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来了?”他喃喃着,像是自言自语。
“什么‘她怎么来了’?你自然清楚得很,虽然当初我是先你一步离开学校的,不过不代表学校的重要事件我就不知道。”方浩仁暂时忘记危机露出一脸得意。
他自然是知道的,夏雨洁和傅尔岚住在同一个寝室,因为傅尔岚对苏梓有意,夏雨洁便对自然而然的关心起傅尔岚来,还有意撮合他们,而虽然他远离京北,但那一封封火热的情书不仅捎来了远方的思念也是时不时会提到傅尔岚的。
“雨洁说这次南下还是傅尔岚提出来的…”
苏梓露出怀疑之⾊,方浩仁却不以为意:“想不到你这个苏呆还挺有女人缘的,就看在人家千里迢迢的投奔于你你也得让她在苏苑住下才是。
我还没对她讲就要娶亲了,还够意思吧?不过我估计她很快就会知道了。来得真是时候,我估计苏伯父若是见了她也会喜欢,和古语琴一样都是大家闺秀,而且还受过新式教育。嗯,不错,到时没准让你一起娶了。哇呀呀,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只是谁做大谁做小呢?嗯,先来后到,自然是古语琴了,对,最好是她,否则如果傅尔岚做了大,依她的脾性别说是古语琴,秋雁怕是也得被她弄走,你以后就别想纳妾了…”
见苏梓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他所预料的尴尬倒是突然凝重起来愣了愣,随后一拍脑袋:“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昨晚去了哪?你该不会…”
他左右看看,围本就没人了,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将唇凑到他耳边:“在商宅?”
眼见得苏梓的耳后渐渐的红了,他的眼睛也随之瞪大,也顾不得小心了哇叫道:“啊?啊?你真的…”
此刻也不知是该赞叹还该惊叹了。
“真不懂你这脑袋都装了什么?”
苏梓绕开他。走进卧房。方浩仁像小狗福贵儿一样一步不落地跟在后面:“我说对了?我是不是说对了?”
苏梓没有回答他。而是躺在床上。
“喂。”方浩仁见他竟如此镇定不觉摸不着头脑。一把将他从床上拎起:“你不去接她们过来?”
“那是你地事。”苏梓说着闭上眼睛。
方浩仁如同五雷轰顶。愣了半天也没想到苏梓竟说出这么没有人情味地话:“你…苏梓我白认识你了!”
说着一甩袖子就往外走。
“浩仁,”苏梓闭着眼睛,声音有些微弱:“着什么急?一就已经这样了我先睡会,稍后再想办法。就算要住到苏苑来,也得先和我爹说一声吧,我现在又不好去找他先等我睡会,困得脑子都不清楚了。”
方浩仁绝处逢生,立刻奔回床边,却不是为了感激:“看来你昨晚很累啊…”苏梓自然听出他的怪声怪气,翻了个⾝,脸对着墙:“你若是还在这不着边际的唠叨我可能会反悔哦…”方浩仁立刻抿紧了嘴是他这人要是心里的想法不得到确切证实是无法安生的,不过在权衡了利弊之后决定还是先放梓一马,等到他安置好夏雨洁…
哼哼…方浩仁走到门口,转头看着苏梓的背狞笑。
待听到脚步声远去苏梓才睁开眼睛。
傅尔岚来了?她和夏雨洁就要住到苏苑来了?就算是梦也太离谱了点,虽然他知道假如和父亲开口父亲是一定会同意的,可是…
傅尔岚…
自打回了家竟从未想起过她,如今她这样风尘仆仆的来了,突然让他深感愧疚,刚刚没有直接随方浩仁去客栈就是因为这个,而且…见面说点什么呢?
傅尔岚清秀的脸在眼前晃了晃,竟是有些模糊了,而另一张脸却逐渐清晰,含水笼烟的眸,眉心化不开的愁,香润如花的唇…
心就这么不由自主的荡开一层层涟漪,直荡向唇角,却又**一声叹息。
拿起枕边的书,一本是《天变邸抄》,一本是《明宮史》,都旧得不成样子。随意翻开,竟直接看到这样一段文字:“天启丙寅五月初六曰巳时,天⾊皎洁,忽有声如吼,从东北方渐至京城西南角,灰气涌起,屋宇动荡。须臾,大震一声,天崩地塌,昏黑如夜,万室平沉。东自顺城门大街,北至刑部街,西及平则门南,长三四里,周围十三里,尽为粉,屋以数万计,人以万计…王恭厂一带烂尤甚,僵尸层叠、秽气熏天…所伤男妇俱赤体,寸丝挂不,不知何故…⼲清宮御座、御案俱翻倒…不焚寸木,无烧焚之迹…”
这倒和朱翠楼的廖掌柜说的差
想不到王恭厂灾变还确有其事,而且的确很是怪异,邸抄》记录的并不多,他又翻开《明宮史》,竟也直接翻到王恭厂灾变,而这几页的书边俱较旁页⾊深,难道洛丁香也对这奇事感趣兴?
只是不知这场灾变因何如此怪异,天下事还真是无奇不有。
睡意渐渐袭上来,他打了个呵欠,将书收到枕下,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心突然的一痛,像是被谁狠狠的掐了一下。
睁开眼睛,竟是⾝处闹市,周围人的穿着打扮很是不同,男人竟还梳髻,有的还带着方不方圆不圆的帽子,也有一些女子,或绾髻或梳着长长的辫子,这些人统一的怒视着自己,口里还直嚷嚷,竭尽全力的向前涌,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拿刀严厉呵斥也不能阻拦。可能是因为声音太杂乱了,他一律听不清,倒是一个小孩子尖叫着丢出一个鸡蛋砸在他⾝上,臭气四溢中旋出一句:“汉奷!”
汉奷?自己什么候成汉奷了?
他待要反驳,却惊觉根本法出声,紧接着发现自己竟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
这是怎么了?
惊恐间忽见道刺目亮光闪过…
竟是一把刀,刀尖尖利,刀刃锋利。
这把刀在眼前晃了晃,周围先是,继而更加沸腾,他们终于冲破本就薄弱的阻拦抢了上来,一只只手抓向他裸露的⾝子,又掐又拧又挠,有人似还嫌不过瘾,张嘴便咬下。
眼见着血就顺着那人的流了下来,那人的眼放出満意的光,来不及抹掉唇角的血迹,又一口咬下。
周:的人像是受到提示纷纷欢呼,也跟着下口。
个脑袋蚂蚁一般排在他的⾝体上,难以形容的痛不分方向的袭来,充斥耳中的只是“咯吱咯吱”的咀嚼声,鼻间萦着汗味和腥血。喊又喊出声,整个⾝子都在一口一口的啮咬中挛痉着。
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又一阵骚动,是侍卫奋力挥刀威胁着将人群驱散,而一个人的嘴却很执着的叼着他肚子上一块⾁在努力。在侍卫的拉扯下,他清楚的看到自己那块⾁是如何年糕样的拉长进而被撕离⾝体。
血烟花一般的迸射,一条绳子样的白白红红的东西随之溜了出来。
那个最后被驱赶的人从嘴里掏出⾁捏在指间得意的摇晃呼喊,又塞嘴里大嚼起来,红⾊的液体缓缓从嘴角蜿蜒流出,醒目又恐怖。
人群顿时为之欢呼。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被人如此痛恨?是因为“汉奷”?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目瞪口呆看着仍在跃跃欲试的不停动耸的人群,每个人的眼睛都放着异样的光,唇角挂着血,恰如青天白曰下的魔鬼。而自己已经…他只看了一眼便被骇住…
浑⾝都变作无数个深深浅浅的窟窿,每个窟窿都在或急或缓的淌着妖艳的血,而一段肠子正摇摇的挂在肚子外面…
他是不是会死?他觉得即便不死此刻也应该晕过去,却偏偏无比清醒,眼见的一个壮硕的汉子举着利刀比划了一下。
全场寂静,壮汉转过⾝来,刀子如羽⽑般轻轻的贴在他胸前,像是含着无限抚爱。刀的镇静冰冷暂时缓解了痛楚,他费力喘息一口,却觉一凉…一紧…还未及感到痛便见左胸突的涌出一层血,汨汨躺下。
闪亮的刀剑正顶着铜钱大小的一片⾁,颤颤的。
“一钱银子!”
壮汉嗓音洪亮。
“我…我买!”
一个戴帽子的人转出人群,丢了个银⾊的小东西在壮汉手中,摘下那片⾁塞入嘴里。
众人从呆若木鸡到欢欣雀跃,纷纷喊着“我!”“我也要!”“我出二钱!”…
他看着眼前的群魔乱舞,愤怒就要从遍⾝的口子噴涌而出,他奋力挣扎,他要从他们嘴里掏出自己的⾁。可是只听得链磕在柱子上当当作响,⾝子却是半点动弹不得。
恐惧早已消散,只有愤慨,只有绝望,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们都是什么人?
没有人对他解释,只是极其奋兴的喊叫着,样子不像是在看一幕惨剧,而是欢庆新年。他的死对他们这么重要吗?他们怎的就痛恨自己到如此地步?是因为“汉奷”么?可他一向不问政治怎么会成为汉奷?冤枉的,他一定是冤枉的!这些人怎么可以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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