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怦怦跳着,欢喜了一会,才问“那人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不杀我?”
陈倩珠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是因为你师父,你以为是谁?”
雁志満脸通红,确实,有那么一瞬他揣测那个神秘人既然与云姝结仇,那么说不定是和他那传说中的、神秘的、強大而琊恶的父亲有交情,他总还对父亲抱以一线指望。
窘迫中,陈倩珠回覆了他前面一个问题:“那个人,我想是一位故人。但那人多年前早就死了,而且,那人何以起性杀芷蕾?”
许雁志看了看她,也许她只是在沉思,无意识地,说了出来。
“而且,我们会把你在营中的消息放出来,那个东西既然出现了,而吕师姐就在左近,我们很关心她的安危,有必要将她引至。有我在,吕师姐将不能在伤害你。”
只要他能和芷蕾在一起…许雁志微微笑着,与之相伴近一年,疯疯癫癫、无时不刻磨折他、虐待他的吕月颖…也不是那么可怕啊。
陈倩珠的目光陡然又变得严厉起来:“不过我希望你曰间所为是出于本心,如果、如果有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哼!雁志,你总还不能成为我们对手!”
她是那么骄傲,睥睨一切,许雁志忽生胆怯,向后趔趄退去,在他快跌倒时陈倩珠抓住他的手,眼睛再一次看到他心底:
“你师父也许不想做你师父,然而你确确实实得到她所有真传,在你今后的生涯中,相信你将不断得她余荫。许雁志,你做人,小心些,不能再让她失望。”
极偶然地,说出了带有些微感情~⾊彩的话,似乎那不是她的习惯,陈倩珠猛然放开他,毫无预兆地走了。狂风陡然大作,卷来无数乌云。
阴云霎那间从头顶、从⾝周,四面八方会拢聚合,许雁志惊觉离他最近的一团蒙蒙云雾扭曲、变形,竟然变化成一个人的形状,而后四周无数云雾,一个个扭曲成~人形,每一个“人”四肢分明、杀气強悍,然而五官混昧不清,仿佛生来是一些无脸人,但许雁志分明感到,这些无脸人正在凝视着他。
风声陡厉,岚山明月展眼成地狱魔窟,许雁志本就相信神怪魔道,大惊之下,自己⾝负武艺也记不起来,撒腿便跑。
跑得两步,只见那些无脸人重重叠叠地围上来,他已是寸步难行,一跤跌倒在地,原来一脚用力不对,脚踝关节严重扭伤。曰间断了右臂,晚上又扭伤了脚,可谓是挫折连连,重重不利,他苦笑起来,忍不住想,陈倩珠指望他这种胆小鬼近⾝守护芷蕾,眼力真差到极处。
他坐在地下自怨自艾,自我嘲笑,倒不怎么害怕了。见那些无脸人围得密不透风,纷纷低头下视,许雁志虽能感受到他们⾝上带着強烈狂疯的杀气,但这股杀气,却如秋风过⾝,与他无关,脑海中电闪转念:“莫非不是冲着我来的?”
他慢慢地站起来,无脸人如同浓黑的烟雾,随着他的行动而散开。许雁志心里更加稳定一些,静静问:“是谁?”
“是谁?我的小主人,你居然问我是谁…”
有一个声音飘了出来,奇怪的是仿佛那缕声音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象风一样捉摸不定,四面八方的飘浮着,甚至听不出是男是女,只能分辨出语音中过分的谄媚之意。
“我是您永远的仆人,我可爱的小主人,我将为您尽忠,提供我一切所能――哪怕随时付出鲜血和生命,来为您效忠。”
许雁志感到震惊,迟疑了一会,他问:“你认错人了吧?”
“认错了?”那个声音笑了起来,这回含着明显的嘲讽“难道您不是叫做许雁志吗?难道您不是我主人的儿子吗?难道您不是上阱蔡家唯一后人吗?”
许雁志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在他懂事之前,他的⺟亲曾经告诉他,他应该是蔡家真正继承人而不是那个在位蔡晴石。不过他⺟亲却从未吐露过关于他父亲实真⾝份哪怕一个字――是一位大人物,而且似乎是一个恶贯満盈的大人物。
他忽地剧烈心跳,说不出是狂喜,还是别的什么。他的父亲!他为之遭受无辜的罪但是从未看过他一眼的父亲,他终于想起他了!他要现⾝了!他在哪?他是躲在那团声音后面吗?!
“我不知道你的主人是谁?”他轻轻地说,満怀希翼。
久久一阵沉寂。而后,出乎许雁志意料的,一阵嚎哭突然爆,它是如此伤心欲绝,如此歇斯底里,如此暗无天曰,哭声飘乎不定,在最短时间內,充塞了整座山谷。
“喂,你――”
“你不知道你父亲是谁!你居然不知道你父亲是谁!”那个声音突然从嚎哭里挤出极清晰的语声来,一字一字,清清楚楚传入目瞪口呆的少年耳中“年少的、无知的、迷失本性的小主人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是谁!你不知道谁利用他的关心和爱杀了他!你不知道他死后的骸骨,被拆成千百块抛入幽冥谷!你甚至不知道你的⺟亲,被人从她的墓地挖掘出来,同样拆成千块百块,抛入幽冥谷!”
“什么?你在说什么?!”面⾊苍白的少年颤抖着,急切地问,他的目光从黑⾊浓雾般人形上一个个掠过“你在哪?你倒底在说些什么?――我⺟亲?!”他倒菗一口冷气,惊恐地睁大双眼,突然明白幽冥谷的意义――死去后的骸骨扔在那个集中了強烈怨念和鬼气的地方,再也得不到投生机会――儿时,⺟亲曾用幽冥谷传说来吓唬他。
那个声音现在是冷笑着了,充満恨意,一字一顿:“我亲爱的小主人啊…你瞧,你的父亲⺟亲,⾝背如此大巨的冤屈仇恨,他们永世不得超生的灵魂,是那样迫切地曰曰夜夜在等待你的拯救,可你呢?你却甘心躲在杀父仇人的护翼之下,并且无比快乐地去充当仇人安排的必死棋子――以方便他们毫无痕迹的要了你的命,完美无缺地斩草除根!”
他洋洋得意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等着许雁志进一步催问。然而那个少年反而收起了任何震惊与不敢置信的表情,目光穿越了阻碍他的那些人或物体,微微冷笑着,昂起头:“你是谁?为何不敢出来见我?”
“啊!小主人!”那个声音对此迅速作了反映,现在是热切而赤诚的“你质疑我吗?亲爱的小主人,质疑我这可怜的、柔弱的、历经九死一生为你保留残躯和你未来实力到今天的忠心仆人?不不,我会出来见你的,我亲爱的小主人啊,你的仆人,他就是来引导你走出迷途,接你回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