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小,云衣带来了。”
晌午刚刚歇息了一阵,喜儿就xian帘进来了。子姹徒手理了理披散的长发,扶头咽了口茶,说道:“进来吧。”喜儿点头,回⾝往门外招了招手,云衣便捻着衣角进来了。
“奴婢参见娘娘。”她恭恭敬敬伏地拜了一拜,子姹冲喜儿一使眼⾊,伏在地上的她便被喜儿搀了起来。子姹望着云衣,脸上十分平静“荷香被罚着一道进了冷宮,你心里⾼兴么?”
云衣笑了笑,福了一福“还是娘娘给的招⾼明,只可惜是便宜了她,若是能赐杯毒酒与她将她制死了那样才更为⾼兴呢!我早就恨不得吃了她的⾁扒了她的皮,如今只是罚着陪去冷宮,真是太可惜了。”
她轻描淡写的这么一说,目光里的狠毒随着脸上的笑容发出,神态里竟有六七分秦子嫣的样子,子姹望着她,心里不由一惊,暗道此女之狠竟比自己想像中要厉害得多,于是借着低头呷茶的工夫,暗中叹息了一声。
“凤仪宮如今没有了差事,尚宮局把你安排上哪儿了?”
云衣道:“昨儿宁嬷嬷来问过。我,可有想来的地方,我就说了一句,宣华娘娘这儿可有空缺?若是有,看看能不能安cha过来…”她瞧瞧子姹的脸⾊,立即又笑道:“当然…这也还要看娘娘您的意思…”
子姹扫了她一眼,低头想了想,说。道:“行,你就暂时过来吧,喜儿看看哪儿还需要人,安排个位置。”喜儿看了看她,抿嘴点了点头。
云衣深施了一礼,站直后却挺。起⾝子来笑道:“云衣谢谢娘娘抬爱,将我引为了自己人。娘娘也请放心,往后我定当好好侍候娘娘,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的,我绝不会推托,此后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也请娘娘担待则个,如此,我也好助娘娘在这深宮里坐得更加稳kao。”
她说着,下巴稍微往上抬了那么一点,脸上的笑也。变得有些莫测。这话柔里带刚,子姹怎会听不出来?捧着茶盅的手微微一顿,而后便将茶盅放下了。
她缓缓站起,曳地的袍子在地上拖出轻微的声响。走到云衣面前将脚步停住,那精致的下巴也抬到恰到好处的⾼度,唇角噙笑,双眸却冰冷:“你这意思,没有了你,我在宮里就呆不久了?”
云衣低头:“不敢!奴婢只是说,这事非比寻常,我并。不想因此而遭什么横祸而已。”
子姹目光一闪,道:“这么说,你是怕我暗中杀了你?”
她望了子姹一。眼,脸上倏地变白:“我…奴婢不敢,奴婢只是…”
“呵!”子姹冷笑起来“即便是要杀你,我也用不着亲自动手,有的是人替我杀你。别以为你帮了我一把就成了我的恩人,说得好听咱们是各取所需,说得不好听,你是非帮我不可。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叫你来下手吗?”
她忽而有些惶恐地望着子姹的脸,嗫嚅道:“是、是因为我恨荷香…”
“错了!”子姹一口打断她,眯眼望着她道:“你恨荷香,还不至于成为让我放心拉拢你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这个——”她从袖笼里掏出来一颗鸽卵大的药丸来,竟赫然是平曰里她拿在手里来回琢磨的那颗红花丸。“这个你应该认识吧?这是秦家祖传的妇科药,用来治疗葵水来临时⾝体不适之用药,我出嫁前每月里也曾服,秦子嫣症状比我更为严重,所以,她的⾝边是时时刻刻都备着此药的!我相信在凤仪宮的內殿里,一定有不少这样的药丸,我说的对吗?”
云衣瞪大眼望着她手中的药,顿时面如死灰,往后急退了两步,跌倒在地上!她指着子姹嘶喊:“你——你怎么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很简单,”子姹平静地追了上去,俯下⾝子拍拍她的脸,冷笑道:“秦子嫣为什么会在血崩之后失去生养的功能,就是因为你给她吃了这个!是不是?”
“不!…”云衣失声狂叫,抱住自己的头拼命往后退去,那模样看上去就像看见了鬼魅一般:“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是想替她止痛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子姹眯眼吐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她走到窗边,望着外头摇曳的树木说道:“在听说秦子嫣是从血崩那时起就失去了生养能力之后,我就暗中问过了当时在场的许多人,他们每个人都说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在场,而事后太医陈之宾却说秦子嫣会如此却是因为服用了活血止痛之物,如果不是你给她吃了这个,又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本来也不确定是不是你做的,但是现在看来,我猜对了,这件事就是你亲手做下的!”
她回过头来,微笑着望着地上云衣,喜儿和紫珠在旁边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望望云衣又望望她,张开的嘴儿好久才合上。
“所以,你还远远没有资格拿我的把柄来要挟我,不管秦子嫣有没有被废,也不管她死不死,我只要把这个告诉皇上,或者随便告一个人,让他们传出去给秦家,那么,你会死得比想象中的还要难看得多!你跟在秦家人⾝边这么多年,必定知道他们报复起来的手段一定会让你很好看。而我呢,你要是把这事儿捅出去给别人听,你说皇上会相信谁?他会不会觉得你跟秦子嫣是一党的,而气愤不已地也将你打入冷宮里去,甚至一剑杀死?”
她气定神闲地交叠双手站在那里,犹如赏花观景一般淡然。嘴角噙住的那一抹浅笑,就如初舂的梨花一样宁静恬淡。
云衣也回望着她,可是脸上的惊恐就像严冬的雪花,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沉重…她几乎已近停止了呼昅,看着子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绝对不认识的人!“娘娘…”她喃喃地说了句声,接着就鼓着一双眼珠子惨叫着爬到她面前:“娘娘…奴婢不敢!奴婢万死不敢背叛娘娘!奴婢可以截指发誓,绝不敢有一丝一毫地背叛娘娘!求您相信我!求求您!…”
子姹定定望向前方,神⾊没有半点变化。愈是这样,她心里就愈是着慌,她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一个人,不论是刘氏还是龙煜,就连秦子嫣,在痛打过她之后,她会祈求她宽恕,祈求她原谅,但是在过后她还会有不甘不服的想法,然而在眼下这位平曰里看似软弱无能的秦家三姐小面前,她竟然没有了丝毫想要再跟她做对的念头,她內心恐惧得就像噩梦里掉进了无边无底的悬崖,你永远也摸不着它的底…而她到现在为止甚至连一根手指头也没有动过她!从头到尾连吼都没有冲她吼过一句!
“娘娘!…”
她望着她平静无波的脸⾊,绝望地嚎喊,便是连旁边的喜儿和紫珠听了,也不由有些动容。可是子姹庒根没有动。她垂了头下去,伏在地上号啕痛哭。
过了约有一柱香时分,头顶上才忽地传来一道慢悠悠的柔音:“起来吧!我不杀你。”
她抬头过猛,竟在听到这声赦免时激动得晕倒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