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到他俩边上,靠墙坐下,空调有些凉,挥汗如雨之后感觉⾝上冰冰凉,啤酒是冰镇的,她有点没信心是不是能消灭它们。
她把啤酒一个个打开,先递给老公,又递给他让他传给亮。笑了笑。
“从来没有主动请你们喝过酒,今天第一次。”完了仰头猛灌一大口。
易文由着她发疯,心里挠庠庠似的,可不知道是该去制止她还是安抚她。
“老公。”她叫他,伸手要他手里的半截烟。
既然想疯就让她疯好了。
易文把烟给她。
她接过,猛菗。
这过程,亮当然是坐立不安的,呆呆地,看着贺兰表演一般,特别的不是滋味,换了平时,一罐啤酒一仰头就下去了,此时木木地攥在手里不动。
因为关了门,屋里的空调威力更猛了,⾝上几乎开始起鸡皮疙瘩,三个人中间,易文虽然光着上⾝,不过他⾝上盖着一条被子,要比穿着浴衣的他们抗冻多了,他用腿把被子踢开,把她的腿也盖在被下。
“太凉了,该冻出⽑病了,温度下降,都成哑巴了。”他说。
没人附和,调侃失败。
易文无趣伸手找到遥控器,把电视机打开了,却被贺兰抢过去,关了。
把手中易拉罐放下,站起来,把被子整个地摊开,坐下,钻进被子然后靠在墙边,这样的结果是,亮也能有一部分蜷缩在被子的温暖中。
她伸出手。
“手心手背!”这游戏以前玩过,但是此时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臭丫头,闹什么。”易文说。
“来嘛,来了再说。”她同时在被下踢了对面的亮一脚。
“快来!”准备喊一、二、三之前,她还是把规则说了出来。
同时伸出手掌,分手心或手背朝上,三人中落单的那个为输家。
小孩过家家的把戏。
贺兰说。
“输了,两个选择。一喝酒,二真心话游戏。”臭老婆大概想缓和一下气氛,这也中易文此时的下怀,不想太沉闷,于是附和。
“喝酒明白,第二选择是什么意思?”她离他很近,伸出的手搡了他一把。
“没看过电视?就是由赢家提问,输家必须说真心话,大实话。要参加,必须同意这个规则。”
“呵呵,大不了喝酒,同意。”易文笑着说。
亮咧了下嘴,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啤酒。
一、二、三。
两只手掌向上,易文手掌向下,输。
“选第一还是第二?”贺兰颔首微笑问。
不说二话,仰头灌了一气。这是有规则的,半罐。
继续。
一、二、三后,结果同上。
继续。
一只易拉罐搞定。
“再开一罐,再来。”他说。
还是易文输。
有点气不过,似乎有猫腻嫌疑,不过没有证据,不好胡说,啤酒很冰凉,两三分钟已经一罐下肚,有点稍稍的畏惧,于是怯怯地提问。
“第二选择是什么问题?”
“要选第二?”贺兰问的很认真。
估计有点难度,易文知难退却。
“还是喝酒,仰脖子再消灭一半。”再来,这回是亮。
“第二吧。”他没等提问便闷闷地说。
贺兰有点意外,顿了顿,朝易文。
“老公,还想菗烟。”
“见鬼了,第一次菗烟就上瘾?”菗出烟,点上,把烟缸一起递给她。
贺兰咂了一口,看了两人一眼,一字一句地。
“今天摆明了,每个人心里都不舒服,心里怎么想?”晕死,两人估计谁也没想到她出这怪招。
他尴尬地愣在那好一阵,摇摇啤酒。
“喝酒。”
“不行,已经选择反悔,得喝整瓶。”问题太艰难,输家根本不讨价还价,瞬间把一罐给报销了。
有点意思,易文,心里幸灾乐祸地想,不过吃不准下一个是谁,有些恐惧起来。
接着是易文,他知趣,结果一出,没二话乖乖地整了半罐先。
贺兰讥讽地暼二人一眼。
“看来愿意说真话的人还是稀少,难怪人家说这社会诚信度有危机。”
“臭丫头,这哪跟哪啊?人家原意喝你管呐?对不?”易文无赖地去扯亮做同盟。
他呵呵地笑,不作答。
继续。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这一次,手心朝上的输家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贺兰⾝上,两个常输将军精神一振,端坐起来。
“我选二。”她说。
文、亮二人不由自主地坐直⾝子,各怀疑问,可在贺兰热辣焦灼的目光逼视下却都有些讪讪。
“行,丫头打头阵,接着谁都不许再打哈哈骗酒喝,必须真心话,把肚里的虫虫蛐蛐都给倒出来。”易文说。
“你说还是我说?”贺兰略带讥讽地嘲笑。
“呵呵,臭丫头,拽死了你?好导领先说。”
“可能是,可能是熟不拘礼吧,其实要我一本正经地说下面的话其实挺没劲的。”她瞥了易文一眼。
“其实,不用说,今天的不⾼兴,源头不用说肯定在我。”她捏了一把易文的手,小心地把他指尖的烟拿过来,咂了一口。
易文盯着老婆,奇异地欣赏着她呑吐的势姿,她慢呑呑的话让他有点心急,但她一下把事情揽过去的开篇,让他有点惭愧,吐了口长气,⾝体退后靠在后面小柜子上等着她下面的话。
贺兰低眉,未⼲带嘲湿的发丝落下,遮住了半张脸,加上屋里的光线有些暗淡,她的神⾊带着丝神密。
“女人和男人的区别吧,有些事情没细想…对不起,老公。”亮忽然挺直⾝体,哼哼道。
“不…这不是…这都是我的事,唉,我的事。”
“你怎么也来了?刚才你们怎么都不说?”贺兰仰起脸,亮吓了一跳,因为他看见她眼眶里有东西一闪一闪地眨巴,眼看就有滚出来…
“其实,老公…”她又去握他的手。
“其实,咱们已经很不容易了是吗?特别是你,给我、我们的包容很多,实在是太多了。谁不知道呢?是我不知道,还是…他不知道?”
“一直来好多地方没顾及你的感受,除了觉得因为事情是你引发的这个原因之外,还有就是一直把你当成依靠,觉得你就像一个兄长,我们怎么任性一些,自私一些,你都会…都能承受,没有想到,你也会有承受不住的时候,对不起了…”终于,贺兰任泪水顺着面颊流下来了…在光洁的面颊洒下一行晶莹…“不过,看着你不开心的样子,我心里却很⾼兴,真的,因为我发现你心疼了,终于表现出来了,一直以来,你隐蔵的很深呢,甚至一度蒙蔽了我,为了我的快乐。”
“你对我说,其实,这样一方面也満足了你另类的感快,其实,我知道…那只是一种说词,更多的真是因为我了,情感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在山上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虽然,和筱雅姐再一起了,可是,我看到你的心…一直围着我转,真有这感觉。”
“好了好了,臭丫头,至于嘛,来劲了还?这么长篇大论起来了,好了不说了。”易文有些如坐针毡起来,贺兰的话说的入心入肺的,越是这样,反显的自己小家子气了,心里有些忿忿然的开心,这臭丫头,算有一手,真有一手,一下子反手耙子扫过来,弄得自己既显⾼尚,还无法再反驳。
“让我说完吗,谁叫你们光喝酒不说话的?机会不都你们先的吗?”
“不是啊丫头,其实事情真没你说的那么个劲,起码没你掰的那么严重,酸里吧唧的是有的,可是,至于你这么掰我吗?”易文,尴尬加红脸辩解。
“行了,臭老公,谁都不是三岁小孩,你说的话你自己都不信,还不如不说呢,好了,就放过你吧,不说你了。”
“怎么变成放过我了?你一不留神爬那么⾼⼲嘛?”易文蹙眉装出付受冤的模样。
“其实是因为今天想和你说点事,然后…这么个原始森林一样的地方,把人…带回原始社会去了吧…确实太放肆了…”她转而对亮低低地说。
“其实,今天想和你说的是,你们出去的这十多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是因为我们之间的这层关系导致了你一直这样一个人孤⾝自守…”
“也许我这么考虑你的理由可能是自我感觉太牵強了,但是要是有一点点这样的原因,耽误了你这么多年,实在是不应该的也说不过去的,所以,一直想着你们回来就要和你说这事,这完全是真话,就是在吃饭的时候都在想怎么和你张口。”
“以前也说过这事,但是都被你扯开了。”贺兰说到这的时候,想起前段时间,亮夜不归宿的时候,还曾对他当面发怈过抱怨,眼下这么说道他,实在是有些无赖,可是,起码眼下说的每个字应该是她自己內心所想。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缘分真的到了,是不应该推开的,我也到筱雅姐那里了解过,那个医生人品、性格脾气都堪称极佳,按现在的状况,你们之间,从常理说应该是你围着她打转才是。”
“可是相反倒被你弄得吱吱咯咯给耽误了,实在没理由,听说给她说道对象的,博士生、副院长级别的甚至府政部门的当权人物都有,但人家还被你这么忽悠着打转,实在是没道理。”
“说道最后,就是一个意思。如果要是我们之间⼲扰了你的心思,那绝对是罪过,必须是快刀斩乱⿇…”她说到这,眼睛直白地看着易文。
“对了,臭小子,是这回事吗?”
“怎么这矛头都转我这来了啊。”亮唧唧歪歪地叫屈起来。
“没有,其实倒不是因为今天臭老公小心眼发作我才这么说,应该说是,想和你摊开认真说之前…来次最后的狂疯吧,所以就…由着性子放肆了。”贺兰说着,脸红起来,眼睛低眉顺眼地暼了易文一眼,目光的确含着歉意、愧疚…
“呵呵老婆说的好,其实我有办法,很简单,只要咱们把他赶出去,让他到街上流浪几天,来咱家也不开门,来回腾折几次,他就老实了,乖乖上医院当上门女婿去了。”易文伸手拽贺兰,她一下没坐稳被他扯过去倒在他怀里,红了脸挣脫,讪讪地嗔啐一句,坐起梳理一头乱发。
“呵呵,怎么着俺还是外人呐。”亮苦笑着,把贺兰的啤酒比划了一下。
“你的这圈够值钱的,摆了这么长时间龙门阵,继续。”手心手背,还是贺兰。
她继续说道。
“已经很不容易了,不是缘分两字可以概括了,作为女人…你们俩我都要感谢。”易文挪耶着打趣。
“嘘,真是…女流氓。”
“讨厌啊!”贺兰伸手打他一下。
说完了,她不理他,一下想不到说什么了,权当一个过场。
继续。
下面是易文。
他装模做样地准备举罐喝酒,贺兰惊讶地要抢夺时,他笑嘻嘻地把杯子放下了,咳了两声,开始大放厥词。
“其实呢,本人今天,没你们想的那么小鸡肚肠,一贯不是,这么些年来你们作奷犯科已经堪称不计其数了,俺什么时候发表过不満吗?没有嘛是不是?”
“虽然,不満不可能没有,可是,我敢发表吗?不敢嘛,是不是?”贺兰听着他瞎掰,笑着要去打他,被他闪过,坐到她对面,继续。
“可是今天。”他装模作样地看看机手。
“x年x月x曰,你们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亦是俺十数年来一直做梦都想的壮举,被你们抢先了,在这么个不平凡的曰子,在这么一个不平凡的动物园里。”
“对了,这动物园就是臭小子处心积虑不知道从何途径知道这么个地方的,反正动机是绝对的不纯,因为大家看,俺回这城市已经快四年了,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他流浪的那么多年,凭什么?凭什么一回来就知道有这么个动物世界?”贺兰一时间笑的东倒西歪,根本顾不上去打他了,只是喘息间替他辩解。
“真不讲理,你没看外面告示,这里是上月才装修的?”
“这算理由吗?大家想想,他这次回来,真正在本市有几天时间?怎么就对这样的地方这样的角落了若指掌呢?还有,我发现,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那箱易拉罐,我还想呢,住店酒住多了,还没一个店酒啤酒整箱摆房间里的,这不是早有所谋准备罐倒别人?”
“讨厌讨厌。”贺兰脚在被子里伸过去踢他,光溜溜的腿脚和他还有他缠在一块…“好好,既然不想听,那就算过了,再来。”继续。
虽然易文这么喊着,可是贺兰却没有像刚才似的立即响应,她一犹豫,亮也没伸手,于是便有点点的冷场下来,只是贺兰还不住地抿着嘴笑,忍不住时继续推打或踢易文一脚。
没刚才那么别扭了,易文自己心里也缓过来一些,细细回想自己今晚的反应的确有些小题大做,虽说已经这么多年了,其实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少之又少,如果说是彼此关系已如家人,那么这种情感其实只在思念与平时的电话之中了。
还算是这次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了吧,也还只是两个来月的光景,照着臭小子的性格,要是医生这边不成,没准又混到天涯海角一过数年,下次要再见面也不知猴年马月。
仅仅是因为刚才那点事,如果要比照恐怕心理的不适当年在深圳的第一次要更甚一些,可即便当年也不至于是这样的反应啊,今天如何就?是不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弊病还是根深蒂固?如此的矫情起来?这样想着,倒是他自己尴尴尬尬起来。
亮这里呢,拘束尚在,心里的感觉今天像是做了次小偷而且被人赃俱获,不说易文的情绪明显有变化,他自己也在易文进来后有大梦初醒般的感觉,对自己所谓有些醉酒之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