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还是不相信梦梅所说是真的,冷然道:“就算是崔T+来的,她派你过来窥探于我,有何用意?”
梦梅冷淡地看看她,想起师傅的嘱托,气不打一处来。南宮家的大姐小,文华公主的女儿,正经受过诰封的郡主,而今落难逃至山中,没想到接受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如此不堪,与这么骄傲娇气的大姐小合作,难道她堂堂的金枝玉叶,就连对方一名⾝世不光不采的女子都不如了?
师傅虽有重托,好歹师傅也还一向喜爱于她,就算违抗了这一命令,想来也不至于当真生气,何况又确确实实是对方失礼在先。
她赌气不回答。
芷蕾懒洋洋直起⾝来,道:“你既不愿回答,只好⿇烦你在这呆着。假如真是崔艺雪的徒弟,就等着那个野人亲自来同我谈吧!”
那个“野人”没有来,杨独翎倒是先回来了。
这次回来,还闹了个不大不小的误会。清云吴浅琪首先发现一物白雪,以超出想象的速度飞快逼近营地,大声叫起来,清云弟子严阵以待,将攻未攻之时,对方减速,众人这才发现,是杨独翎,坐在一个什么东西上面,在冰雪之上,飞也似冲了过来。
一件青衫披着银光,大半件都已湿透,然而脸上却露出几天来难得一见的笑容。待近了,人们这才看清他⾝下的东西,类似于船的模样,两侧有护栏,船上有一前一后两个座位,有皮带与底座滑板相连,形成一个制动的引擎。杨独翎就是一路踩着滑板滑过来的,其速快到匪夷所思。
芷蕾讶然道:“杨伯伯,这个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
杨独翎跳了下来,先将滑板深深嵌入冰层固定,方道:“这个,我也不晓得算不算真正的雪橇。”
“雪橇?”
“唔。冰雪里行动方便一点。不过我从来只听说。没见过。虽然做了出来。估计还是不太象。勉強可用。”
芷蕾好奇道:“这东西下面有金属。你是怎么做出来地?”
杨独翎轻描淡写道:“很巧给我找着两块大地。劈出来地。”
清云弟子闻言震惊。不由交相低语。芷蕾也笑道:“那可委屈了天阙刀。”
天阙刀。与杨独翎这个人齐名地兵器。就象沈慧薇之于疏影剑。吴怡瑾之于冰凰软剑。杨独翎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芷蕾猜到他地用意:“杨伯伯要带上这个去接应慧姨?”
杨独翎点点头。
芷蕾苦笑道:“有了这个,雪橇,行动固然方便得多,也许入进封山区难度也降低了,但是,怎能那么容易找到人呢?”
杨独翎道:“并不是所有封山区目前都还能走,慧薇她能出去的话,定是找到了相对易穿行的道路,只要我们也能找到这条路就行。”
芷蕾眨着眼睛不说话了,杨独翎的热情和毅力都显然超出了她的想象,若是按照一般人的思路,既然一开始没能拦住沈慧薇出山,最多也就只能唉声叹气等她回来了,但是杨独翎却迸发出如同少年的旺盛精力,绝不放弃绝不甘休,很显然这些曰子一直在深思各种能够中途接应到沈慧薇、降低她危险的办法,甚至让这个从没见过大雪的人做出了雪,以刚刚的速度来看,就算不是正宗雪橇,也差不离了。
杨独翎一转头,忽地见到营地外面被绑着的黑衣少女,吃了一惊,道:“怎么了?”
芷蕾淡淡道:“奷细。”
“奷细?”杨独翎仔细地端详一番,梦梅绑在外面,风雪扑面,人都快冻僵了,脸颊唇⾊青乌,他啼笑皆非“不是,芷蕾把她放了吧。”
芷蕾疑道:“杨伯伯,认得此人?”
“她是
芷蕾不由冷笑一声:“杨伯伯对清云还是很熟悉的!”
杨独翎跺足道:“不是啊!哎,为什么会闹成这样?”
芷蕾冷冷道:“杨伯伯,你经常不在营地,大概是不知道,这两天往往有人窥饲于我,而且,崔艺雪从前也曾现⾝刺杀。”说时,朝他瞪了一眼,沈慧薇临走时不外乎就是关心她的安危,重托他保护她,可是杨独翎这两天显然神魂都在这个什么雪橇上面,要真发生些什么意外,还轮得到他来关心,却是看到一个人就想让她放开。
杨独翎听陈倩珠提过这么回事,点头道:“我听说崔、这个,她曾起意刺杀于你,然而今时不同往曰,她肯定不是这样想。这两天她应该是在左近保护你,这位姑娘是她徒弟,保准没有恶意,快请放了她吧。天寒地冻,只怕这位姑娘吃不消的。”
他原想直呼其名,觉得不太妥当,于是打算称之“崔女侠”可是全⾝⽑发的崔艺雪与“女侠”两字相差十万八千里,含含糊糊地用了个“她”
芷蕾淡淡笑道:“杨伯伯,你的说法倒是和这位姑娘一样,都是崔艺雪在保护
可我就不明白,原来明明是要杀我,突然变成保护我转得太快,我为人愚笨,接受不了。”
杨独翎叹了口气,她不是接受不了,而是不愿意接受,任何人对着一个原来想杀她的人突然示起好来,都要衡量一番,尤其是象芷蕾这么心⾼气傲的,别人直接讨好她,她还不一定就接受呢。
“说起来也简单,她不过就是为了你慧姨。”
芷蕾沉默了一下,道:“杨伯伯,我接受你的解释,但无法接受她的‘好意’。这位姑娘,我放了她,但是,到此为止罢。”
清云弟子得到授意,上前解绑,还未走近,黑影转瞬即至,把最前面的两人摔了个筋斗,梦梅解了绑,眼泪汪汪地瞧着来人。崔艺雪怒气冲冲地转过头来,芷蕾同样板着脸,怎么都不算是友好的表示吧?人一来就把清云这边的摔出去了。
但崔艺雪看见她那张清丽出尘的脸,神⾊如雪,她却好象见到了记忆中之中非常熟悉的神情,眼里的怒意轰然打碎,反而裂嘴笑了笑。
那个笑容,芷蕾再不情愿也得承认,是善意的。
她没有说话,返⾝朝帐篷里走了。
崔艺雪有点无奈,之前是对这姑娘太凶了,如今她凶回来,她又不会讨好她。于是又向杨独翎笑了笑,梦梅手脚还是僵的,躲到她怀里,她也只心不在焉地搂着。梦梅心中委屈,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崔艺雪方才醒悟,抱得她紧了一些。
杨独翎受了那一笑,便如是接着一个大任务,那小姑娘态度忽冷忽热,难以琢磨,虽说对他一向客气,他也还是万事能远则远。寻思着到营帐前,问了声:“芷蕾,我能进来吗?”
芷蕾对于这天的奇怪事情也糊涂着,就算崔艺雪因着沈慧薇的缘故突然对她好了,派个徒弟来⼲什么呢?又不见得本领特别⾼,从前云姝把许雁志派来保护她,那是摆明了能抓住崔艺雪的弱点让她手软,而今那黑衣少女莫非也有神秘的用途?
她便起来亲自启了帐门:“杨伯伯请进来。”
杨独翎有点不自在,咳了一声,道:“芷蕾,你和崔,那个,和她之间有点误会。”
芷蕾不作声。
“我和她商量过了,你在这,别的也都还好,最要防的是王晨彤,至于阴阳老人,起码这些曰子他不会亲自来出面。”
芷蕾道:“嗯,杨伯伯做好了雪橇,自然是想去寻我慧姨,这也无妨,你就去吧。”
杨独翎道:“我一辈子活在华南,那里几十年也不曾下过一场大雪,就算有了雪橇,如你所言,那封山区范围之广,凭着一条雪橇,我怎么走得过来。”
“所以你是和崔艺雪一道去吧?”
杨独翎道:“对,她能探出来如今还能走的路是哪条,离这边入山口最近的又是哪条,慧薇有经验,自然多半也会选这样的路,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接到慧薇。”
芷蕾道:“慧姨若能早点回来,也是好事,我没意见。”
杨独翎道:“但她放不下你。”
“谁放不下?”芷蕾讶然道“崔艺雪?”
杨独翎道:“慧薇也曾重托她保护于你。”
芷蕾笑道:“那免了吧,我在这营地里,周围人也不少,只要阴阳老人不露面,我想,我还用不着别人。娘派给我就算是保护的话,就来五个七个也一样没用。”
杨独翎道:“并非如此。王晨彤武艺很⾼,人又歹毒,但要说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人,非崔艺雪莫属。”他还是找不着对崔艺雪的恰当称呼,只得直呼其名了。
芷蕾不以为然。
“她们从小就是冤家,不死不休,这是崔艺雪所讲,具体我不太了解,但是我相信她所说的这些。”
“那又怎样呢?”
“你打不过王晨彤,那位南宮姑娘,我见过她的演练,同你只在伯仲之间。按理来说,便是你俩联手,也非其敌。”
芷蕾哼了一声,她虽一招拿下了南宮梦梅,但那是每一步都精心算计后的准确出手,她不曾亲眼见到梦梅出手,但是评价自杨独翎口中说出来,她自是相信得极。
明知这边有个敌人王晨彤暗中潜伏,杨独翎也好、崔艺雪也好,都是曾经承诺过要“保护”她的,然而还是选择到渺茫的地界去接应沈慧薇,她施芷蕾在他们心目中全无份量,芷蕾心中略微不快,至于派来个小小姑娘,就算和她在伯仲之间,奈何联手亦非王晨彤之敌,济得何事?
杨独翎续道:“因此我这两天想办法做雪橇,崔艺雪她在暗中保护于你,便想了一套招术,只要你和南宮姑娘练得熟了,王晨彤若是来袭,你们练的招术,便恰巧是王晨彤武功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