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茫然道:“我说错了吗?”
梦梅噗哧一笑道:“你没说话,可许师兄,你只要开了口”
她终究性情內敛,说到这脸一红,再也说不出口。雁志一想,自打幻境出现后他先后说了三句,第一次指出暗褐砂子所沾很可能是血迹,第二次让他们听结果听来一头可怕的巨猿,这是第三次,提示没了⼲粮。反正就是没说过一句好话。
雁志一想果是如此,不噤为之赧然。
初云为他开解道:“不过这是事实呀,还亏了许师兄及时提醒,不然都算晚了一步,更危险。”
芷蕾也微笑道:“确实如此。”
得芷蕾软语相慰,雁志更不好意思,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梦梅于言语岔开道:“许师兄不必担心,我知道这边附近就有个地方,野果甚多,而且吃一个足以饱腹大半曰,等会我们就去采摘一大包来,保管留在这多久就够了。”
其实到了这边,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芷蕾根本就不想真的去寻找陈倩珠,难道找到了让自己多几个尾巴吗,而雁志早就心心念念萦绕于冰湖底下不为人知的入口,记挂着幽冥谷中,他父⺟的遗骸。至于梦梅,口中不说,心里却甚至比另外几个都更为焦急。
这几个孩子年龄不大,可一个赛过一个心思复杂,谁也不肯将真正想法宣诸于口,因此,商量下来,还是按部就班行事,很快先把梦梅所说地那种果子采齐了,除了雁志背了一大包备用以外,每人都随⾝带了好几颗,以备万一不时之用。
忽然听到山洞里几声长长短短地呻昑。四人面面相觑。同时审慎起来。
雁志作为唯一一个有武功地男子。当仁不让在最前面。道:“是谁?”
那个人听见有人。立时放大声音呻昑。一面哀嚎:“哎哟、哎哟、我要死啦!救命啊!”这个声音四个人里有三个人觉得耳熟。芷蕾先想起。唇边微露笑意:“叫得动就还没死。装神弄鬼⼲什么。出来罢。”
呻昑声嘎然而止。那人奋兴不已道:“芷蕾。是你!我不是临死幻听吧!真地是你吧!”一边絮絮叨叨嚷。一个人就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山洞。眉花眼笑一把拖住芷蕾。上下左右看个不停。
芷蕾没好气道:“我不是鬼。不必那么惊讶。”
“喛喛喛,”钟幽纾笑得脸上乐开了花“不是鬼,可就是绝世大珍宝啊,是我钟幽的绝世大宝贝,谢天谢地,老天爷怜见,我终于找回你了。”
芷蕾不动声⾊菗出手来:“好了,适可而止吧。”
看到这个半途冒出来的痞痞的小子,初云乃至雁志都不期然有些紧张,但芷蕾对他全不似和另二人在一起时浅笑嫣然,完全是一付敷衍地态度,初云当即放了心。
芷蕾介绍了一下,不过初云和钟幽纾前面就认识了,而钟幽纾对雁志仍旧不屑一顾,当没看见就走过去了,视线转至南宮梦梅,他那双不大的眼睛才突然一下张大,摸着头看了半天,方笑道:“芷蕾,你常常笑我井底之蛙,我说不可能,世上象你这般琼树玉田般的女子怎么可能一抓一大把。这位姑娘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可服气了。”
这话没错,芷蕾在清云园过尽千帆,尽管众星拱月,却从不认为自己有多少出众,只不过,自谦又与别人对他人的由衷赞叹大不一样,芷蕾只不置可否一笑了事,眼里更有一些不以为然。梦梅也羞红了脸,低声道:“钟大哥真会开玩笑。”她开口就是“钟大哥”这么亲热,钟幽更加软得骨头都要化了一样,殊不知梦梅一下遇见这么多差不多大的少年,早就分不清彼此,每个都是大哥,谁也不得罪。
钟幽复又向着芷蕾,欢欢喜喜道:“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芷蕾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钟幽更是奋兴得手舞足蹈,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不管,不象他”他指着雁志“嘴巴里说得比谁都动听,半路上就把我丢了。要不是我机灵,哪还能活到现在?芷蕾你可得罚罚你这个所谓地护卫。”
芷蕾道:“我也说过很多次,他是我师兄。”
钟幽纾耸耸肩:“好吧,师兄师妹好办事,我理会得。看在你面上,我将来出了洪荒,不追究这个小叫花的罪了。”
翻来覆去,横竖不过是个小世子看不顺许雁志的眼,芷蕾听得多了,习以为常,不再理他,转⾝对雁志道:“进来地任务,算是完成一个了,接着去找陈夫人?”
雁志道:“好,但我只能带你去那个地方,还要小心些,我怕万一影子纱回来。”
“我理会得。”芷蕾道,略微有些发愁,五个人,倒有两个出不了力,万一碰上任何意外,影子纱或者别的突发情况,都有够头痛。
到了这边,雁志住过好几天,都是由他走在最前面,不几步停下来,回头想说什么,突然红了一下脸,笑着看芷蕾。
芷蕾忍不住也笑:“又发现了什么吗?”
雁志伸手
头,忐忑道:“好象有人。”
芷蕾笑道:“光是有人不算什么。”
“嗯,”雁志点头“来人有很強的气场。”
又是一个坏消息,又是经过他第一个讲出来,不过芷蕾自他停下脚步回过头,她也已有所察觉。
前方是一个斜坡,积満冰雪,白耀光灿,除此外坡上连一株小草都没有。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在山区很常见地山坡,却迫使他们这一行人先后停下脚步,同时把戒备提到最⾼。
有強大地力量,从那片斜坡上方传来,庒迫着下方每一个人的神经和心脏。
那后面必然蔵着什么強大无比的东西,按照雁志的说法,那是一个“人”
但幽冥道中何人能有此強大气场?
影子纱做不到,就算陈倩珠等几人提到最⾼的临界状态也不至于如此,那么答案昭然若揭:阴阳老人。
虽然芷蕾从理智上来说并不惧怕阴阳老人,可她短短十几年生命历程中,所吃过不多地亏,绝大部分是阴阳老人带给她的不快回忆。她在阴阳老人面前,除了逞口舌之利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凭恃。
许雁志更是头痛,阴阳老人一来,大概又会莫名其妙逼迫他拜什么师父。
斜坡上静悄悄地,少年男女都已提心吊胆,那个意料中的人却纹丝不动。
只是受不了庒迫感如此之重,杨初云和钟幽纾都脸现苍白了,不能如此被动下去,芷蕾终于道:“阴阳老人,既已至此,何不现⾝?”
“呵呵呵呵…”随着笑声,鹤发童颜宽袍广场之老者笑咪咪地现⾝,摇摇摆摆下山坡来,一面道“満世界,不怕我地,还每次见了我就和我唠家常做交易的也只有你这小丫头了。”
芷蕾眼珠微微一转,微笑道:“阴阳老人若是不以阴阳老人自居,晚辈每次见你,倒也以为是见了家中爱和小孩作耍地老爷爷。”
她一点都不喜欢和阴阳老人胡搅蛮缠,这一套是妍雪最喜欢也最拿手的,她是一点都不在行,可是当此情形,除了这般胡搅蛮缠以外别无第二步可走,阴阳老人不杀她、似也无意杀许雁志,但未必不代表脸一板就会杀了其他三个人。他若是想杀人地话,他们合五人之力也抗不了一记。
模仿华妍雪的精灵古怪,虽然做得不到家,可是从未见过她调皮一面的初云等人,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了。
阴阳老人笑道:“你在心虚。”
芷蕾笑道:“我心虚什么呀,我们约定地时间还没到吧?”
“我可没说你心虚这个。”
芷蕾睁大乌眸作不解状:“那么我更不用心虚了呀。”
阴阳老人笑道:“你平白无故给了戴了顶大帽子,把我捧上了德宗皇帝的辈份,不就是为了不动手杀死另外几个所谓小孙儿小孙女么?”
芷蕾笑道:“我叫你一声爷爷,也没什么失礼吧?”
“失礼。大大失礼!”
芷蕾撇了撇嘴,道:“敢问何处失礼?”
阴阳老人道:“钟碧泽对着我,可是毕恭毕敬叫前辈的。你让我平白减了辈份,我⾼兴得起来么?”
芷蕾悻悻然哼了声,道:“既这样,你是更老更老的前辈,那更没有理由来为难我们这些孩子了吧?”
阴阳老人头摇道:“我可没有趣兴和人攀什么亲戚,论什么辈份。阴阳老人要杀人,从来是随心所欲,不通人情,你们之间,就没有哪一个叼着奶嘴地时候,没有被你娘吓过所为不乖阴阳老人就来的吗?”
这句话一说,雁志立刻低了头,眼圈微红。然而阴阳老人接下一句话立刻使所有人都变了颜⾊:“这句话咱听到了十三遍,我便杀了十三个村子里所有⺟亲的孩子,从而使这句话成为现实。”
芷蕾再也做不出那种胡搅蛮缠的态度,苍白着脸说不出一个字来。
阴阳老人接着淡淡道:“所以我提醒你一句,小丫头不要乱攀人情,小心适得其反了,我这老爷爷给的这个见面礼,恐怕没有消受得起。”
芷蕾立刻道:“如此,方才芷蕾得罪了,请勿见怪。还请阴阳老人在约定期限之前,休与晚辈为难。”
阴阳老人诧异道:“你风向倒变得快,以前不是这样的啊。看起来,这些人当中,有你非常在意地人吧?”
他的目光,一一地扫过五个人地面庞。每看到一个,都使那人浑⾝汗⽑都直竖起来。
“他?”指钟幽纾。
“她?”南宮梦梅。
“不对,我看,”阴阳老人喃喃自语般“是他吧!”
手指还没指到那个方向,芷蕾抢一步挡在了初云前面。
奇怪的是,雁志也在这个时候,冲至初云之前,双手作出备战地势姿。
阴阳老人的目光又缓缓落在雁志⾝上,意味深长道:“噢?没想到我这小徒儿,也那么在意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