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曰,扬州城突然传出一件怪事,大致是有人在西郊那边林子发现三具男尸,然后就跑到衙门(大家还是习惯沿用旧称)说是苏苑二少爷苏梓峮杀了他的兄弟。结果惊动衙门带了一票人前往苏苑调查,却见苏梓峮卧病在床,又得知是遭人绑架。于是拿尸体求证,果然在其中一人⾝上发现苏梓峮的亲笔信,另有一封是写给古家的,以此证明确是被勒索。可是报案人口口声声说是苏梓峮杀害了他的兄弟,而对于那封写给古家的信他又说毫不知情。两封信明显是两种笔体,也证明当时的确还有一个人,可是他却咬定只绑了苏梓峮一人。既然这封信落款是古语琴,结果又派人去古家,却见古语琴好端端的待在家中,而因为⾝子自夏天时便病倒至今未痊愈,脸⾊苍白,行走都有些困难,这样的古语琴是不可能和苏梓峮到树林闲逛的,更不可能被凭空从家里绑了去,经验证她的字与信上的字体根本不一样。而最重要的是尸体⾝上一点伤痕都没有,若不是没有了气,还以为是睡着的,神态都很安详,经验证也没有中毒,而大家都看到了苏苑苏二少爷一副文弱之气,怎么可能一口气杀死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还把他们摆得那么整齐?况且他自己伤得不成样子,连话都说不了了。到最后便只得将这个一直指天指地自称口无虚言的家伙丢进大牢听后再审。
魏韶釜在天大黑之后离开苏苑,笑眯眯的钻进门外的汽车。
苏瑞一直恭送离开,在车拐弯不见之后方收起笑意折回院中。
“老爷。”
只一会工夫他又出现在书房,恭敬的立在书桌旁。
“都安排妥当了?”
书房里,苏继恒少有的没有看账本,而是拿着水烟咕噜噜的昅着。
“是,老爷。”
“少爷那边…”
“少爷也很好,褚先生说虽是伤了骨头,但是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个女子…你这回看真切了?”
“看真切了,虽然一直晕着,不。过看样子也没有受什么伤。褚先生说…”
“褚轩辕竟然也和商宅的人有来。往,你昨晚上去的时候就是在那看到他的?”
“是,老爷。”
“这事真是奇了,那个报案的人。为什么始终否认这个女子也在现场呢?”
“这个…苏瑞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得知她是商宅的人。而商宅…许多人总说那里有古怪…”
“古怪?你见到了?”
“苏瑞倒不觉得有什么古怪…”苏瑞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事。
昨夜,少爷久不归家,大家自然知道定是去商宅。了。为了表达苏苑对二人之事的支持,苏瑞亲自去商宅找少爷,也想顺便和那女子正面接触一下,结果却正面接触了桑婆婆,作为两家地位仅次于主子的人物,俩人竟然杠在门口沉默相对许久,直到褚轩辕的出现,旁边是重伤的少爷和昏迷的女子…
“不过苏瑞看出。少爷对那女子用情至深,若不是褚先生设计让少爷昏睡,少爷这会还得守在商宅呢…”
“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回老爷,她叫洛丁香。”
“洛丁香…”苏继恒念着这个名字,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如今我倒真想见见这个洛丁香,她别是会什么妖术吧?”
“她哪里会什么妖术?不过是个瘦弱的女子…”
苏继恒抬了下眼睛,苏瑞赶紧把话咽回去,可是还有些不服气:“若不是这样拖着,少爷也不能出这码事…”
“你是在怪我了?”
“苏瑞不敢,老爷…”苏瑞对着递到面前的纸呆了呆,又急忙接了过来。
“…诚邀商宅主人十曰后午时于苏世清苑一聚…”
“老爷…”苏瑞大喜。
苏继恒的亲笔书信可比自己一个管家费心张罗有力度多了,看这速度…苏苑就要办喜事了。他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一遍,然后小心折起放在胸前。
“瞧你喜的…”苏继恒努力绷着脸摇头摇。
“老爷,苏瑞这就去办。”
苏瑞半躬着腰退出。
冬夜,凉风扑面,却让人神清气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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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苑经常这么多事吗?”
苏梓柯房中,夏雨洁小指长长的指甲无意识的划着桌面,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苏梓柯。
苏梓柯正襟危坐,看都没看她一眼:“似乎从夏姐小来之后事情就多起来了。”
“你是说我是灾星喽?”
“我可不敢…”
“你上哪去?”
夏雨洁看着他起⾝穿上了棉外衣,也跟着站起来。
“许久没去听戏了,出去走走。怎么,夏姐小也有趣兴?”
“听戏?我看你是去找那个戏子吧?梓峮现在重伤在床,苏苑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真难为你还有这心情…”
“夏姐小不是也很有心情的上我这来了?也不避嫌。别忘了,你还不是我老婆呢。”
苏梓柯将宽沿帽子扣在头上,未再发一言就跨出了门。
夏雨洁捏着拳头在屋中站了一会,摘下挂子上的外套冲了出去。
远远的,见苏梓柯叫了辆⻩包车,车子很快开动了。她有些急,冬天里,还是这样晚了,车子是不好叫的。
她追了两步,斜刺里突然拐出一辆车。急忙拦住:“跟上前面那辆车…”
车夫脚步轻快,嘴也轻快:“夫人这是在跟踪老公吧?”
她不吭声,只觉得胸口憋着股气。
“唉,但凡这个时候出来坐车的女人都是去跟踪老公的。我劝你别这么认真,男人在外偷腥是正常的,偷完了不还是要回家?您就在家好好等着,那风吹不着雪打不着的多好…”她这才发现天空正飘着零星的雪花。
也难为这车夫了,顶风冒雪竟然还有心思说话。
“上次那个夫人啊,跟着她丈夫一路到了戏花台,那男人刚上楼,她就跟上去了,没一会就打了起来,却被他男人给丢下了楼。唉,让人看笑话不说,还掉了两颗门牙,这哪多哪少呢?她就坐在外面一个劲嚎,弄得她男人下来又是一通拳打脚踢,还要休妻…”
“唉,你有完没完,让你拉个车哪来这么多废话?”
“听口音夫人不是本地人?刚来扬州?这就更难怪你男人要找女人了,这男人啊…”“少罗嗦,拉你的车!”夏雨洁大怒。
车子一路到了兴隆戏院,眼睁睁的看着苏梓柯下车进了门。
夏雨洁忙算了钱,刚要跟上去,就听车夫说:“夫人,千万小心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回头怒视,车夫架起车摇头摇轻快的跑了。
抬头仰望“兴隆戏院”四个大字在蒙尘的红灯映照下显得很是阴沉。
门口人流穿梭,不时的有人碰到她,有的甚至还顺便揩油,只是看不清是谁⼲的。
苏梓柯,你就是经常来这种地方吗?
她自是知道他和戏子的来往。
戏子,⾝份低贱,怎么能和她比?她本来也从未将那戏子视为对手,可是不知怎的,最近只要想起她来就不舒服。
苏梓柯生性冷傲,虽然人都说他风流,可是据她所知他也就和两个女人来往密切。
包若蘅,她见过,不得不承认那是个美人,还不厌俗,可见苏梓柯的眼光不错。而这个戏子…⾝份低微,以苏梓柯的⾝世本不应和她有什么瓜葛,可就偏偏有了,足见她也不是个凡物。作为女人,总是时不时的想和⾝边的女人暗较一番容貌的⾼下,尤其是自己在意的男人所在意的女人,所以这个戏子,她是非见不可!
又有人撞了她一下,她方回过神来,到窗口买票,却被告知这场的票已售完了,她只得花三倍的价从⻩牛手里买入,这样一来,坐车回去的钱就没有了。不过她不担心,反正到时会跟苏梓柯一同回去。
她已经在脑子里构思了一整套如何打败那戏子的说辞,想象中已经获胜了,顿时心情大悦,昂首挺胸的跨进了戏院。
她的位子并不怎么好,偏远后方,料想苏梓柯一定是坐在前排的,可是望过去只见一群肥头大耳,根本没有苏梓柯的⾝影。
跟丢了?不可能,眼睁睁的看他进戏院的。
眼睛再一溜,便看到戏台两旁的包间,心下有了数,于是挤过同排的人,在一群埋怨声中向包间移去。
不是,不是,不是…
她一连看了好几个包间,都不见苏梓柯的⾝影。
不満声已经多起来。
“你到底看不看?挡了老子的眼了…”
“真是,瞎腾折什么?你以为爷们来这是来看你的吗?”
顿时一片哄笑。
她气得心脸都发胀,却不好开口骂回去,只得悻悻的翻山越岭回自己的位子,却见上面正堂而皇之的坐着个胡子稀疏的男人。
火登时窜上来了。
“谁让你坐这的?”
“想坐就坐喽,快让开,别挡着大爷看戏!”那人还振振有词。
这工夫,台上戏锣敲响,已经要开场了。
“这是我的位子!”
“你的位子?现在是我的。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快起来,你说这是你的位子,可是你不坐,这不是站着茅坑不拉屎吗?”
“先生,你刚刚也看到了,是我坐在这…”夏雨洁开始向旁边的人求证。
那位先生大概太全神贯注于台上了,竟没有看她一眼,更别提回应了。
“别总口口声声说是你的位子,你叫它它答应吗?”那人摸着下巴上的两根须子得意洋洋的看着她。
“你…”夏雨洁气得发抖。她还是头回见到这么无赖的男人,以往的泼辣此刻竟使不出来:“这是我花三倍的钱买来的,你要想坐,把钱给我!”
“钱?”无赖看着她伸出的手,头摇晃脑:“大爷没有,要是你实在不舍得这位子…”
他拍拍腿大,嬉笑:“就坐这吧…”
实在受不了了,她冲过去就要和他拼命,胳膊却被一个人拽住了。
衣衣:忙乱终于结束了,我可怜的假曰,马上要陷入新年忙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