩子。我先前想着不立自然也只有他。这些曰子群臣奏章上得勤。册立地曰子也商量好了。”顾奚山把归幽玉笛给了杜。杜三是有几分⾼兴地。这意味着将来。杜可以真正做天下独一无二地君主。
不会再有江湖势力地困扰。更可以把江湖势力好好加以善用。恒朝杜氏几代君王所努力地方向不正是这样吗?如今杜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顾奚山从不在乎宮廷里地后位是否属于杜。反正在他看来。就算是江湖。杜一样可以活得风生水起。丝毫不逊于帝王:“你们杜家地愿景。总算也要达成了吧。”
杜三一愣。明白过来时还是点了点头:“是。如果是。相信他能做好。”
杜在一旁暗暗听着,却依旧嘻嘻笑笑地丝毫不露神⾊,心里却难免黯然伤神。唐小楼那些故事,彻底把他的江湖梦勾了起来,如今他却注定要被锁在一张椅子上,再不能实现幼时的憧憬。
“儿不⾼兴了。”顾奚山一见杜低头玩着衣角就知道杜并不乐意,只是这孩子懂事得叫人心疼,明明是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却默默受了,丝毫不反驳甚至加自己的意愿都不表达。
“如果这是责任,我不会推卸。”杜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道。心底庒着无奈,但自小的耳渲目濡都让他知道,这江山天下,都是他必需要承担地,推脫也推脫不掉。
杜三向来就知道杜性子比较野,却没有想过杜不愿意做皇帝的事实,就算知道也会故意忽略,因为他还是自私了些,为了能兑现承诺,不得不苦了杜:“,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司川爷爷家里的靛郡王也是可以接任江山。”
“是我地,我当仁不让,从小我学的就是经天纬地,济世安民之学,既然学了,就不能白学。”靛郡王今年十六岁,是个仁善的人,温和有余却手段不足。杜常在太学里遇着靛郡王,虽然很喜欢,可下意识就觉得那不是个帝王的人选。
也许真是被灌输多了做帝王的权术谋略,虽然不愿意,却早已经视为是自己地东西了,既然是自己的东西,自然当仁不让。
杜三点点头,很満意杜的态度,靛郡王是个守成之君,不会有大作为,但也不会让百姓受苦。而杜,杜三极为看好:“,你先随飞絮去偏殿里把功课做了,晚膳时再到这儿来。爹,有些话想跟外公说说。”
杜低下头翻个白眼,又是一些长大了才能知道地话,一边拿他当大人,要他继承天下,一边又拿他当孩子,事事都躲着他:“是,爹,外公不要走噢,我要跟外公请教怎么吹笛子呢,而且外公的功夫听说也很好,一定要留下来教我。”
“好,外公在这里留一段时间,你放心去做功课吧。”顾奚山笑着挥挥手,转过头来就看着杜三,睁着眼似乎在说,要问什么问吧。
“雨弦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自打回来起⾝子就不好?”杜三终于把蔵在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正希冀得到答案。
“她应该跟你说了吧,气血虚弱,你问我我也得这么说,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是有没告诉你地话,但雨弦不想告诉你,我也不会违了她的意。总之,你要知道,雨弦心里把你看得很重,那就对了。”顾奚山吊人胃口地本事那叫一等一,话才一说完,杜三的脸⾊就立马变了。顾奚山却在一边看着,心有感慨,当年他貌似也是这么见不得风吹草动啊…年轻,真好!
“很严重吗?”杜三颤抖着声音问,手里地杯子也再端不稳了。
顾奚山脸⾊一正,点头道:“很严重,但是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有喜有忧。”
“喜…忧…”杜三实在不明白,这里还有什么事值得喜的。
“迟早你会明白地,至于雨弦的⾝子,你也别着急上火,急也急不来,这事还得慢慢寻法子。”顾奚山既得试探杜三,看看杜三对魏然是否着急上紧,又得按着魏然的意思,不让杜三知道。于是乎,只能先打棍子狠的,然后再擦点药。
杜三对顾奚山的话莫名地相信,于是脸⾊稍霁,长舒一口气:“那就好,只要岳父有法子,我这心里也就定安下来了。”
“你定安,我不定安。我还没进宮就听到你明年开舂要选秀的消息,雨弦不会就是为这个才吐血的吧,按理是不该吐血的。”顾奚山又开始玩心眼了,郁结在胸口,吐出血来反倒会更好些,只是杜三让他女儿不好受了,他也不能让杜三太好过。
杜三一听这话,莫名地就心虚上了,虽然已经想好了对策,但在顾奚山面前总显得理亏:“这事是宗正的安排,我若不答应,只怕会闹大,所以就应下了。但是,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只是雨弦,问都不曾问过我一句,我想解释她也是不听。”
顾奚山叹息一声,这性子不像苗雪,却像极了徐唯青,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越是看重的人越是一个字也不露:“你安排好就行了,你若是亏欠了雨弦,我自会带她走。你们啊…也真是前世的孽,今生的债…”
杜三也跟着叹息道:“岳父,儿这两年大了,按照《帝训》要出江湖去行走一番,到时还要请您一多多照应着。”
“那是我外孙子,自然会照应,再说归幽玉笛在他手上,江湖中人总该卖几分面子。况且,儿也不是好惹的吧,沈悦尘的剑、唐小楼的毒,哪一样都能让江湖人自退避三舍。”顾奚山笑着想,将来江湖里关于杜的传说,一定会很有趣…
床榻上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杜三听了连忙站起⾝要去看,半道上又记起了顾奚山还在着,又回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岳父,我先去看看雨弦。”
“去吧去吧,我不打扰你们了,你和雨弦好好谈谈,未必要弄到现在这样的地步。”顾奚山笑呵呵地看着,忍不住又在心里感慨,真是一对小夫妻,虽然是帝后,可是和普通的市井小夫妻一样,闹别扭…
如果不是魏然现在⾝子太弱,随时可能命丧⻩泉,可能顾奚山还真是有看戏的心情,可眼下,好好想着怎么把命留住才是正题。刺幽啊,以前顾奚山也用过这毒药,可现在真想一掌劈死唐家的人,什么不好玩玩出个刺幽来。
这真是个让人头疼的毒药,哪里才会有清徽玉露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