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鸣看着夏薄栖,想起了在林中茅屋的门廊上,那令她异样涩羞的一幕“怎么,就不能让我知道吗?”玉鸣笑嘻嘻的岔过话去。
夏薄栖苦笑:“或者他终于想通了,这样也好,一层窗户纸,迟早是要点破的。”
“…窗户纸?夏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玉鸣说的时候,不觉脸上又飞过一抹晕红。
夏薄栖看在眼里,说不出的失落,皇甫世煦能够和玉鸣倾吐一切,而玉鸣又表现的这般涩羞,说明二人之间早已不是当初在京城时那么矜持的朋友关系,他本来该为皇甫世煦感到⾼兴才对,却为何,內心里又有了那种隐隐的撕痛。
是他错了么,还是上天又一次的,在捉弄他,考验他?
“误会什么?”夏薄栖换了一个温暖的眼神“这样挺好,只是你要有心理准备,毕竟他是皇上,许多很简单的事,遇到他那里,或许就会百般周折。”
“我不明白,夏大哥?”
夏薄栖再次笑了笑“嗯,就比如说像现在这样,可能会经历许多意想不到的风险。”
玉鸣点点头,沉昑了一会儿道“夏大哥,你也是皇上的朋友,你都愿意生死与共,那我也没什么好退却的,不过,我觉得你多虑了,其实玉鸣自己也有许多⿇烦事,就算这回能平安,未来也很难说会怎么样,既然大家都是前程渺茫,不如过一关再想一关,你说呢?”
“你说的没错,过一关算一关,或许我们天生运气好呢?对吧,善赌的玉姑娘?”
玉鸣也笑了,她记得和夏薄栖大闹赌场,然后躲进人家院子里柴棚的那尴尬的夜一。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又刺激又奋兴,大概以后也没机会再来一回了。
说话地功夫。⾼士煦和郎宣各自扛了不少木条和树藤上来。累地汗流浃背。然后在夏薄栖地指点下。总算勉強捆扎好了一副担架。“这样就可以两个人抬了”⾼士煦得意洋洋。“郎宣。怎么样。朕很体恤你吧!”
“是三个人抬!”玉鸣笑道。“小宣子。你以后要怎样谢我呢?”
“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别扭啊”郎宣嘀咕道。“我都还得求皇上赏赐呢!”
“嗯?”⾼士煦怒瞪郎宣。“朕帮你抬人。难道还要朕赏赐你?”
“不。不。哎呀!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郎宣赶紧给了自己两嘴巴。终于博得皇上和玉鸣放过了他。
三个人抬果然要省力许多。虽说还是走一阵歇一阵。但比起郎宣独个儿背地时候。已经不知快多少倍。将近天黑。四人终于摸到了夏薄栖所找地那所小茅屋。
茅屋內有几张废旧地桌椅,打扫一下还能将就用。地板也⼲净许多,至少住人没问题,桌子的菗屉里剩有一盒灯草和一截火摺,墙角还有一小罐煤油,取过旧灯盏,郎宣倒了一点油,将灯草浸了进去,这样,到了晚上就能点上油灯了。
而附近有一条小溪。还有几颗野梨子树,这对于已经渴饥了两天的玉鸣他们来说,不啻重回人间般的感觉。
安顿好夏薄栖,依旧是玉鸣和郎宣负责去打水以及采摘些野梨,玉鸣对着溪水出神良久,她有种预感,这里距离密道并不算太远。
“天已经黑了,玉姑娘,我们还是赶紧回吧!”郎宣见玉鸣出神。不明就里。但他是绝不想在黑林子里多待的。
有了水和食物,大家都觉得精力恢复了不少。夏薄栖又给伤口上了一道药,玉鸣看见,夏薄栖的金创药确实剩地不多了,如果断了药,这么热的天气,以夏薄栖的伤势,很难想象会怎么样。
“我很累了,想先休息!”吃完东西,玉鸣用水勺舀了瓢水,洗了把脸,然后走到屋內一角,席地而坐“我今晚就睡这儿,没什么问题吧?”
“呃…”⾼士煦怔了怔“那我们几个就出去吧?”
“出去⼲嘛?”玉鸣瞪了他一下“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皇上大人,您要是嫌不够舒服的话,可以睡那张桌子,当然,那张桌子能否支撑你的重量就很难说了。”
“呃,不是,我是怕姑娘你不方便,毕竟,毕竟…”⾼士煦没好意思说下去,三个男人,哦,不对,应该是两个半男人和一个女人睡在同一间屋子里,彼此又没有东西可遮挡,成何体统嘛。
“昨儿你怎么不说这话啊,在那破茅屋的门廊上,该睡的不都睡了么?嘁!”玉鸣不屑一顾。
这话儿一出,夏薄栖和⾼士煦心里都直冒汗,这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要让宮里那些文武大臣听了去,还不当场被她吓飞吓晕?
只有郎宣窃笑不已,落得在一旁看笑话。
夏薄栖转头道:“看见了吧,知道疯丫头的厉害了吧,不过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不能太拘小节了,大家还是凑合些啊?”
“还是夏大哥明白事理,就这么定了,我先休息了啊,你们随便说话,估计我也是听不见的!”玉鸣说着,⾝子往后一仰,伸直了腿双半靠在墙角,双眼一合,像似真地累极就要困着。
夏薄栖和⾼士煦相顾无奈的一笑,夏薄栖说“我也要休息了,世煦老弟,你随意!”
“也好!”⾼士煦道“大家早些休息,养精蓄锐,这两天也实在把我累坏了,好像还头一遭这么累过。”
夏薄栖又笑“那你和我换换位置吧,我睡门口!”
“为什么你要睡门口?”⾼士煦诧异道,随即明白“我知道你怕夜晚有人偷袭,可你现在重伤在⾝,需要的就是多多修养,放心,晚上就由我和郎宣轮流注意附近地动静。”
“你不行!”夏薄栖道“郎宣也不行,我虽然重伤在⾝,可耳力还是比你们強一点,万一有情况,至少可以提前唤起大家,听我的,世煦,这屋里可是四个人的性命。”
⾼士煦无奈,他知道夏薄栖说的没错,暗悔自己怎么就一直没用心学功夫呢?早晓得有这么一天,即使他能有夏薄栖一半強,也不至于窝囊到如此地步。
⾼士煦扶着夏薄栖挪到门口位置,将茅屋的门虚掩出一条小缝,这样宜于隐蔽也方便夏薄栖观察动静,和夏薄栖相处那么久,他很清楚夏薄栖睡着的时候,也比常人更警觉的多,也许,夏薄栖从来就没有真正睡着过,可哪有人能常年不觉睡的呢,所以夏薄栖一定是个怪物。
吹灭了油灯,⾼士煦和郎宣都在另一侧角落安歇,黑暗里寂静无声,可⾼士煦却怎么也睡不着,⾝体又累又乏的时候,往往精神却容易亢奋异常,当然⾼士煦地亢奋却是来自內心的焦灼,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一接手皇位便四面楚歌,危机重重,没有可信赖的人,没有可用之兵,甚至没有救援,而皇宮內还在逼他娶一个他根本不喜欢的女人,是不是,他的皇位这么短暂就要走到尽头了?
他不是一个容易挫折和沮丧的人,也从来都回避皇位易主的念头,可一直被他视为懦弱和胆怯的念头却在这个夜晚,顽固的呑噬着他地⾝心,一个皇上,沦落到了这种境地不可悲吗?
不管皇甫世煦如何的绝望,也不管皇甫世煦如何的抗拒绝望,他终于还是没能抗拒睡意,随着郎宣轻微的鼾声响起,茅屋內所有的人,都似乎入进了恬然的梦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鸣忽然轻轻起⾝,移动脚步,绕过郎宣和⾼士煦伸展的腿脚,来到门边,就在手碰上屋门的一霎那,一柄长剑的剑柄挡在了她面前。
“我出去小解,晚上野梨吃多了”玉鸣镇定地说。
剑柄挪开,夏薄栖也往里挪了下⾝子“别走远了!”他轻声叮嘱。
“知道!”玉鸣蹑手蹑脚打开屋门,又替夏薄栖半掩上,然后飞野似地,朝她认定地方向急走而去。
她需要跑一趟,夏薄栖教会了她辨明方向,今晚有月⾊,如果她的判断没错地话,她很快就能找到密道,然后顺原路回百万庄看一看,最好能拿到药,还有百万庄內的良驹,玉鸣觉得,那些找⾼士煦的人一旦发现他们逃走,是不会和怜牧以及武丁纠缠下去的,这样她就有机会,乔装改扮出庄,即使万一被抓住,玉鸣也相信,阴箬不会难为她,因为阴箬似乎很在乎孑晔,比在乎皇甫钰还更甚。
只是玉鸣根本没想到,为何怜牧当时非要她和⾼士煦一起逃。
一道冷风飘过耳际,玉鸣打了个寒噤,她忽然感觉不好,非常不好,刚一回头,一条黑影就从天而降,玉鸣惊呼出声,但声音卡在喉管里便再也发不出来,不仅声音发不出来,连人也不能动了,黑影连击她数下,她便变成了木头人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影凑到她面前。
“一个人跑出来?”对方冷冷道“这样最好,我就不用束手束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