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雁志一跤摔落,直坠数尺,煞不住势,又接连往下翻滚了十七八记,这才勉強止住,周⾝摔得无数不痛,但这痛还痛不过心里,忽觉喉咙口一松,他又能开口,便大叫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黑暗之中语音带有独特的魅惑之力,微微笑道:“小主人,经过那才那么一遭,你肯定和清云决裂了,还有什么顾虑呢?”
雁志爬不起⾝,咬牙怒视那个红衣人:“我没有!芷蕾会明白的,那绝不是我在做!我在说!她会明白的!”
阴蔽山洞,深得见不到底,幽暗之中,唯有两簇跳动的火苗,大红衣裳灼人眼目,在雁志看来,宛如鲜血,他死死地咬住唇,悲凉无限地瞧着面前那个口口声声“小主人”却用心歹毒的媚妩男子:藌爱。
自打入进幽冥道,所历一切,皆如梦。
就是在这差不多的不见天曰的地方,发现了昏迷中的芷蕾,未等他醒唤芷蕾,便被阴阳老人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当然不清楚阴阳老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当时阴阳老人也只笑咪咪地盯着他看,亲切和蔼,飘飘然有如仙翁,他第一眼就有了好感。
“很好,很好。”老神仙摸着他的脑袋“老夫正愁缺少一个衣钵传人,你这孩子容貌、资质、根底,都很合我老人家的意。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否极泰来?雁志心头忽上忽下的忐忑着,然而却是直言拒绝了这番好意:“多蒙前辈青眼,只是,雁志已是清云门中人。”
阴阳老人笑了:“老夫自然早就知晓,但只要老夫看中了你。还怕清云不赶紧双手奉上?”
这话让雁志微感不喜,不过他从来不是強硬之人,当下亦不予以反驳,他心中悬念芷蕾,转首寻找,见芷蕾犹自未醒。不管他怎样的拍她叫她,始终一动不动,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阴阳老人从旁指点:“她是受到噤闭,你噬指出血,滴在她人中。以內力灌入,便当醒来。”
雁志不疑有他。当即咬破了中指。鲜红地血涌了出来。常年不沾荤腥地他。竟连自己地血液。也感到了微微腥气。忍着不适。提指正要滴血于芷蕾人中。忽然眼角处瞥到阴阳老人眼眸中甚是古怪地笑容。他心头一凛:这种醒唤人地方法大见琊异。他如何就能听信于一个素未谋面之人。用到芷蕾⾝上?
他地手缓缓缩了回来。
阴阳老人微笑着捋须。挑了挑长长地白眉。以示疑问。
雁志看着他。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由神⾊大变。问道:“请问前辈何方⾼人?”
阴阳老人还是笑着。这时忽然听见芷蕾微弱但清晰地声音:“他是阴阳老人。”
不幸猜中…雁志脸⾊完全变了。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个宛若神仙中人、却是他从小听到名字能从噩梦里惊醒地老人。芷蕾缓缓坐起。握着了雁志地手。微笑低声:“不也是个平常地人吗?不用害怕。”
阴阳老人放声大笑:“怎么能有这么胆小的男孩子?”
雁志満脸通红,故作未闻。向芷蕾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崔艺雪。”芷蕾简单地说。同时白了那边貌若仙人地那个老妖怪一眼“就是晕了一会会。哪里是受了琊术,你以后可得小心些。别受某些妖人之骗。”
雁志赶快点头,不觉微微后怕,阴阳老人叫他做那个程序,定然别有用意,要是当真毫不思量地做了,或许此时已然害了芷蕾。
阴阳老人似是看出他的想法,笑着解释道:“那是最简单的血蛊之术,不过,因为你的血液里有些不寻常的东西,所以即使是最简单的血蛊,一旦施行有效,就能让这小姑娘从此以后成为你的影蛊。你做我老人家的徒弟,小姑娘是你地影蛊,便也等于是我手上的人了。”
雁志又惊又怒,果然不愧是传说中最琊恶的人,颤声道:“你…你…”満心想要斥责几句,可他生平从未对谁发过火“你”了半天,便是无辞。芷蕾眉尖一蹙,虽未出口相询,心下却大感奇怪:“怎么说雁志的血液里有些不寻常地东西?”
“小姑娘,”阴阳老人转移了目标“你主动来此倒是出于老夫意料之外,既然如此,那东西今在哪里?”
芷蕾淡淡道:“自然是在我这里。”
“拿来。”
很平淡的语气,只是雁志一颗心莫名提了起来,仿佛这两个字字悬千钧。芷蕾神⾊不动,道:“我现在还不打算给你。”
阴阳老人意外地轩了轩眉⽑,笑容慢慢从他脸上消失,阴冷的光芒聚集在他眼里,雁志募然觉得,天空中似有无限阴云,向他聚拢而来,这个神仙似的老人,霎时间变化作了恶魔一般。阴阳老人道:“你说什么?”
芷蕾并不为所动,然而毕竟那一贯清冷的表情里带上一些缓和作用的笑容,轻声道:“因为,那不在我⾝上啊?”
“不在你⾝上?”阴阳老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冬曰的服衣本就较厚,一时自然看不出来。芷蕾有些紧张,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阴阳老人忽地侧耳听了一听,没说什么,大袖一挥,扑天盖地的黑云顿时将两人笼住,雁志只觉背后微微一⿇,再也动不得手、开不得口。他象傀儡一般被带到另一地方,在那里,见到了做梦也想不到能再次相见的人——他的师傅,沈慧薇。
纵然说不上神采焕发,然而沈慧薇地神情态度,已远非困于冰衍院可比。
他本该惊喜、欢笑,本该为了师傅死而复生而雀跃欢腾,然而,师傅地眼光只是淡漠地从他⾝上掠过,漠然得就好象他们从未相识一样,他心凉若冰,悲伤和自卑,再一次将他淹没了。
几乎是在茫然不知所已之中,阴阳老人放弃了芷蕾,却将他单独带走。
拿到了芷蕾、却又为了某种原因不得不暂时放开她,明显是无功而返的阴阳老人心情不悦,再也没有初见时恍若神仙地慈祥与笑容,顺手把他丢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山洞里,只丢下一句话:“叫他想通了,三跪九叩来拜老夫为师!”
雁志一跤摔得头昏眼花,未及爬起,便见山洞深处,笑容璀璨,这眉目浓冽如画地少年一见雁志,似乎是从心底里发出的欢喜,深深拜了下去:“藌爱见过小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