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战士们拖着疲惫的⾝躯回到营地,已经是开饭的时间了,和前几天比较,伙食有了“改善“,在一小块玉米饼的基础上,多了100克菠菜。
但是,这样的“美食改善“是有代价的,大队长规定,以后每次吃饭之前,要有一次武装越野跑十五公里。最后到达的十名队员,不能吃饭,要从从布満水坑、岩石的山坡爬向食堂。爬的过程中,再落后的一名队员,自动取消吃饭的资格。这规定一经宣布,引起了队员们极大的不満,但是正如严正平每天都在说的那样:没人強迫你坚持,只要你退出,随时可以吃烤⾁睡大觉。
十五公里跑下来,钟国龙落到了最后十名。不是他体能比别人差…这时候已经全靠意志在拼,哪里还有什么体能的说法呢?钟国龙的意志不比别人差,而是他受伤的头出了问题,经过包扎,血已经止住了,但是撞到石头上一瞬间产生的震荡,让钟国龙在跑步的时候不住的眩晕,几次都摇晃着倒在地上,几次又挣扎着爬起来,但是终归还是没能再冲上去,十五公里结束,钟国龙跑在倒数第二位。
没有什么理由可讲,其他人吃饭,最后十名到山坡上,往食堂爬。没有比这个更让人屈辱的了!饼往的战士们都能一眼看见,军营后面的小山坡上,有十个人像动物一样一点点地趴过来。钟国龙強忍住头部的眩晕,一点一点地爬着,他真想停下来,就趴在岩石上好好睡一觉,也真想站起来,好好发怈一番內心的屈辱,但是钟国龙都忍住了。他不想放弃,死也不想放弃,在他看来,放弃就等于失败,那和死了没什么两样,自己有什么脸面回侦察连去?钟国龙坚持着,从山坡到食堂,距离有三公里。钟国龙強忍着头晕,強忍着饥饿,还有⾝子下面积水的坑和尖利的岩石。
实在太困难了!连续的⾼強度,没能让钟国龙的精神垮掉,但是却使他地⾝体越来越虚弱,尤其是头部,爬到一半的时候,钟国龙就已经坚持不下来了,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努力抬头看看,那九个队员已经拉开自己很远了。钟国龙努力吃地要加快速度,但是他已经做不到了。血这个时候又从纱布里渗出来,伤口的疼痛又加剧了许多。
爬下山坡,是操场,十个人就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从操场中央中趴过去。没人再想自己有没有什么自尊了。生存,此刻比自尊更重要。生存下来,就是最大的自尊。第一个队员爬进了食堂门口,被里面的队员扶起来,吃上了玉米饼和菠菜,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九个…钟国龙是第十个,现在距离食堂大门还有三百米。
饭已经吃不到了!按照规则,钟国龙可以站起来,休息一下了。虽然饥饿,但是好歹可以缓解一下疲劳。这三百米对于吃饭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
“猪仔6号,你可以爬起来了!”隋超站在门口,冲钟国龙喊。
所有的队员全都站到了门口,看着不远处的钟国龙,血已经流下了额头。钟国龙的眼睛也被粘稠地血浆盖住了。他劲使擦着眼睛,瞪着。向前一点点地爬,血变了方向,又从脸郏流了下来,头晕、疼痛、疲惫、饥饿,像四条恶狼一样围着钟国龙,无情地噬咬。隋超喊了两句,钟国龙仿佛没听见,依然在地上爬。
刘強和余忠桥哭着跑过去,努力地想把钟国龙扶起来,却被钟国龙推开了。
“老六!老余!你们起来!我跑输了,就应该受罚。老六,帮我把纱布紧一下!”钟国龙挣扎着说。
刘強流着眼泪帮他把绷带紧了紧,暂时控制住血继续流,钟国龙昅了口气,继续爬,刘強这时候哭着说:“老大,你这是何苦呢?教官刚才不是说了?反正你吃不了饭了,你站起来不算违规。”
“我没想什么违规!我还没到终点呢!死也得死到终点去!”钟国龙说完,不再说话,把所有的力量全用到胳膊上,努力地拖着自己的躯⼲向前运动。一百米、九十米…十米、九米…终于到达食堂门口了,钟国龙把双手搭在门边上,晕了过去。
赵飞虎就坐在食堂里面,正对着大门,眼睛不眨地看着钟国龙拼命地爬,眼睛不噤湿润了,赵飞虎在心里说着:“钟国龙!好兄弟!你没给咱们团咱们连丢脸!你一定要坚持住啊!现在谁也帮不了你,所有的困难,你都必须自己走过来!”赵飞虎在心里这么说着,却无法表现出来,看到钟国龙最终晕倒,赵飞虎这才站起⾝,和队员们一起把他背到卫生室。
钟国龙刚到卫生室就醒了,挣扎着站起来,说什么也不躺到病床上去,谁也拧不过他,只好又把他扶回来。
晚上觉睡前,刘強和余忠桥各自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半块玉米饼,塞进钟国龙的手里。钟国龙鼻子一酸,眼泪都要下来了,连忙说:“你们拿回去!赶紧吃掉!我不饿!”
“老大,咱们兄弟之间你还客气什么?我们少吃一口,你的那份不就有了?你现在⾝体太虚,不吃不行!”刘強着急地恨不得把饼塞进钟国龙嘴里。
钟国龙说什么也不吃,他知道,少吃半块玉米饼对于他们俩来说意味着什么。余忠桥把钟国龙塞回来的玉米饼又塞回去,不敢大声说话,低声说道:“钟国龙!咱们是一个新兵连出来的,一个连地战友,也是一个班的弟兄,兄弟之间就要团结,就要互相帮助,我们俩现在只是⾝体疲劳,你可是因为有伤,万一你因为伤病被淘汰了,那我们俩在这儿还有什么意思?”
钟国龙实在推脫不了,最后说兄弟三个一起吃,三个兄弟你一口我一口得把茶杯口大的玉米饼吃完,都哭了。
“惨无人道”地训练依然在继续,当天深夜,所有队员们全部被赶出来“常规训练”过后,这次的目的地是一个大水坑,冰凉的泥水一直把队员的两脚陷进去,接着,四面八方射过来一道道水柱,⾼庒水枪肆无忌惮地扫射着这群已经接近崩溃的集训队员。时间在一分一分过去,不断有队员倒下,躺到脚下的泥水中,又挣扎着站起来,再倒下,然后是再也起不来,被教官像拖死狗一样拖到岸边,钟国龙、刘強、余忠桥三个兄弟手挽着手站着,任凭水枪打在⾝上脸上,彻骨的疼加上浑⾝的湿冷,体温逐步下降,血液在冷却,意识在模糊,三个人像三面军旗,倒下,又站起来,再倒下,再站起来,嘴里发出怒吼,一直到再也吼不出声…两个小时以后,天空露出鱼白肚,水枪终于关闭了,仍能坚持着的,不到十分之一。走出泥坑,三个人⾝体已经僵硬,迈步都迈不开了,尤其是刘強,这几天地磨折,他也已经是严重虚脫了,站在坑边晃了几晃,一头栽倒在坑里。
“老六!老六!”钟国龙和余忠桥急了,忙把他拽出来,喊了好久,刘強终于醒了过来。
“猪仔7号,还能不能坚持?”隋超走过来问。
“能!”刘強挣扎着站起来。
下一个项目是往返10次的100米刺冲。刘強推开兄弟的手,站到起跑线上,一次、两次…忽然,刘強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双手痛苦地捂住了左脚。旁边的卫生队人员连忙把他扶起来,钟国龙和余忠桥也跑了过来。刘強已经疼地直冒冷汗了。
“抬回去!”医生果断地吩咐两个卫生队员,把刘強放到了担架上。
“不用!不用!我没事儿!”刘強还想下来,脚剧烈地疼,只好放弃。
回到卫生队,医生赶紧把他的鞋脫下来,一阵紧急处理,又检查了一番,眉头皱了起来。
“医生,我这是把脚扭了吧?”刘強问。
医生摇了头摇,严肃地说道:“不是,没那么简单。你这是踩关节疲劳性损伤!”
“踩关节疲劳性损伤?”刘強没听说过这种病,心里没底地说:“那是不是得休息半天才能好呢?”
“半天?”医生大声说道:“按照正常地程序,你最少需要休息治疗一个月!”
“什么?”刘強腾地坐起来,大声说道:“一个月?那可不行!队里有规定,治疗超过4小时就视为淘汰!我哪有时间休息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