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我了吗?”他怎可以忘记她?
望着她的眸子除了茫然还是茫然,他真的不记得她,也唤不出她的名字,但他就是知道自己能相信她。
“我…”
她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她该说什么才好,这是她从未预想过的结果啊!
“你是…”他想唤她的名,但头却痛了起来。
见他有些痛苦地试图回想,她知道他并没有说谎,他是真的忘了她了!
“别想了。”舍不得他这么痛苦,她突地拥他入怀。
他是她的,就算他忘了她,他还是属于她的,这样的占有欲強到让她內心不断翻腾。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想知道。
“叶雨荷。”她毫不迟疑地回答。
“雨荷…”他喃喃地重复着她的名字,像是拚命要把她记牢般。
“那…我是谁?”同样,他也不记得自己了。
“你是…”
倏地,她顿住了回答,目光瞬时一沉,心里顿生一个荒唐的念头——
现在的他就犹如一张白纸,如果他们就此远走⾼飞,是不是就能重写过去、重新相守?
外界急待风雨落定的一天,但他的清醒只会带来更多的动荡,接踵而来的将会是莫大的考验,再加上两人悬殊的背景,要拥有他,似乎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他是她的,一直都是,然他忘却了过往,这何尝不是个转机?
这也许是上天给他们重新来过的机会,倘若是,那她是否该把握?
“雨荷,你还没告诉我我是谁。”在她面前,他没有任何防备,只因他是全然的相信她,没有原因,他就是相信。
“你是我的未婚夫,但我们现在有了⿇烦了,我必须带你离开,你愿意跟我走吗?”
转瞬间的考虑,她已经下了决定。
她的眼神充満了⾼度的期盼,若他不答应,那么,他们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望进她眼底的期盼,石博毅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也许他根本不在意她将带给他怎样的生活,总之,他相信她不会伤害他。
“我们走吧!”
石博毅没有追问她细部原因,从她的眼里,他可以解读出那股迫切,于是不加考虑便答应下来了。
带着石博毅逃离医院后,叶雨荷一时间也不知该带他到哪里落脚才好,自己住的地方来往的人杂,很容易被人撞见,要是她的猜测不错的话,不用太久,电视新闻将会开始上演一出出寻人记,届时,她得更加小心地把他蔵好才行。
此时的石博毅⾝体仍十分虚弱,需要适当的休息,没有时间让她多想,她脑海里快速地转出一个答案。
带着他来到他所属的山间小木屋,她觉得一切都万般讽刺。
除非你忘记你的自以为是…
当时一句赌气的话,却成了今曰的伏笔,他真的忘了那些过去、忘了曾经的无情、忘了自己伤她多深…
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门口,她用着他那时给的备份钥匙开启了大门,也开启了两人重新来过的生活。
“我扶你上床休息,现在你什么也不要问我,只管好好休息。”她看得出来他的眼底有许多疑惑,只是碍于什么,他始终没问出口。
“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道尽了对她的信任。
递给他一抹会意的笑,她将他带上床,替他盖上了被子,印上一吻。
他睁着眼望着她,不可否认的是,他真的熟悉她给予的感觉,所以他相信在自己失忆前,她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
“你要睡哪?”他怕半夜醒来时看不到她,没了记忆的他只能赖着她,攫取一些全安感。
“放心,我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你不会找不着我的。”她知道他心里不安的顾虑,于是交代道。
“你说我是你的未婚夫,那你可以和我同床共眠的,不是吗?”
他知道这样说是有些小人作为,但他只想把她锁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这样他才能自在地呼昅,感受到熟悉的氛围。
“呃…”他的问题真的考倒她了。
他说得没错,两人相处于一个屋檐下,她有可能永远与他保持全安的距离吗?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他有些失望地垂下眸子来,撇去男女之别不谈,他不懂她的顾虑,难道她就不想留在他⾝边吗?
“不是的,我只是…”是什么,她能坦然地说出来吗?说出来的答案会不会好笑了点?
“我占有过你吗?”他唐突地问道。
他的问题在叶雨荷原本平静的心湖上撩起涟漪。他问得如此露骨,她该怎么回答他?
“回答我。”他想知道,他是否占有过她的美好。
“我不是说什么也别问我吗?你怎么还一直问东问西的!快休息,别忘了你还是病人。”她急忙地岔开话题,不想让这么羞人的问题再继续下去。
“你的回答已经间接告诉我,我没有占有过你了,若有的话,你对我会大方一点。”
他虽然失忆了,但观察女人的功夫却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仍是一眼便瞧出端倪。
“你!”对于他的敏锐观察力,她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管是以前、现在抑或是将来,他似乎都掌握得了她所有的思绪,只要她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样的他其实是危险的,教她没有半点人私的空间,只能一步步沦陷。
“我说中正确答案了,是吧?”
“少贫嘴了,快睡,我也累了,没时间陪你瞎说。”再聊下去,怕是没完没了了。
“你真的不陪我睡?”
“太危险了,我怎么知道你半夜会不会变成狼人。”
“好吧!若你执意要睡客厅,那么请别关房门,我不想与你隔得太远。”他不放心地交代着。
“放心,我不会的。”
好不容易哄他入睡,叶雨荷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思量着往后的曰子该如何打算。
窗外的月⾊出奇的亮又圆,可惜窗內的人却无心欣赏。
唉…这样做真的行得通吗?
她…会不会太冲动了些?
清晨的微风吹进窗帘,带着些许露气,感觉十分清新宜人,石博毅便是在如此舒适的感觉下,幽幽转醒。
他略带惺忪的睡意,下意识地望了望周遭的环境,搜寻着熟悉的人影,最后终于在客厅的一隅看见她的芳踪,松了一口气。
他起⾝下了床,发现⾝上的伤仍有些疼痛,但为了不让她担心自责,他隐蔵起这些不适,只让她见着最佳的自己。
缓缓踱步来到她⾝边,他的大掌轻轻刷过她的粉颊,抚上她的红唇。
她睡得好熟、好香也好甜,望着她安然的脸庞,他忍不住想回想起从前的片段,想记起关于她的一切。
熟睡中的叶雨荷似乎感觉到他的触碰,她的嘴角扬起了迷人的笑意,粉颊朝他大掌的方向蠕了蠕,试图汲取包多的温暖。
见她一脸的幸福,他更是深信她是爱他的,同样的,他感受到幸福的力量,也是她给予的,但,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呢?
对她,他真的很好奇。
不过不急,他有的是机会重新认识她,他会再爱上她一次,他知道她就是有这种魔力,还没重新开始,他就已经为她着迷了,这样要失心太容易了,只怕不用太久,他便会深陷而无法自拔。
既然她睡得如此香甜,他也不想打扰她的好梦,迳自步出小木屋,到这深山里透透凉。
处在深山之中,不知外面世界的他,该是感到十分不安的,但他却不急着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目前的他只想与她守在这里,重新培养感情。
这里的景致十分动人,石博毅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路,探向了泉源处,他并着双掌舀起清泉往脸上泼去,感受那沁人的凉意,顿时精神奕奕。
叶雨荷一睁开眼便下意识地寻找他的⾝影,然却遍寻不着他的踪影,她的一颗心倏地悬起,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博毅…”她唤着他的名,一声又一声,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満室的寂静。
她眼睛一瞥,见到大门是开启的。
他是不是只在附近溜达,并没有离开她的打算?
她赤着白皙的脚丫子,踏在満布青苔的小路上,几次都还差点跌跤,但这些都阻挡不了她找寻他的动力。
“毅…”她的呼唤声回荡在数尺以外,隐没在山谷之间,随晨雾散去。
石博毅并没有走远,他只是绕上了几公尺,但从这个角度,他却能清楚的看见叶雨荷心急奔走在山间的样子。
原来她那么担心他!
没来由的一股自豪油然而生,一颗心莫名涨得満満的,全是她的爱。
“雨荷…”石博毅站在顶上对她喊着。
叶雨荷循声抬眼,果然看见他的⾝影。
“你在那里做什么?快下来。”终于见着他,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喔!”他这才小滑步下坡来到她⾝边。
“你要出来为什么不说一声?”她气恼他的自作主张。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体尚未复原吗?
“我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吵醒你。”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坦白地向她告解。
“下次无论如何一定要先向我报备一声才行,知道吗?”她不想再一次为他心惊胆跳。
“是。”他点头允诺,突地发现什么,又问:“方才我听见你喊我‘博毅’,那是我的名字吗?”他全然无印象了。
“是啊!你叫石博毅,石头的石,博士的博,毅力的毅。”她一字字地告诉他。
“石博毅…”他在脑海里细细地咀嚼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
“博毅,你为什么会愿意随我离开?”她不懂他为何对她如此信任。
“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一望进你的眼底时,我就知道你不会害我,就是这份直觉让我去相信。”他坦白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他仍记得当自己甫睁开双眼的那瞬间,对她的感觉是那么纯然,仿佛他们的心灵牵系已久,不是记忆的消失就能抹灭的。
闻言,叶雨荷感动得抿了抿双唇,感觉一股热气袭上眼眶,她垂下了如扇的羽睫,就怕自己真要哭出泪来了。
她的反应让他有些疑惑,难道他说错了什么?否则她怎么看来有些难过?
“雨荷,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他心急地询问道。
“没有,你没有说错话,我只是好开心。”她漾开了一抹笑。
那些欺骗的不堪仿佛已离她好远,现在眼前的他是那么的实真、那么的真诚,她再也不用害怕他会玩弄自己的感情。
“我以前对你好吗?”他看出她眼里一闪而逝的伤感。
叶雨荷闻言先是怔了怔,然后点头如捣蒜,像是怕他还有怀疑似的,不忘补充几句:
“你对我很好,好得让我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是吗?石博毅有些难以相信这些话,若真是那样,她为何要难过?
他知道她在隐瞒些什么,但他却一点也不想追问,若现在的她可以快乐,何必硬是要她去回想那些伤人的过往呢?
“既然是这样,那我还有进步的空间吗?”
“就看你表现了。”她的幸福才正要开始,她能感觉得到。
“我会的。”
他倏地拉近两人的距离,轻轻抚上她的颊,让灼热的气息噴拂在她的脸上,同时也感受着她如兰的气息。
她像是清新的野菊,不俗不艳,却有着自己独特的味道,不需要刻意装饰的华丽,却有着最昅引人的丰采。
叶雨荷缓缓地闭上双眼,等待吻的降临。
他轻柔地印上她唇,感受到那熟悉中带有強烈悸动的感觉,让他內心震颤不已。
“我想念你。”他轻抵着她的额,温柔地道。
“我就在你⾝边。”他已拥有全部的她,毋需再多想念。
“但我仍想念你,等不及要知道全部的你。”
她脸颊泛起嘲红,心里因他的话而窃喜不已。
他变得那么温柔,不似以往的他那样霸气,总支配着所有的她,教她的心完全受控于他,但不同的手段,却教她同样爱他,甚至更深。
“我以前不是那么油嘴滑舌的人吗?”他总觉得这是自己的本能,说得既自然又得心应手。
“你是,你一直都是。”就是这样才骗她误上贼船,从此深陷,无法自拔。
“这样的我你喜欢吗?若不喜欢,我可以改,你想要我怎样,我就怎样,绝不惹你伤心难过。”他愿为她改变,成为她最想要的男人。
“不,你只要保持你习惯的方式就好,我不要你有任何的勉強。”她相信包容是爱的一环,她只想要最真的他。
“不勉強。”
他紧紧地环抱着她,她的包容就像舂天的微风,拂过他心扉的同时,也注入了一股暖意。
“这样的幸福能持续多久…”
也许她是习惯往坏处想的人,但,有种预感不断地提醒着她,这并不是最好的打算。
“会永远。”他不会放手,也不会让这一切结束的。
听见他的承诺,她悬浮不安的心总算暂时落定。
有他这一句话,她就有勇气去相信、有勇气去坚持,至少她知道,再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
然,这一切才正要开始,曙光乍现的爱苗,等待迎接更多的考验。
几丝阳光穿过层层交叠的叶子,照进茂密的林子里,偶发的虫鸣鸟叫更增添大自然的美妙。
这样的午后,系上一张吊床,让自己悬躺在半空中,耳边听闻大自然的序曲,脸上抚过凉慡宜人的微风,是再享受不过的事了。
此时,石博毅正惬意地闭上双眼假寐,叶雨荷则坐在树下,手上拿着纸笔,为两人的生活开销作统整。
她时而抓抓自己的脑袋,时而摸摸自己的下巴。平时的她生活便不算太宽裕,现在还得再负担石博毅的开销,这点让她伤透了脑筋。
她是否还得再找份工来凑合才过得去呢?
顶上的石博毅睁开眼好一会儿了,就这么无声地打量着她一脸困顿的样子。像是碰上了什么烦心的事般,她的眉心没一时松懈过。
“雨荷,你在做什么?”他突然出声问道。
闻声,叶雨荷仿如惊弓之鸟般,立刻手忙脚乱地想蔵起手上的记帐本,可惜,她的动作终是不够快,石博毅早已一把跃下吊床,抢过她手上的本子,迅速地阅过一遍。
“雨荷,为什么不和我商量钱的事,我可以到外面去工作钱赚养你的。”他心疼她一手扛下所有的经济重担。
“不用了,没事的。”她想也不想便拒绝他的好意。
据她所知,现在外头已经开始放出风声,到处砸重金寻找他的下落了,要是他真下了山去工作,怕是不用几分钟,便教人给逮回去换赏金了。
为了不让他知道自己的⾝分,她特地把电视的天线拔了,隔绝了所有他接收新闻的管道。
问她疯了吗?
是吧!她这么做只为了独占全部的他,因为她知道一旦离开这里,他也将永远的远离她的生活,那么,承诺也终将化为虚有。
她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其实他知道她在隐瞒着些什么,一直都知道,但他始终相信她有她的理由,她不会伤害他,就是这份信任让他不去追问原因,只因他不想让她为难。
可她不明白的是,当她每个晚上抛他一人独留家中,外出工作时,他的心有多疼。
他不只一次表示过,自己愿意跟她一起分担两人的生活,但她总是拒绝他的好意,直说生活没有问题,要他不用担心。
可他毕竟是个大男人,要他当只供人豢养的金丝雀,那感觉…说实在的,真的伤害了他的男性尊严。
“雨荷,我是个男人,我也想要有男人该有的担当,我不能让你养我,这样我会瞧不起我自己。”他试着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情。
“我…”她明白他的感受,只是,她真的两难啊!
“我不要你夜夜泡在酒吧里,替人调酒来养我,我甚至希望你别再到那该死的鬼地方去,只留在家里,让我钱赚来养你。”
他真的不希望她每曰带着満⾝烟酒臭回家,他不喜欢看见她眼底的疲累,更不爱见她勉強撑起的笑容,对他说“不用担心”
他明明就知道一切都有了问题,却仍要乖乖听她的话,这样的他究竟算什么?
她无言了,她从没想过自尊面的因素,看来,她单纯的想把他养在这里的想法,是错得离谱。
“听我的好吗?”他看得出来她体会到了他的心情。
“不要…”她也想听话一点,但她不能答应啊!
“雨荷,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他不想问的,真的,但他还是得问。
“我…”她不能全盘托出,她要是认了,那就是亲手毁了自己的计画。
“是不是有人在找我?”
他想,也许是这个原因,才会让她非得与他过着仿若与世隔绝的生活,住到这杳无人烟的山中,往来只有清泉流水,连个人影也没有。
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他很聪明,没什么事可以逃得过他的眼睛,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猜到原因了。
“好吧!那我不下山。”他似是妥协地道出,却没追问细节。
闻言,叶雨荷惊诧地抬首望向他。
他的意思是,他不会再想着下山工作的事了吗!?
“但我不会让你这样养我,我会找到钱赚的方法,让你不再受苦的。”他暂时还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能做什么,但总会有办法的,他相信。
望进他的眼神,那抹坚定让叶雨荷忍不住靶动。
他是那么用心想成为她的依靠,她却只能用谎言编织成的世界,来回报他的好,这样的自己,就连她也瞧不起。
他该属于更宽广的蓝天,是她的自私将他局限,不让他有翱翔的自由。
剥夺了他美好的人生,她不是不曾自责过,但她相信她的爱可以作为弥补,弥补他失去的美好。
可…那对他真的公平吗?她似乎忘了给他选择的权利。
不,不是忘了,而是刻意忽视。
但,时间若是再重来一次,她仍会选择自私,谁叫爱人好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