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
芷蕾淡淡道:“她很自私,她是活在过去的人,时时沉迷于远逝风光,对于眼前无所视。她对小妍意味着什么,对旭蓝意味着什么,她不是完全不知道,可是甚至吝于想上一想,她去了求个痛快,可把因她所起的一切痛苦留给其他人。哼,象她这么自私的,小妍那么敬爱她,还真是不值!”
提到那两个小徒弟,芷蕾也看了看雁志,大概想想实在是对那位来讲不算有什么重要的,最终没说,雁志満脸尴尬地垂了头。崔艺雪眼芒闪动,神情奇特:“小妍?”
芷蕾懒洋洋地没有进行基础教导的,雁志只得补充道:“华师姐,裴师兄,比我…比我那个更早投入师门。”
崔艺雪点点头,却道:“她活,苦,死,人苦。人苦,她活,自私。”
施、许哑然,不过还能理解她的意思,是为沈慧薇辩护,她活着便是无尽苦楚,若他人为了自己心无挂碍而強要她活着,那是他人的自私。
这是什么怪逻辑,芷蕾想想不服气:“难道你很希望她死去?”
崔艺雪愣了下,目中光芒却瞬时黯淡下来:“死了。”
人已死,纠结于此也不再有任何意义,场中气氛变得沉闷起来,可是因为提及了那个女子,崔艺雪对芷蕾显而易见的敌意也淡化了许多。芷蕾有冲动问她倒底意欲何为,话到嘴边却又忍住,这个怪人的性情实在难以捉摸,现在就意图掀起底来,只怕欲速则不达。
崔艺雪果然一会儿就似乎是把刚才那点沉闷心事抛到脑后,眼珠子两边转着,一会望望许雁志,一会望望施芷蕾,郑重其事地思考了会,而后。闪过一阵意味深长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寒浸浸的,瞧得施许两人都有些冷,仿佛不怀好意思。
崔艺雪偏了头,问雁志:“喜欢?”
雁志见她手指芷蕾。顿时红了脸。芷蕾啐了声。和这个野人说说就没好话。翻⾝跑回山洞里去。
崔艺雪很认真地又问一遍:“喜欢?”
雁志心头乱跳。却有种奇怪地。使他想说真话。微而又微地点了点头。
“呵呵呵呵…”崔艺雪募地怪笑。鼓掌道。“洞房!”
“啊?!”雁志大吃一惊。脸⾊都变了。“不可!”
崔艺雪道:“喜欢?”
雁志不敢再打马虎了。叹口气道:“崔前辈,我和、和施姑娘的⾝世如有云泥之别,我怎么想。与她无关。”
“喜欢,洞房。”
雁志冷汗一颗颗冒出来,话说跟她讲理怎么就这么艰难:“万万不可,我不会同意的!”崔艺雪眼中的欢喜渐渐敛失,冷冷道:“不学慧姐。”
“什么?”雁志没听懂。
崔艺雪顺手折了根树枝,唰唰在地下写道:“喜欢就娶她,不要说什么奉献和做什么牺牲。你跟慧姐学,这点不要学!”
雁志看完沉默,半晌道:“我不是向师父学…”
“你这脾气和她一模一样!她苦了一辈子。你再步后尘?”
雁志咬着唇,眼中盈然有泪,募地,毅然决然地抬头,道:“前辈,承你错爱,但是你也许误会了,我虽在师父门下,但是。雁志从不知,师父是否允许我自道师门,师父本不是甘心情愿收我为徒的!”
崔艺雪有所意外,凶霸霸地瞧着他。
“别看着我,”雁志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前因经过,师父说,她至如此,都是因我父亲所致。可是。我并不知道父亲是谁。崔前辈,”他的眼光募然热切起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父亲是谁?——害了师父一生地,究竟是谁?”
害了师父一生的…崔艺雪眉⽑抖动两下,悍然道:“两代皇帝!”
这四个字一气呵成,而语气怨毒之极,可见在暗中不知咬牙切齿提过几回,只不过,雁志失神地想,这和他的父亲,摆明了没什么关系。原来崔艺雪也不知。为什么人人都恨他父亲,可是他的父亲,却始终是云山雾罩,面目不清?
提到两代皇帝,崔艺雪好似想起什么心事,明显变得烦燥起来,不停地在空地上走来走去,偶然射回洞中的目光,狠毒之至。雁志豁然一惊,想起芷蕾那个不便对人言、然而无人不知的⾝份,——难道,崔艺雪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恨芷蕾、才一心要杀芷蕾地?!
他脸⾊已变,抢⾝在洞前,颤声道:“上代恩怨,与我们无关,师父她尚肯收我为徒,恩怨荣辱,其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崔前辈,请你三思!”
崔艺雪不语,浑⾝⽑在动,可见那凶险的心思仍旧未曾断过去。但听得洞內少女清脆的声音说道:“为什么说,两代皇帝是害她之人?”
芷蕾一直听着外面的对话,不想去掺合那无趣的逼婚闹剧,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
她摆手令担惊不已的雁志稍安勿燥,道:“崔前辈,我确实想不通,你我无怨无仇,何以一意杀我?若不是为了那件宝贝,又是为何而来?但若你只是想我以报前怨,我反而比较敬重你一点,至少你不会是什么势力的走狗。”
崔艺雪⾝子震了震。
“但若为了慧姨,我劝你不必贸然动手。”芷蕾负手,神情既冷而傲“慧姨不恨我。”
“哼!”崔艺雪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一个字眼。
芷蕾淡淡道:“我从小到大不明白的,就是慧姨的情况,明明和我家有着千丝万缕地关系,难说好或坏。按理而言,她是钦犯,可清云护她到如今。我父皇薨逝十余年,陈事没于过往无人记起,若是崔前辈了解一点,不妨对我说一点。若是我家愧对慧姨。将来自然由我作主,还她一个公道。”
她在任何人前,不会自承是皇嗣,而且在任何人前,也不会自言对于⾝世以及沈慧薇的困惑。不过相信对于崔艺雪而言,这些都是没必要遮遮盖盖的。机不可失,她索性一股脑儿都问了出来。
崔艺雪果真没因这番话而动怒,相反,显得有些困惑起来,眨眨眼睛,不知所以。
“你先告诉我,”芷蕾帮她菗个线头“为什么你认为两代皇帝对不住她,哪两代?”
崔艺雪不知想到了什么。陡然烦燥起来,两只手抓紧又放开,放开又抓紧。全⾝骨骼也在咯咯作响,雁志小心翼翼挡在芷蕾跟前。崔艺雪眼中闪过一阵暴怒,和不甘心,募地大声吼道:“钟碧泽!”
随着大吼出声,她也出手了!风声陡作,一掌如闪电、如奔雷,狂啸直直撞向洞前地两个少年人。雁志早就有所准备,见来势凶恶,封不得。躲不及,当即一跃而起,将⾝抱住芷蕾,两人募然倒地,在地下滚开,瞬间腾挪。
掌风却比他的速度更快得多,转眼追上。背上一阵翻心烙骨的痛,那掌风刮过⾝体,有千钧之重。雁志心口一痛,噴出一口血来,背心庒力募失,他不敢轻忽,仍是向左急滚,狂风卷起地上冰棱平地而起,如同雨帘将两人罩了个严实。
雁志余劲已竭,两人躲在雪下,都是有点绝望。倘若崔艺雪攻击第二掌。势必无幸。只是除了⾝上那一层厚厚的雪扑朔朔不时滚落以外,别无声响。芷蕾在下面。轻轻推了雁志一把,半仰起⾝子,平台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个怪人地影子?
“她走了。”
“啊?噢!”雁志脸涨得通红,赶紧爬了起来。
他抱着芷蕾躲开的动作也算快,从洞口滚到这里,足有几丈之远,而和崔艺雪所站着难的地方足有七八丈,而这七八丈的雪地,已然深深裂开,足有两尺来宽,尺余深,而到五六丈的距离时,募然左折,痕迹宛然可怖。
大雪下了夜一,峰顶温度极低,只有最上面地一层才是松软地雪,下面早已结成严冰。可是崔艺雪这一掌,竟然打出了如此之深、如此之宽的一条罅隙…这个野人一般的女人,着实深不可测。
芷蕾见他嘴角血迹,心里一紧:“她打中你了?”
雁志摇头摇:“崔前辈手下留情。”背上所中那一掌,非但不曾令他受伤,却是借着一股刚猛之力,打散了他早上大病之后筋脉里郁结的一股阴气,此时他四肢百骸都洋溢着暖暖的劲道。眼见那五六丈处的转折,分明就是崔艺雪募然改变了劲道和方向,凭着自己的武功,那是万万躲不过或硬受一掌的。
两人皆有啼笑皆非之感,面对崔艺雪,他们都有些不约而同地看中了她地耿直莽撞,以往对外人难道地心事对她竟是容易出口。没想到许雁志想弄清⾝世却闹出来两个皇帝,而施芷蕾的试探更是…差点惹来杀⾝之祸。这个怪人,的确是不可以常理拟之啊。
芷蕾脑袋略偏,清澈眼中锋芒微闪,喃喃轻语:“钟碧泽…”
雁志道:“怎么了?”
“这个名字很熟。”芷蕾缓缓道“钟家历代皇帝地名字,我都记得,没有哪一个大号叫做钟碧泽的,但是,我确信,这个名字,我听说过。”
她转头向雁志轻轻地笑:“这也是我,千方百计要来洪荒山里的原因。我有太多的不了解。”
雁志毫不犹豫:“芷蕾…放心。我,总是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