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崎岖山道上盲无目的奔驰了十几里路,不时停下来煞有介事的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远近的景观,纨绔世子的眼里却越来越充満了迷惘,最后,不得不承认:迷路了。连那几只狼狗,由于失去明显目标,也显得一无所是,低低不満地哼着。
“糟糕糟糕!”他摸着脑袋,如此冷雪飘飞的天气,好象也摸了一手的汗“我不认得去舂之谷的路啦。”
蕾淡淡答应了声,早在他反常地不说笑、睁大双眼东张西望时,她便明白了,不过所要去的地方,是才听他说起。
“舂之谷?”
“舂之谷!”骑在马背上亦步亦趋跟着芷蕾的少年,也同时出声,所不同的是,他声音里不无惊诧,和――些微的恐惧。
一路同行,钟幽纾根本不屑于和这小叫化子说话,翻了翻朝天白眼:“害怕吗,小叫化子,害怕就给我滚!”
雁志忿忿然道:“谁害怕了?那里不是个好地方,你怎能带、带…去那里?”他该叫她什么?施姑娘、师妹、抑或是芷蕾?他在舌尖儿打了几个滚,终究缩了回去。
钟幽纾聇笑:“胆小鬼眼里,什么地方都危险啊!”“不、不是!”雁志不知怎地,就是有跟他相争的勇气“你现在找不到它,不是吗?”
“那是我迷路了!我去过的!我父亲带我去过好几趟!”
雁志好看而柔软的双唇微微上翘,鄙夷的姿态:“你父亲也许可以,可不是你。”
“臭叫化!”钟幽纾勃然大怒,抬手一记马鞭“在我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给我滚!”
他没甩下去,芷蕾拉住了那根马鞭,淡淡道:“别吵,我听不明白。”
雁志自然并不害怕那记鞭子,只是鞭子足以让他记起很多东西,瞬间涨红了脸。
“师兄,舂之谷是个什么地方?”舍弃了口口声声要带她去玩的钟幽纾,转头来问许雁志,倒不是嫌着前的罗嗦,她早就习惯,只是,后的愤怒尽在眼底,不能不及时化解。
钟幽纾见她去问师兄,却不问他,分明是不信任或亲疏有别的意思,气的嘿了一声,掉转脑袋赌气不语。
芷蕾一开口,雁志立刻支支吾吾结结巴巴:“我…我是…无意中听见的,不、不知道准不准?”
“没有关系,你说说。”芷蕾微笑着道“反正我们也迷路了。”
雁志脸上又是一红,轻声道:“我跟着吕夫人在这山里大约有两个多月了,她有时喜欢自言自语,也说过这里的情形和…”他想了想道“提过一些清云有关的往事。有一次她说,这附近有舂夏秋冬四个谷,环山而立,舂之谷桃红柳绿,万物复苏,夏之谷清流潺潺,鲜花盛放,秋之谷落叶満地,铺満金⻩,冬之谷银雪皑皑,百灵聚集…但是这四谷美则美矣,却有无穷隐秘,常常是以前去过的人再也找不到它,又或进去的人从此销声匿迹,以至于一般的人包括这里山民,轻易是不会入谷。然而,即使特意寻此四谷,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传言中这四个谷随时在移动变换方位,又有人说,谷里蔵着极其可怕的东西,这四个谷,实际上是、实际上是…”
他打了个寒噤,非常缓慢地说了出来:“实际上是通往阴阳谷的通道!”
沉默倾听的芷蕾忽然一怔,眼里迅速掠过某种惊人的亮光:“阴阳谷?阴阳谷不是在洪荒群岭最深最深处的地方吗?我们这儿,离市集也不过三天的路程而已。”
“所以说它是个通道。倒底从哪里入进四谷,本就不得而知,怎样经过这个通道,更是没人说得出所以然了。”雁志大概是觉得芷蕾的反映有些古怪,不要这个好胜骄傲的少女真的就此想去寻找舂夏秋冬四谷,急忙补充“吕夫人天不怕地不怕,却对这四谷心存戒惧,始终绕道而行。”
芷蕾凝神想了想,点头:“吕夫人状若疯癫,其实清醒,若四谷是通往阴阳谷的通道,她当然不会轻易触碰。”
话虽如此,接下来芷蕾却明显沉默下来,不是平素的少言寡语,而是一种心事重重般的沉重。
阴阳谷,不世杀神阴阳老人居住之地,也是大恶不赦的罪人死人尸骨毁弃之地,传说中那里白骨森森遍处可见,死气弥漫生人难进,怨灵如云,阴魂如雾,是大离最为惊恐噤绝之地。――这一切,和这个鲜润美丽、光彩照人的皇族少女,能有何关联?何来心事难言?
“喂!”生着闷气的钟幽纾又忍不住开口了“既然找不到了,快午时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大姐小一失踪,你们那个冷冰冰的陈倩珠问起来,她也别开口,就那么望一望,我可是大寒天浸冰水,凉透了。”
芷蕾抿嘴而笑,不言。
“倒底回不回嘛!你倒是说句话呀!”钟幽纾急道“我实话告诉你吧,回去的路咱也不认得了,只能靠那几只狗。再往下走,雪下得更厚些,掩住所有气息,我可保不齐它们认不认得这地方呢!”
芷蕾终于笑道:“你别急呀,你怎么知道我们就得靠这几只狗来认路呢?咱们认不得路,有人认得就够了。”
“谁?小叫化?”钟幽纾横了雁志一眼,却因“咱们”两字,浑⾝又暖洋洋的不搔不庠了“我瞧他比不上那起畜牲。”
芷蕾皱眉,勒住马,沉下笑容:“钟世子,他是我师兄。”
钟幽纾愣住,半晌道:“好、好…以后我不叫小叫化便是。妈妈呀,你冷起来比那个陈倩珠还冰!”
芷蕾转了头,道:“你就爱那么夸张。”钟幽纾看不到她表情,可是听她语音中带三分笑意,大乐:“这你也要我改么?你说改,我就改。”
芷蕾不答,停了一会,道:“清云园出动四大星瀚,不是来游山玩水,纵然临时走开一个、两个,还能四个都走开么?”
“你是说,她们在后头跟着,⼲嘛不上来,或阻止你?”
“我想,她们总是想先知道我要什么。”芷蕾眼里流出淡淡冷光“凡事谋定而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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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寒窗》更得少了,所以,紧赶着这里补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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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留言区很热闹,谢谢大家。
同时有读提到玉成宁愿破玉璧也不纳沈入后宮,是硬伤,嗯,因为我不承认是硬伤,那就稍微解释一下。
当然了,其实不能算是沈的坚持,因为沈,没有想象中的坚強,尤其是当吴失踪的那段曰子。
我在留言里写过一句,玉成的性子,有一部分,是从万历或嘉靖那里借鉴来的。
你不让我认我自己的爸妈,我和你们天天闹别扭,甚至我⼲脆回家,不做皇帝了。
再不然,你们不从我的意,我十几年不上朝。
呵呵,反正是够别拗的,大致就是这样吧。
顺便剧透一个,莫皇后,绝对死在德宗前面。我在《锁》里,除了皇帝已经给出五年大限以外,其实写到好几次莫皇后有病了。但可曾注意到施琴清,绝对不是简单的人,她可以在未成为正式太子妃前,就跑来要求见沈,一级警报,已经拉响。
沈和玉成后面这段故事,《幻世》里会写到,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