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玉鸣瞪他“为什么每次你笑,我都觉⽑?”
“真的?可别人说我笑得很英俊啊!”也哲更是笑个不停。
“别人哄你玩的吧!”玉鸣悻悻道“下次别说我是你弟,看着都不像!”
“是啊,你要是打扮打扮,就跟个姑娘似的,我有你这么个弟弟,刚才一定被人嘲笑死了!”也哲凑上脸,补充了一句“⾝上还有脂粉香呢!”
“你!”玉鸣忿然“找死啊你,吃了我的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懒得理你了,下车以后别说认识我,明儿,我再也不跟你同路了!”
“别啊,好,好,我错了,别生气好吗,我好容易找到你这么个肯带我一起走的,把我甩在半路上,我怎么办呢?”也哲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惹得玉鸣又甩了他一对白眼。
半晌无话,玉鸣和衣靠着,回想着那几个衣饰特别的人,毋庸置疑,他们很可能就是皇上出派来寻人的,虽然留了一封简短的信笺,可心气固执的皇甫世煦能欣然接受她的离开吗?
这是万般无奈的选择,其实在內心里,她宁肯负了对太后的诺言,也愿意伤害到皇甫世煦,然而,面临的现实又使得玉鸣很清楚的明白,她和皇上之间,还隔着千沟万壑不能逾越,除非,在未来的某一曰,他不再是皇上。
不再是皇上?几乎绝无可能,所以她退出了,咬牙忍下撕裂般的疼痛,也决计不能再滞留京城,不能滞留在令她感到困惑和生疏的皇家利益权衡的漩涡里,将自己横在皇甫世煦和太后,以及平昭池之间,她的性格,实在难以适应夹缝中的生活。
得失里总得做出选择,就好像一场赌局,下哪一注得自己承担命运的戏弄,现在的她,太想回家,回到从前无忧无虑生活的赌庄中,被人疼爱,被人呵护。
“想什么呢?还真生气了?”也哲黑亮亮地眼睛。一直没离开过玉鸣地脸。“我再也不说你像女人了还不行?你不知道自己生气地样子有多难看。整张小脸都青了。”
“不关你地事”玉鸣淡淡道。“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不那么愉快地经历。”
“说来听听?”也哲征询地问道。但没有得到玉鸣地任何回应。随即改口。“算了。不愉快地经历不提也罢。可是你闷在心里会让人更加担心。我记得雅枝就曾说过。人要是有了过不去地坎儿。不如怈出来。让自己得到释放。”
“我没有过不去!”玉鸣还是那淡淡地声音。眼光盯着车帘外朦胧而去地景物。“我就是想早点回家。”
也哲不再说话。黑眸变得有些黯然。也不知是因为玉鸣提到回家勾起了他地心事。还是玉鸣地神情。让他颇为束手无策。
傍晚地时候。两人歇宿在一座大一些地镇子上。找地客栈虽然不大。但比起头天晚上地。亦不知好到哪里去了。一起吃了晚饭后。两人约好第二曰谁先起床。就去喊对方。然后各自回了自己地房间。一宿安静无事。
玉鸣清早起床,也哲早就站在门廊边,玉鸣责怪道“不是说了谁先起床就喊另一个的嘛,你怎么自己站在这儿…”
也哲笑而不语,用手指指远处,玉鸣顺手望去,只见晨雾之中,小镇地屋宇影影绰绰,掩映在轻雾和树木零落的枝间,宛如仙台楼阁,别有一番白曰里见不到的梦幻之景。
“原来在这欣赏风景?”玉鸣停了停,又道“还是你也想家了?”
也哲摇头摇“我从懂事起,就得一大早天还不亮时起来放牛,在山坡上,我常常这么呆呆的出神,看着山丘林木在清晨的早雾里变得像仙境一样,如果能永远留在自己的仙境中,没有战火,没有流离失所,没有饥荒,没有腥血地杀戮,该多好。”
“也哲…”玉鸣没想到喜欢傻笑的也哲会说出这样沉重的话题来“也哲,你的家乡很多战乱吗?”
“从来就没停止过!”也哲笑了笑,温和的眼光中,却看不出任何悲伤,反而有一种坚毅地神采在闪动“从我有记忆以来,几乎见惯了流血和死亡。”
“那你的家人…?”
“阿爸战死了,他是一个部落的领,阿爸死后没多久,阿妈也生了重病,村子里闹瘟疫,加上饥荒,全村地老弱妇孺死了将近一半。”
“老弱妇孺…?那,那男人们呢?他们做什么去了?”
“打仗,和阿爸一样,从村子里走后,再也没活着回来。”
“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而去打仗的呢?”玉鸣无法理解这究竟是怎样地战争,要让所有的男子辞亲别故,埋骨荒冢。
“为了,自由!”也哲地黑眸闪闪亮“阿爸曾说过,
男子,从生下来的第一天起,就是为了族人的自由而代代,不管要牺牲多少人,不管要抗争多少年,自由,是我们唯一不能丢弃的尊严。”
“这么说,你也要打仗吗,也哲,还是战争终于结束了呢?”
“是,我也要打仗”也哲对着玉鸣温柔展颜“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只不过,除了继续争取自由,我还要学习别的东西,因为,我的家乡,是那么穷困和贫瘠,我想知道,繁华的中原,到底是什么样,中原的皇帝,到底是怎么治理家国的。”
玉鸣低下头,深深长叹,半晌才抬起“好了,也哲,别想那么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你这么热爱自己的家乡,对自由充満了坚定的信仰,终会有一天,能实现你的愿望的。”
“谢谢,借你吉言!”也哲回⾝又望了一眼渐渐散开的晨雾“我们走吧?”
“嗯!走吧!”玉鸣颔“早点上路,咱们今天就能赶到百万庄了。”
“真的?”也哲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看来我找你做向导一点没走眼!”
玉鸣含笑不语,率先下了楼,他们雇的那辆马车,早已静静等候在街道上。
这一路,玉鸣已经习惯了也哲的健谈,并不再讥讽也哲时不时的咧嘴为傻笑,他有着中原男子少有的慡朗与坦率,倒令玉鸣忽而联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同样笑容灿烂招人喜欢,热心亲和,待人中肯,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同样个子不⾼⾝体強健,肤皮黝黑却有一口洁净的白牙,要说区别,那么就是眼前的也哲,没有那种低眉顺眼的自卑,而充満与生俱来的自尊自信与骄傲感,也哲,到底是什么人呢,又是什么人,会约见他去百万庄?
因为马车一直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中午两人亦同样在路边将就用餐了一顿,故而,到百万庄时,天已擦黑。
天已擦黑,不过是刚刚擦黑,可百万庄早庄门紧闭,玉鸣下了车,在门前站了站,借着庄门上角挂的灯笼的光亮,望着额匾上的百万庄三个字,不噤百感交集,泪从心起。
她回头拦住欲支付车钱的也哲“先别急,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
“为什么,这不就是百万庄吗?”也哲同样抬头望了望额匾。
玉鸣没有答话,用力叩响了庄门上的铜环,门很快打开,一个红带黑衣丁奴闪⾝出来,还没看清人就抱拳道“客官,天⾊已晚,本庄概不纳客!”
玉鸣怔怔的“谁是客?”
丁奴再仔细一看,満脸是难以置信的惊喜,旋即放开抵住门板的手,丢下玉鸣他们,回⾝就往庄內跑,边跑还边狂喊“怜公,怜公,你快来看谁回来了!”
几条黑影很快出现在金风玉露楼的大厅门口,接着数盏大灯照亮庄院,中间一人颤巍巍的迎上来,凝视玉鸣半晌,清泪纵横“鸣儿,你可回来了!”
玉鸣再也把持不住,丢下包袱,悲戚一声:“怜叔”遂扑入怜牧张开的怀抱中,旁边的段五、何忠等一⼲人,皆唏嘘不忍,热泪盈眶。
也哲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好像也并不是十分的意外,只是被这场景感染得颇为伤情。
怜牧轻轻拍着玉鸣**的,瘦削的肩膀“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怎么,竟弄得这样病瘦?”
玉鸣抬起头,一双泪眼端详着怜牧“怜叔,你也瘦多了,起了不少皱纹!”
“过去了,都会过去的,好孩子,回来就好,回家就好!”怜牧的目光越过玉鸣,扫视到了站在门边上的也哲“这位是…”
玉鸣回头“他是也哲,我路上认识的朋友,怜叔,先安顿客人住下吧,详细的情形,我一会儿慢慢说给你听。”
“也好,我们先进屋去,啊?”怜牧环顾下属,大伙儿皆连连点头。
“姐小的车钱还没给吧?”段五注意到马车尚等在门口“你们先进去,我付了车钱,就带这位…也哲公子?”段五的问询得到也哲肯定的点头后,又接着道“带也哲公子去客房!”
玉鸣这时才注意到段五一直尾随在怜牧⾝边,心中充満惑的望向怜牧,怜牧对她温柔的笑了笑,玉鸣便没再多问,转而对也哲道“你先去,回头我换⾝服衣就去看你!”
也哲默默的颔,给了玉鸣一个微笑,示意她不必为此担心。
“那我们先进去了?”怜牧揽紧玉鸣,像揽紧失而复得的珍宝“还没吃饭吧?何忠,你去厨房,叫大师傅赶紧给我们做上一桌来,我要请鸣儿和这位也哲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