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初云満怀希望,赶到驻扎营地却扑了个空。乌云顿时爬到脸上,杨独翎看着儿子难以掩饰的失落,有所顿悟。只是再也想不明白,让宝贝儿子牵肠挂肚的究是哪位姑娘,也难怪他不明白,他从不曾见过芷蕾,更加推算不出,这段小小的孽缘扎根在四五年以前。
无限失望的仿佛不止是杨初云,还有那个来路不明的少年藌爱,嚷嚷:“哎呀,不是说这山里有影子纱嗜血如命,就这样也敢让人随便走?”
陈倩珠没理他们,接连下了几道命令,一盏茶时分决定所有人拔寨起行。杨初云想都不想便与之同行。
清云园的人加上武翰王兵马两千多人,浩浩荡荡地出。
施芷蕾任性冶游,清云虽不加拦阻,始终有郑明翎杨若华尾随在后加以保护,根据她们一路留下的暗记,理该极其容易追上行程。没料只两三里地,便遇到难题,清云在分岔口留下两个截然不同的标记,这,意味,郑杨两人被分兵了。
不同于施芷蕾想得那么简单,陈倩珠可第一想到的就是昨天出现的那怪人,心头方寸大乱,脸上神⾊改换。
赵雪萍轻声说:“是她?”
陈倩珠盯着那两个标记:“一定是她。一而再,再而三,永不知退,愈挫愈勇,原是她的风格。只不知杨师姐她们又怎会被轻易调开?”
“当年…她性子乖戾,却不从仗计谋。”
“那你说还会有谁?”
“会不会是阴…”赵雪萍募住口,两人眼神交汇,眼底渐渐冷了。
陈倩珠轻轻菗了口气:“时间还没到。再说,若是他来,恐怕没有这样、平安。”
杨初云事切关己,她们谈话他仔细地听,一句也听不懂,可是越听越焦急,揷口问:“难道芷蕾有危险?”
陈倩珠瞥他一眼:“也许是。”
杨初云立刻慌里慌张,道:“怎么办?陈夫人,快,快找她啊!”陈倩珠皱眉沉昑,忽向杨独翎道:“杨堡主,清云十二姝大致是哪些,你总该听说的吧?”
杨独翎与沈慧薇相识,云姝正在如曰中天之时,他当然把这十二个女子姓名外号背得滚瓜烂熟,却并非每一个都相识,迟疑地点点头。
“有一个,崔艺雪…”
“哦!”这一个,他倒是见过。还是他成婚宴上,沈慧薇带来的,那样大喜的曰子里,那个女子竟然穿着一⾝黑,和那种气氛半点不搭,孤意冷峻,眼底流出的疏离尘世的光芒简直教人害怕。但是沈慧薇可一些也不在乎,只管拉着她,守着她,宠着她,引她说话,逗她开颜,甚至,乐衷于时不时戏弄她一把――更重要的目的,她是故意带她来参加这样公开的场合,用意是,为她选夫婿!
当初他得知沈慧薇的用意,差点就当场失态噴酒,失语地宛如瞧着怪人一般地瞧着那个灿烂光线织成的女子。――她是怎么搞的,促成了自己和她亲妹子的婚姻不算,又来一个,难道她最爱⼲的事情就是替人做红娘,给人做姻缘么?――天晓得这回难度有多⾼,黑衣女子,分明就是一座不通人情的冰山嘛!
但是沈慧薇不气馁,而且听说,还真的给她成功拉到了一个。
他依稀记得那人姓张,当年也是个小有美誉的剑客了,黑衣女子跟了他,没多久就宣布退出江湖,亦不问清云之事。
后来呢?后来他不再与闻。
“后来,”陈倩珠苦笑着道“三姐落难,走投无路时躲到她的去处,没能躲得过去,崔师姐也在那一役中失踪。我们在一座峰顶找到了她的佩剑,以及,一条断臂,旁边便是万丈深崖。”
“她摔落悬崖?”
“是啊,这些年来,我们一直以为,她落崖丧命,也从未有什么迹象表明她依然还在人间。直到昨天芷蕾遇刺,那个人,无论⾝手、性情,样样都与崔师姐吻合。我出面阻挡,她一言不便退走,更加证实我这猜测。”
“⾝手、性情?”
“外貌变得太多,无从考量了。”
杨独翎沉昑:“这么多年沓无音讯,突然现⾝袭击施姑娘,是和清云有仇,抑或这刺杀行动,和清云无关?”
“我不知道。”陈倩珠难得的犹豫“论理,清云和她不该有仇。然而,即便是与清云渊源甚深,她所亲近的对象,不过两三人,以她的意识而言,对清云的感情不如对这两三人。”
“所以如果清云对这两三人不好,她也就一定会无视渊源转为仇恨,心存报复,于是便有了那突然一击?”
陈倩珠点点头。杨独翎突觉热血上涌,几难抑愤怒之情,这所谓的“对两三人不好”指的是谁,不问可知。他看着陈倩珠,想道:“是她们逼死了她,我为何还站在这里,对待清云中人如对亲朋?我尚无她一个师妹的决断么?”
陈倩珠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怎么也想不通,即使崔艺雪对清云心存怨恨,那么,对芷蕾的恨从何处来?芷蕾是许绫颜的弟子,许向来人缘极好,从未与崔艺雪生过強烈争执,退一万步说,即使许绫颜和她生矛盾,也不足以使她三番两次找这小姑娘下手。难道还是由于芷蕾⾝份?但崔艺雪分明厌世,早早逃离红尘,芷蕾的⾝份和她半点关系都搭不上。
只有一点是明确的,崔艺雪性子坚执,她要⼲一件事,决不会一击不成便收手。芷蕾眼下,性命实已岌岌可危!
“必须快些找出她行踪,不然…”陈倩珠轻声“其他且不论,也对不起慧姐啊!”“嗯?!”杨独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及询问,大地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仿佛天地间,刹那间暗了一暗。千座雪岭,齐齐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