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华奶奶住的乡下,离县城有三个小时的车程,老人早年丧夫,只有一个儿子,长年在外地上班,陈立华从小苞奶奶一起生活,一直到14岁才离开,和**感情可以用相依为命来形容。回到县城以后,陈立华每到周末也会经常来看奶奶。
对于奶奶住的这三间平方,钟国龙兄弟并不陌生,他们经常跟陈立华一起来看奶奶,而且,几次他们打架出事,都是躲到奶奶家,老人家从来不问他们的事情,一听说是立华的好兄弟,就热情招待,使钟国龙兄弟都倍感亲切。
这次老太太老病按发,却来得严重的多,等邻居忙着通知陈立华的父亲,陈立华父亲急急忙忙从东北赶回去的时候,老人已经奄奄一息了,老太太拉着儿子的手,临咽气之前一直喊着陈立华的名字。
平时安静的小宅院里面,此刻已经聚満了左右的乡亲邻居,大家七手八脚地搭起了灵棚,灵棚里面,老人安详地躺在那里,灵台上老人的照片还在,眼神中似乎还在期盼着什么。门口挂上了白纸做成的灵幡,満院子充満了悲切的气氛,陈立华的父亲此刻带着白孝,眼睛里不时地流出眼泪来。
旁边的一个邻居走过来,低声说道:“守山,时辰到了,该出殡就出殡吧。火葬场的车已经到了,刚才还催着呢!”
正说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司机走了过来,不耐烦地说道:“我说,你们能不能快点儿?就你们乡下礼俗多!我这车可是跟火葬厂签的承包合同,按个儿算钱,你这不耽误我事儿吗?”
陈守山不得不转过⾝来,跟司机恳求道:“这位大哥,你就让我和我妈多呆一会儿吧!我常年在外地工作,平时很少回来,我再多呆一会儿,就一会儿!行吗?”
陈守山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冲着老人的遗体悲切地说道:“妈,儿子不孝啊!一直在外地忙,我对不起你呀妈!立华打电话了,他现在在抗洪前线呢,回不来呀!他现在是战士了,是家国的人了,不能想回来就回来不是?妈!你老人家多担待呀!”
陈守山说着就跪了下去,哭成了泪人,旁边的邻居看了,也都忍不住苞着伤心。
胖司机却并不买帐,大大咧咧地说道:“我说你有完没完了?这死人的事情我见多了,人老了都得死,你这样的哭来哭去的,我得等到什么时候了?我可告诉你,这实行火葬是府政的规定,我这车也是有时间的,我都来了快一个小时了,你这不耽误我工夫吗?要不我可回去了!到时候你爱怎么等就怎么等对不对?你停上一年也没人管你!真是的!”
陈守山本来心情就不好,听胖自己这一席不疼不庠的话,一种莫名其妙的火气顿时冒了出来,他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你爱拉不拉!”
“嘿嘿!有种!”胖司机也急了,嚷嚷道:“那好!老子还不拉了!你爱烧不烧!你冲什么横?你就等着挨罚吧!”
胖司机说完,转⾝就走,陈守山又悲又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胖司机丝毫不顾及众人,嘴里満是不屑,仍旧在那里喋喋不休,陈守山是个老实人,对胖司机的言行,有些敢怒敢言。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已经停下来一辆县城的出租车,众人的目光马上转向出租车,车上急匆匆下来的,正是王雄、老蒋、李冰和谭小飞,四个人都穿着黑⾊的西服,胳膊上缠着黑纱,一直走进大门,来到陈**灵棚前面,倒头就跪了下去。
王雄边磕头边悲伤地说道:“奶奶!我们都是您的孙子!立华给我们打电话了,我们全赶来了!奶奶!孙子们给您磕头了!我们兄弟七个,老大老六还有立华在队部上,我们几个在家里的,就替他们给您多磕头了!”
王雄等四个兄弟跪在老人家灵前,不断的磕头,几个人的举动,让陈守山很奇怪,不解地问:“你们是…”
王雄这才站了起来,走到陈守山面前,说道:“您是陈叔叔吧?我叫王雄,这是蒋兴全、李冰、谭小飞,我们都是立华的好兄弟,昨天接到他的电话,我们准备了夜一,上午才先到了,请您节哀吧!”
陈守山这才放下心来,他常年不在家,王雄他们他是第一次认识。
“我说你们这还真没完了是吧?我是不是得等你亲戚全到了才能走啊!赶紧的!回头到坟上哭不是一样?”胖司机点起一支烟,又在催促。
陈守山刚要说话,王雄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胖司机,问道:“你⼲嘛的?”
胖司机看王雄年岁不大,也没放在心上,耝声耝气地说道:“我⼲嘛的?我来拉死人的!这全县只要是死了人,全都得我拉走!你们这家人可怪了,这一耽误快半天了!耽误我生意了知道吗?不就死个人吗?至于吗!”
王雄看着气势汹汹的司机,忽然笑道:“哦…原来是耽误你生意了呀!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老五,你跟这位先生谈谈吧!”
“好勒!”李冰痛快地走上前来,上去就给胖司机脸上一拳“老子来跟你谈哈!”
“哎哟!你怎么打人啊!”胖司机冷不防挨着李冰一拳,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鼻子上顿时冒出血来。
李冰可不管那一套,上去一阵的拳打脚踢,嘴里大声骂着:“我草你妈的!着急是吧?你着急是吧?我他妈让你着急!你妈的你奶奶没死,你不知道伤心是吧?”
“哎哟!哎哟!别打了!别打了!吧什么呀你们!你们是⼲什么的?”胖司机被打的満地乱滚,刚才还嚣张的样子顿时无影无踪了。
“我们要⼲什么?你听说过殉葬吗?老子想让你殉葬!到那头儿给我奶奶开车去!”王雄恢复了嚣张的样子,凶狠地盯着胖司机说道。
“哎呀我可不去呀!饶命啊大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们等吧!等多久我都不着急了!哎哟!”胖司机连疼带怕,差点没尿裤子。
王雄摆了摆手,李冰这才住手,胖司机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惊恐地再不敢说话了。
“小子,今天我奶奶办丧事,我不跟你纠缠了,你**就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我们丧事办完,你再动,你给我听好了:要是我发现你不在或者脸⾊上有那么点儿不耐烦,老子就先让你进炉子!”
“是!是!我不着急!我不着急!你随意,随意!”胖司机似乎明白了王雄的⾝份,再也不敢说话了。
王雄说完,转⾝走到陈守山跟前,说道:“叔叔,立华打来电话,说让我们代他来给奶奶尽孝,我们准备了一晚上,车马上就来了。”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汽车轰鸣的声音,众人急忙往外面看过去,顿时全惊呆了!门口一溜,停下了一排车!头几辆大型共公汽车里面,陆续下来了足有200多个青年人,这些人全穿着黑⾊的服衣,胳膊上绑着黑纱,个个都是一脸的悲伤,紧跟在后面的,是两辆大卡车,车上装満了花圈和各种纸扎的牛马羊、摇钱树,甚至还有别墅和汽车。卡车后面,跟着县城里面找来的吹鼓班子,连台子带各种丧葬乐器,足足装了一大车。
这帮人的到来,一下子让所有人楞住了,连陈守山也不知道这些青年人到底是做什么的,看见花圈上,长长的挽联上都写着“奶奶大人千古”挽联后面写満了陌生的名字。
这群人,正是来给陈立华奶奶办后事的龙之会兄弟们,他们昨天下午接到王雄的安排以后,就开始行动开了,李冰带着兄弟们,几乎找遍了全县城所有的花圈店,将所有的花圈全部买下来,又连夜写挽联,包卡车、公交车,然后开始召集人手,除了留下来有事情的,大部分龙之会的兄弟们全来了。
今天一大早,王雄带人把这些东西装上了车,这才又找了辆出租车,和李冰他们先来了一步。
看见陈守山惊诧的样子,王雄说道:“叔叔,你不用管了,我们兄弟几个答应过立华,要给奶奶办一个风光的葬礼,接下来你好好休息,别太伤心,一切我来安排!”
王雄说完,冲后面上来的一大群兄弟喊道:“兄弟们!把台子摆上,花圈树起来,咱们先给老人上香磕头,再一起给老人家好好送送行!”
众人答应一声,只见几百人马上忙活起来,摆花圈的、上香案的,搭吹奏台的,老太太原来低矮的灵棚,也被李冰从县城殡仪馆租来的大灵棚代替,一时间哀乐四起,这才几个人一组,轮流在老太太灵前拜了起来,整个小院一时间拥挤不堪,刚才还略显简陋的现场,马上被装扮的热闹非凡,众乡亲议论纷纷,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场面的葬礼!
王雄挤过人群,又来到陈守山面前,说道:“叔叔,奶奶葬在哪里呢?”
陈守山哀怨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妈这一去世,咱们在这村里就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原打算把老人在城里买块墓地,以后也方便祭奠。可今年你阿姨得了场大病,家里的积蓄全都花完了,我还欠了三万多的债,这曰子…”
“叔叔您别说了!”王雄打断了陈守山的话,说道:“就按您说的办!我马上让兄弟去联系墓地,就按您原先想的办!”
“那怎么行呢!”陈守山着急地说道:“看你们年岁都不大,墓地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再说,我也没有让你们花钱的道理呀!千万不能这么做!”
王雄情动地说道:“叔叔,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兄弟几个的感情有多深。这么说吧,我们兄弟几个,虽然上学的时候都不是什么好生学,可是我们懂得什么叫兄弟感情,立华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这是应该做的,再说,花的钱也都是我们这几年做生意挣的,这里面也有立华的份儿,您不用过意不去!”
王雄说完,又找到老蒋,让他先回县城去联系墓地,老蒋走以后,一群人又忙前忙后,直到快中午的时候,这才将老人的遗体装上车,全体兄弟们上车,吹着喇叭,拉着花圈,浩浩荡荡往县城的殡仪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