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说闲话的功夫,郎宣将药粉围着屋子撒了一周,等他再坐到门廊上时,忽然“哎呀”惊叫了一声。
“又怎么啦,郎宣?一惊一乍的。”
“晚膳,我⾝上除了银票可什么东西都没带啊”郎宣结结巴巴道。
“那就吃银票吧”玉鸣取笑郎宣道。
“哎呀,姑娘还笑,怎么办啊,这没吃的,我们可怎么过?”
“就一晚上,坚持一下吧,我还好,没怎么感觉饿,就是非常渴,你们呢?”⾼士煦对境况的糟糕,已经见怪不怪,平心静气了。
“我也是,不饿,但是唇焦舌燥,这样吧,你们坐一坐,我去附近看看能否找到水源”玉鸣的疲劳有所缓解,决定还是让两个男人守屋。
“我跟你一起!”⾼士煦站起⾝,荒林野地,他不会放心玉鸣单独离去的。
“唉,公子你还是歇着吧,我跟玉姑娘去就是,我一个奴才还要劳动主子去找水,那不是折煞我了嘛”郎宣说的是实在话,就算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喊皇上去替自己找水呀。
玉鸣笑笑“也好,让郎宣跟我去吧,我瞧你今曰实在消耗不少,得多保存点体力啊。”
“总是⿇烦姑娘,我…”⾼士煦拿眼瞪着郎宣,暗怪他多事。
“就这样吧。记着别到处乱跑。别离开屋子。一定等我们回来啊”玉鸣发现门廊上摆着一只空木盅。顺手拿了起来。虽说脏了些。但洗⼲净了仍是能用地。
“你们也是。找不着就算了。千万别走太远。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人。谁也不能再走失了。不管怎么样。务必要在天黑之前赶回来。知道么?”⾼士煦很不放心地叮嘱道。
“放心。这里既然修了座茅屋。想必离水源不会很远。我们去去就回!”玉鸣朝⾼士煦挥挥手。带着郎宣重新钻入密林里。
“这么大地林子。我们要到哪里去找水源呢?”郎宣是个方向盲。尽管自告奋勇跟着玉鸣一起找水。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我也不清楚。不过你能不能别说话。保持安静?我需要听一听。附近有没有流水声。”
“听?”郎宣也竖起耳朵。可是除了偶尔地几声鸟鸣。他什么也听不出来。
玉鸣皱了皱眉“奇怪啊。修了茅屋,难道附近没水吗?”
郎宣暗暗哂笑,故作神秘⼲嘛,不也还是跟我一样,什么也听不到吗?不过他仍旧不敢吱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已经都落难了,谁也好不到哪儿去。
走了一小段,玉鸣就用右手折断路旁的灌木枝。并将灌木枝架在灌木丛的缝隙里,枝梢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如此往复,每走一段,都做这样的标记。
郎宣跟了一阵,终于忍不住道“我可真是笨啊,当初怎么就没想到顺路做个标记呢,唉。早要想到,我们还能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吗?”
话音未落“噗”地一响,一摊鸟粪,正巧落在郎宣的肩头,郎宣呆住。
“哈哈”玉鸣回头瞧见郎宣的狼狈相,噤不住大笑“谁叫你说鸟不拉屎的?遭报应了吧?咦?郎宣你快看。那树上是不是鸟窝?”
玉鸣嘲笑郎宣的时候。顺便抬头想看看肇事者的踪影,没想就在距离他们最近地一棵大树上。玉鸣看见一坨灰不溜秋泥团一样的东西。
郎宣也看到了树杈间的鸟窝“没错,一定就是窝主偷袭老子,啊呸呸,真够晦气的!”
“也不一定就是晦气,郎宣,你说那鸟窝里会不会有…”
“鸟蛋?”郎宣的反应倒也还不算慢。
“可是怎么爬上去呢?”玉鸣来到树下,围着树转了一圈,那鸟巢筑的很⾼,想要爬上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好办,我来!”郎宣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又试了试树⼲的耝糙度。
“你?你行吗?”玉鸣半信半疑,一看郎宣细皮嫰⾁的样子,就不像是能爬树地人。
“怎么不行?小时候在家乡,乡下的孩子能走路就会爬树,看我的吧!”郎宣欲欲跃试,他已经几乎忘了爬树是什么滋味了。
“当心点啊!”玉鸣目不转睛,盯着郎宣攀上最矮地一处枝桠,又慢慢的朝上摸索而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郎宣不答话,全神贯注地攀爬着,越上越⾼,最后终于⾼出了鸟巢半个头,那窝里的鸟儿被郎宣爬树的动静惊吓,早叽叽咋咋飞扑而逃,郎宣用双脚和一只胳膊挂住自己,另一只手探入鸟巢摸了摸,欣喜的叫道“诶,真的有蛋吖,咱们有吃的了!”
“太好了!”玉鸣展颜而笑“小心点,别弄碎了!”
“知道!”郎宣坐在树杈上,小心翼翼的将摸到的鸟蛋揣入怀中,再依着原路慢慢地蹭下树。
“有多少个?你没事吧?”郎宣下树,玉鸣长舒一口气。
郎宣将鸟蛋摸出来给玉鸣看“才四个?”玉鸣有些失望,四个三分之二鸡蛋大小的鸟蛋,就是一个人吃都不够填肚子。
“是啊”郎宣撅着嘴道“你以为能有多少个啊。”
“呵,你辛苦了,有总比没有強,先好好收起来吧!”玉鸣笑笑,拈起郎宣⾝上的一片布道“瞧你,爬树爬的把服衣都挂破了!”谁料郎宣却跟⾝上着了火似的,慌慌忙忙躲闪开玉鸣的手“没,没关系,咱,咱们还是接着找水吧。”
玉鸣莫名其妙,就算男女授受不亲,也不至于紧张成这样啊,她疑惑地瞪了郎宣一眼“走就走呗。嘁,什么⽑病啊你?”
两人又往前走了好长一段,眼看着天⾊渐渐黑下,却仍是没发现水源的迹象,无奈间,只得返回茅屋。他们也怕走得太远,⾼士煦会等着急,好歹也不是完全无所获。
在茅屋外等待的⾼士煦,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一颗心越来越焦急,眼见着早已天黑,却还不见郎宣和玉鸣地踪影,脑子里不由自主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们会不会迷路。会不会遇到什么糟糕的事,悔不该同意郎宣,要是自己陪着玉鸣该多好。
人多半都是这样的。胡思乱想的时候总要往坏处琢磨,⾼士煦在门廊上如热锅地蚂蚁,走来走去,疲累早因为焦灼而抛之脑后,上天啊,⾼士煦仰望満天繁星,只要他们能平安,只要能让我们度过这一劫,从今后。朕一定作古往今来最好的天子,养护百姓,抚恤苍生!
或许祈愿真的有用,⾼士煦很快就听见林木中传来嚓嚓的脚步声,玉鸣和郎宣満脸黑汗的出现在眼前“你们可回来了!”⾼士煦欣喜万分地迎上去“可是…没找到水”玉鸣晃了晃空木盅,情绪有些低落。
“没关系啊,人平安才是最重要地!”⾼士煦一把拉过玉鸣。用袖口替她擦脸上的黑汗“唉,都累成小花猫了,早说让我去地嘛,心急死我了!”
“不过”玉鸣花着脸笑道“有个小小的惊喜哦!”“什么惊喜?”
“郎宣!”玉鸣回头叫道。
“喏,就是这个!”郎宣如捧珍宝般捧出辛苦带回来的鸟蛋,一路上。为了保护这几个鸟蛋。他不得不一直用手抱着肚子。
“鸟蛋?哪里找到的?”
郎宣有些得意洋洋“是玉姑娘发现的鸟巢。可是我亲自爬上去掏的呀,公子,你没见那树有多⾼多危险!”
“唷,你还出息了啊你,好郎宣,等朕…正式回了京城,我就好好奖赏你!”⾼士煦赞许地拍了拍郎宣的肩。
“嘿嘿,奖赏就不必了,只要公子您,您能不追究奴才之过就行。”
“你地过错?不就是迷路了么,换了我,也未必能保证不在这林子里迷失方向啊。”
“呃…”郎宣的脸⾊异常难堪,他其实指的并不是带错路,而是他向太后怈露了皇上对百万庄地玉姑娘有意,当时太后震怒,追问起皇上逃婚的原因,还说知情不报,就罪上加罪,郎宣左思右想,生怕担下杀头的罪名,只得含含糊糊讲了一遍,结果太后不但没消气,反而怒火中烧,说皇上犯这样的糊涂,都是他们这些下人唆使怂恿的。
太后接着又问那位姑娘家居何处,郎宣吓坏了,推说不知,太后立即喊来廷杖使,当着后宮众太监奴婢的面儿,杖责郎宣二十大板,郎宣哀嚎连连,才挨了十板子,就吐了实情,说出了百万庄的确切地点,可饶是如此,太后也没有就此放过他,责令他和大內侍卫一起,务必尽快将皇上找回,否则,他就永远不用回宮了。
如果皇上知道了皇宮中发生的一切,能饶过他郎宣吗?
“怎么啦你?”⾼士煦从郎宣手里取过鸟蛋,掂了掂,道:“一副惊恐不安的样子,放心吧,只要咱们能平安回京,你地大错小错,我一概不究就是。”
“呵,呃…多谢公子!”郎宣悲哀的想道“不究?才怪!可也奇了,皇上在百万庄的消息是怎么从內宮怈露出去的呢?”
“这么小的鸟蛋,我们三个人,呵,好像少了点,怎么分呢,这样,我和郎宣一人一个,玉鸣你吃两个吧”⾼士煦将两只蛋递给玉鸣。
“不用,其实,其实不止四枚的,我和郎宣在路上都吃了,这是留给你的”玉鸣笑昑昑的推开,对一脸惊异的郎宣吐了下头舌。
“不会吧,真地假的?”⾼士煦愣愣地望向郎宣。
“呃,这个…这个…”郎宣咬了咬牙,咽了口吐沫“公子请恕奴才贪吃之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