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轻举妄动!”苏梓峮将书合上。指挲摩着书边。
“什么轻举妄动?再不去,韦烽凌就没命了!”古语棋挥着拳头:“你们这些个小书生就知道胆小怕事…”
“去了又能解决什么?”苏梓峮掉转目光对着他。
苏梓峮逆光而坐,让人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现在尚不敢肯定韦烽凌是不是一定去报仇了…”
“他不去报仇还能做什么?”古语棋几乎要发疯了。
“如果他真的去报仇却没有告诉我们,一定是不希望我们受牵连…”
“哼,这恐怕是你苏二少爷自己胆小怕事的说辞吧?”古语棋冷笑:“反正语琴死了,也碍不着你什么事了,苏苑的财产多得数不胜数,你自然乐得轻松自在…”
“古语棋,你在说什么混话?”方浩仁一步上前揪住他脖领子。
“方三少爷,我说苏二少爷你着什么急?也是,你现在新婚燕尔,又快当爹了,自然不用犯险,况且我们两家的事也不好牵连外人…”
方浩仁气得脸⾊铁青,拳头挥下之际却被苏梓峮抓住:“现在是讲这种话的时候吗?”
“我自然不会只说不做!”
古语棋说着,挣拖方浩仁的手就要出门。
“你去也只能是送死,还会将事情弄得更⿇烦!”苏梓峮冷冷道,并不拦他。
“我古语棋不是你这种怕死之辈!”古语棋双眼冒火。
“死也要死得有价值,你这样算什么?”
苏梓峮的冷嘲热讽激得古语棋圆脸通红,苏梓峮也不理他,自顾道:“如果韦烽凌真的去找了魏韶釜。而现在还没有回来恐怕是凶多吉少,我们去了又能做什么?”
“难道就让他白白送死?”古语棋怒吼。“如果真是如此,我们去了,难保不会落入魏韶釜的圈套,到时又会怎样?”
古语棋刚要说什么,却只瞪了瞪眼睛,咽了回去。
“韦烽凌孤⾝前往是不想连累我们,而我们…是否也要连累我们的家人?如果我们真的贸然前往,就算此番全⾝而退,可是魏韶釜能会放松对我们的警惕吗?那么以后该怎么做?”
古语棋在他的反诘下略略平静,可是拳还攥得紧紧的。
“仇,不能不报!”苏梓峮刀唇紧抿,腮边青筋迸起:“可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那要怎样?”古语棋嘶吼。“等!”苏梓峮目光坚定。
“这怕是你逃拖的借口吧?”古语棋冷笑:“等到他死了,自然不用报仇了。”
方浩仁此刻真想痛揍他一顿。
苏梓峮也不恼:“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魏韶釜再精明也不过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况且他最大的弱点就是贪财…”
“你是说…”
古语棋立刻想到在路边摆一堆金子,然后在旁边挖陷阱,等魏韶釜见钱眼花掉进去。
“此事需长远计议,”苏梓峮转对窗口,负手而立:“其实我也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我只是觉得目前不适合行动。事情刚发生,魏韶釜一定浑⾝戒备着就等着咱们去报仇,此刻行动无异于自投罗网。况且,万一韦烽凌并没有去报仇,而我们这样送上门去…”
“他不去报仇还能⼲什么?语琴那么爱他。如果他背叛了语琴…”
古语棋咬牙切齿。
方浩仁暗自头摇,是不是仇恨足以毁掉一个人,让他疑神疑鬼,神思混乱?
“你们看,那是谁?”苏梓峮突然指向窗外。
方浩仁循声望去,古语棋则扑到窗前。
阳光洒満校园,有积水的地方则如镜面般泛着光,竟好似光柱似的散落立着,瑰丽耀目。
一个⾝着长衫的人似是穿光而来,他的脚步不疾不徐,矫健有力,长衫下摆微微扬起,却也是一副悠闲之态。
“韦…”
古语棋刚呼出一个字却突然噤了声。
一个翠绿衣裙的女孩像凌波的小鸟穿过一道道光柱飞了过去。
虽然距离尚远,但那个女孩的轻盈与急切无不怈lou着少女的心思,相比于早上她的惊慌失⾊,这会该是喜出望外了。
那个女孩是…褚晨。
一时间,仿佛有乌云盖住了他心底刚刚冒出的惊喜。
他沉着脸盯着着那两个人一步步走近。
褚晨果然笑逐颜开,水面折出的光彩此刻仿佛仍恋恋不舍的停留在她的脸上。
韦烽凌则是一脸淡然,不过他似乎唇角含笑,目光柔和的停留在褚晨脸上。
两人的⾝影刚从视线里消失,古语棋就冲到门口一把将门拽开。
褚晨快乐的声音正从转弯处传来。她说话的速度很快。再加上走廊的回音根本听不明白在说什么,倒是最后一句很是清楚:“古少爷,韦大哥回来了!”
脆生生的声音,脆生生的喜悦。
“韦大哥?”古语棋唇角一菗,乜着韦烽凌,冷哼道:“多曰不见,韦少爷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子?”
褚晨脸一红,却仍是挡不住喜⾊:“韦大哥没去找魏韶釜,太好了!”
太好了?
古语棋的脸越绷越紧,灼人的目光在韦烽凌和褚晨的脸上来回逡巡。
褚晨终于受不了这种注视,低下头:“我去泡茶。”
待她像受惊的小兔子般溜走之后,古语棋便牢牢看住韦烽凌:“你没有去报仇吗?”
韦烽凌一怔,却也不答,只是笑了笑就走进屋內,看到苏梓峮和方浩仁,像是意料之中般毫无吃惊之态,随意客套一句:“你们都来了…”
“韦烽凌,你到底⼲什么去了?”
古语棋随后赶来,一把揪住韦烽凌的衣襟。
“语棋,烽凌没有去报仇难道不是好事吗?”方浩仁急忙赶上拉开。
好事?
古语棋眼睛冒火。
“刚刚我们不是还在担心他报仇犯险吗?这会他回来了,难道不是好事?”
担心?好事?
的确,刚刚自己是很担心他出事,还拼死要去救他,可是这会,他却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欺骗。他这是怎么了?难道非要韦烽凌真的去报仇然后弄得血⾁模糊才开心?
他脑子一团混乱,当对上韦烽凌云淡风轻的脸时方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生气。
“说,你和褚晨到底什么关系?”
众人一愣。韦烽凌脸上掠过一丝怒气却又转而隐了下去:“古少爷说话要讲证据。”
“证据?”古语棋跳将起来:“还要什么证据?我们看得清清楚楚…”
他示意苏梓峮和方浩仁,那两人却好像没有看明白他的意思似的不为所动。
“语棋,褚晨不过是和我们一样关心烽凌。你不要多心。”苏梓峮开口劝道。
“关心?我看她是…别有用心!”古语棋恨恨道。
韦烽凌不噤皱起了眉头。
“语棋,难道多一个人关心烽凌不好吗?要不是褚晨告诉我们,我们现在还…”
“你们为什么都向着她说话,难道你们忘了语琴…”
古语棋打断方浩仁的话大吼起来,脸和眼睛都迸出血丝。
韦烽凌不动声⾊,拳却攥起来。
“语棋,你冷静点!”苏梓峮看了他一眼,转而拍着韦烽凌的肩:“语棋是急坏了,刚刚我们都以为你去找魏韶釜报仇了,他还要去救你…”韦烽凌同脸⾊一样苍白的唇动了动:“报仇?怎么可能,我还不是自不量力的人…”
古语棋扑过去就要揍他,方浩仁眼疾手快抱住。他却劲使伸着手,似乎这样就能把韦烽凌抓过来。
韦烽凌没有一丝闪躲之意:“我只是去看语琴。夜里雷声太响,我担心她害怕…”
屋子突然静下来。
苏梓峮的心一动,好像硬坚的地面有一处塌了下去,眼前浮出一张几近透明的脸。香儿…
门口有翠绿的⾝影闪过,一阵杯盘碰撞的声音散乱着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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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商宅时已是⻩昏,夕阳正软软的趴在商宅的院墙上,路上积水仍在,倒映着天光云影,四周洋溢着暖洋洋的嘲气,浸润着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呵欠,推开紧闭的门。一时竟有了种回家的感觉。
对,回家…
无论走多远,无论有多劳累,无论受了怎样的委屈,都有一个家可以回,都有一个人在静静的等着自己。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期待与被期待,如此的简单,却又如此的温馨,如此的幸福,许多年来模糊不定的追求似乎就在此刻有了着落。
脚下不噤急切起来。
已是一曰不见。她还好吗?
推房开门,屋里的寒气顿时将暖意逼退在外,在眼睛无法适应光线的瞬间只觉屋里充溢着雾气。
待雾气散尽,竟意外的发现洛丁香坐在正厅。
“香儿,你醒了?”
他惊喜的奔过去。
洛丁香但笑不语。
她的脸仍有些苍白,整个人看起来也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融进这屋子里,脸上虽是笑的,笑容却很虚弱。
“你…”他有许多话想说,最终却只说了一句:“你把我吓坏了。”
她仍旧是笑着,抬起手,轻轻抚在他脸上。
她的手冰凉,让人觉得那好像是即将融化的雪。
“是不是觉得累,我扶你休息去吧。”
这样的她让他很担心。
洛丁香也不反对,任他扶着进了卧房。
卧房的窗帘已经拉开,暖红的夕阳透过天青⾊纱窗筛落一地青白。
他将她安置好,她却不肯闭上眼睛。
“怎么,还要我哄你睡吗?”他的声音他的眼神俱是无限宠溺。
她笑了笑,眉心却带着一抹凄哀:“我怕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轻得一丝风即可吹散的声音,拨动了他內心的恐惧…
“胡说什么呢?”他嗔怪着,却不敢她的眼睛,心里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恐慌:“我就在这看着你,放心吧,就算走,我也会比你先走一步…”
话说到这,心再一震,他们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竟然要说这种不祥的话。
她的神⾊也是一怔,眸子更加深不见底。
他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开个玩笑。好了,现在把眼睛闭起来,小睡一会,我会叫你起床的。”
她不肯:“屋里寒气大,是不适合你长留的,还是先回吧,我没事,只是累。想来睡一觉就好了,再说,还有桑婆婆…”
他刚要说什么,却见她的目光游到窗口。
循着望去,只见桑婆婆不知何时出现在大门口,而罗亮正站在门外,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