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唐衣浣自一场不甚愉快的梦中惊醒,醒来后,发现⾝旁的床位空荡荡的,那上头没有任何温度、他仿彿离开很久了。
于是,她溜下床,套上丝质睡袍,没穿拖鞋便朝门外走去,望向长廊的右端,门扇半掩的书房还隐隐透着灯光,她走近,赫然听见两人交谈的声音。
好奇心使然,她将头靠近一些,想知道两人谈话的內容,但这不经意的好奇,却让她发现了一个骇人的事实。
“绝对不留活口,全部都得死!”
她听得一清二楚,那不带感情的冰冷嗓音是他的。
“是,我会让人去办。另外,老爷希望你尽快动手杀了洛天击和洛易,要我再提醒你一次,他说你时间拖得太久了,他希望快刀斩乱⿇。”
“我知道了。”他回答的语气彷似杀人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伫立在门外的唐衣浣,因为房里两人的对话而吓得面无血⾊。
杀…人…
她因为惊吓而往后退了一步,双蒙因颤抖而瘫软,不小心跌了一跤,发出了些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格外清晰。
“谁?”听见声响、他本能的掏出枪来,立刻奔出书房外,枪口指在她的头上,吓得她连动也不敢动。
“衣浣!?”该死的!她究竟听见了多少?!
“少爷…”
“这里没你的事了,快走。”他命令道,那人遂退下。
“你…也会…杀…我吗?”她颤抖着声音困难地说出。
发现她听见自己和昭昌的对话,他感到十分懊悔,是他太大意,不该在这屋里谈论这些不堪的事,他不为人知的世界,不该让她看见的。
“你害怕了吗?”他问,感觉到她眼神刻意拉开的距离。
她在害怕,尽管她没有回答,他也已经从她眼里解赞到答案。
“没…有…”她颤抖的回答根本不具说服力。
他突然黯下双眸,用力扯过她的⾝子,让她整个人腾空,用枪抵着她的颈动脉。
“别对我露出那种畏惧的眼神,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怕我,你也不行!”他是这么望渴拉近两人的距离,她不能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不要…”她颤抖得几乎昏厥,她从没想过他会变得这么阴鸷可怕,甚至会拿枪抵着她。
“现在发现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怕了?想离开我了?”不,他不容许她有这种念头。
“呜…啊…”她的眼泪止不住地狂怈而出,她很害怕,这辈子,她从没此这一刻更害。
“不许哭!”他的心在淌血,不容许她远离。
“你放手…放开我…”她好难受,就要不能呼昅,被他揪痛的⾝子,被他粉碎的心,她还能承受更多的伤害吗?
他知道自己因为心急而丧失理智,现在的他已经和个疯子没有两样,怎么也料想不到那双曾经费尽心思去呵护的手,结果竟会伤害她。
“说你爱我!”他命令道,就算她的心已经因为发现他的不堪而有所动摇,他还是希望她用谎言安抚他的不安。
“不要…”她不相信自己爱上的男人竟是个冷血的杀手,他那双手不知夺走多少人命,却伪善的给予她温柔,如果她能一辈手被欺骗,反倒是一种幸福,但太迟了,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听见了。
“快说!”
“不!”就算他现在就开枪,她也不要,因为她不能接受自己把爱寄托在这样的男人⾝上。
“不说是不?”他的语气突然轻柔了起来,但那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反倒更让她惊魂不定。
倏地,他朝着她⾝后的那片落地防弹玻璃开枪,弹子回弹擦过他的脸颊,一道血口子划开,鲜血汩流而出,他却丝毫不觉痛楚。
“啊…”她尖叫地哭泣着。
他将手枪抛丢在地上,伸出手指染上自己的血,轻点在她的唇上,血液的腥味在她鼻息间敞开来,那彷若死亡的气息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我用生命爱你,你不能推开我!我已经投入了我的灵魂,你不能背弃我!”就算他是如此不堪的男人,他还是要留住她。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事实!?我宁愿一直被瞒骗下去,被骗虽然很傻,但不知真相才是幸运!”她已经无法再和这样的男人一起生活了。
“现在无论你接不接受真正的我、我都要你留在我⾝边!”言毕,他倏然欺下⾝,攫住她的唇,让他们一起尝到这腥血的滋味。
他的力道很大,她的挣扎完全无用,他的大掌抚过她⾝上的每一个敏感处,暴戾地撕裂她的衣物,在她痛哭求饶的绝望声中占有她的⾝体。
她绝望地别过头去,却从另一面玻璃上清楚看见两人结合的倒影。
原本该是充満爱与温暖的接触,竟变得像野兽的苟合般,她感觉不到爱,感觉不到温暖,只有被剥夺的不堪,和撕裂的痛楚。
他曾经声声句句的爱,如今变成了一把利刃,揷进她的心脏,她的鲜血汩流而出,但他却再也听不见她的哭喊,眼里只有焚原的欲望。
对不起…我会宁愿杀了我自己,也不可能伤害你一丝一毫,但如果暴力是唯一能把你留在我⾝边的方式,就算让你限我,我也义无反顾。
从什么时候开始,互相慰藉的双手,变成了互相伤害?这是唐衣浣急欲寻求答案的问题,但却没有谁能告诉她,他突然转变的忍残只是恶梦一场,醒来就过去了。
“醒了?”进房,他便看见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那感觉就像一只妄想飞出牢笼的金丝雀。
听见他的声音,她没回头看他,只是一迳地望着窗外、远方。
“现在都过了午餐时间了,昨晚是不是让你太舒服了,所以你才睡了这么久?”
他的大掌带着逗挑的意味,轻撩过她的销骨。
“不要碰我!”她推开他的手吼道。
这些曰子,她简直不被当成人一样的对待,她像具破布娃娃似地,任他软噤,她不再有自由,因为害怕她逃离,他把她限制在一间三十坪大的房里,她再也没有笑容,被他用那样的方式侵占后,她的世界就再也无法纳进一丝光芒。
每天天夜里,他不顾她的意愿,仍是強庒在她⾝上,对她一次又一次的強取豪夺。
他是可恶,但她更不能原谅的是自己,她竟对他的⾝体产生了一波又一波的**、就算嘴里拒绝着他,但她的双脚却不能自已地为他敞开,是她给他伤害自己的机会,是她…
尽管不愿承认,她终究是爱他的!多么痛苦啊…
她终于明白为何当初的他总说自己是撒旦,她早该收到警告逃离,而不是一步步深陷。
“这几天就让你好好休息,但你别想逃出这里,无论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一样会把你抓回来,你没忘记吧?你是我一个人的天使。”最后一句,他是靠在她耳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的。
“你是恶魔,你不需要天使,也不配拥有!”她反唇相稽,推翻他的自以为是。
“就因为我是恶魔,所以玷污万天使是我的本能,为天使折翼是我的乐趣,而你爱的正是这样的恶魔,别想否认。”他知道她还是爱着他,尽管她在抗拒,但她的⾝体在他每次拥抱她的时候,都是诚实地回应着、诉说着。
他的话正中自己的心事,她无法反驳,除了别遇险去隐蔵心虚,她能为自己做的真的太少了。
之后,他退出房外,她却开始埋头哭了起来。这些眼泪都代表着心碎,但好像怎么也流不尽。她的悲哀无从消解,上天是否能给她一丝丝怜悯,好让她不再痛苦,好让她从爱与挣扎中解脫?
如果,如果上帝真的存在,她真的需要祈祷…
国美洛杉矶
夜刹改变心意了,他不想再让这双染満腥血的手,带给她任何的不安,于是他决定告诉义父,他想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我也有我的双手想要保护的东西。”他坚定地道。
“你的手不是为了保护谁而存在。”
“我不能爱人吗?”
“爱只会让一个人软弱。”
“我想和她在一起。”他的决心不容动摇。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无论要我怎么样,我都愿意。”
“就算废了自己的双手,退出这个圈子,这样你也愿意?”
“我愿意。”这样的条件对他而言已不算为难,如果这么做就能让他得到自由那么他愿意。
闻言,秦焕时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你难道已经不想替你的家人报仇了吗?”当初他会愿意接受他的训练,成为一个冷血的杀手、为的不就是用自己的双手,血刃灭门凶手,如今他的那股斗志已经减顶了是吗?
“我仍然想替他们报仇,所以我一样会杀了洛天擎和洛易。”
他认定了洛天擎就是当初杀害他一家的凶手,因为秦焕时自小就灌输了这个讯息给他,就是这种先人为主的观念,他对这样的说法深信不疑。
“很好,不瞒你说,不只是你恨洛天擎,我也是,这件事若做得好、我会放你自由。若是失手,我会杀了那女孩。”秦焕时语气森冷地道,限底散发的危光让人难以忽略。
突然,他冷笑了起来,无论这次任务的最终结果为何,夜刹都会是最大的输家。
“我知道了。”这是最后一次、绝对。
夜黑风⾼的夜晚,夜刹撩⾼衣领穿梭在夜幕之中。
根据他所掌握到的消息,洛易今晚会在这一带出没,届时只要他动手馼他的性命,他对自己和义父的责任,也就完成一半了。
危险的气息缓缓逼近,隐在黑⾊跑车里的他,心如止水,这是他早已熟悉的生存本能,就和吃饭觉睡是一样的道理。
此时,洛易正自一家饭店步出,黑暗中,夜刹如同盯视着猎物般噬血的锐利眼神半眯,危光立现。
见洛易坐上车离去,他也立刻驱车跟上,一路上,他刻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引他起疑。
洛易在一栋公寓前下车,看样子很像是来找人的,阻无论他来此的目的为何,这里都将成为他最后看见这世界的地方。
夜刹小心翼翼地下车尾随,直至对方拐进一条暗巷里,他突然毫无预警地从洛易面前闪出,掏出的手枪指着他的头,现在只要他轻动食指,取他性命根本是易如反掌。
“你太不小心了。”夜刹冷笑道,双眼对上洛易的脸。
近距离地望着那张半边烧毁的面庞,夜刹突然没来由的颤栗,一股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就像耍自胸臆间涌出一样的难受。
蓦地,洛易胸前一道刺眼的光闪痛了他的眼,他垂眼注视着他颈上的白金项链,瞬间,他愣住——
他怎么会有着和自己相同的项炼!?
永宇,不要怕,哥来救你了!
哥哥,爸爸和妈妈…啊…
永宇,你听哥说,我们:之中只有一个能逃得出去,哥会帮你顶住这个酒橱,你要尽可能的逃出去,知道了吗?
哥哥,我不要…
不,你要听话!
哥哥,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永宇,你要活下去!
不…
你听好,你不能死!我们之中要有一个人活下来,这场火不是意外,爸妈的死不是意外,你要为他们报仇!
回忆排山倒海地在他脑海里重演,握住枪柄的手突然无力地垂落,接着他听见一记枪响,那距离仿彿离他很近,他感觉到后脑突然一股热嘲涌出,他的世界瞬间暗了下来,昏厥之际,他仿佛又听见了哥哥的声音——
永宇,你要活下去!
“不要!”
唐衣浣尖叫一声,汗涔涔地从床榻上跳起,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下来,方才的恶梦就像实真地在她眼前呈现一般,她的心跳直至现在都还无法平复下来。
她下意识地抚过⾝旁的空床位,心中那股忐忑的情绪就像一股黑暗的力量,正将她蚕食鲸呑着,不着边际的不全安感就要将她撕裂般,她只能颓然无力地坐在原地。
窗外正下着倾盆大雨,不知从何时落下的,她记得自己睡下时,外头还看得见一轮明月和星光点点,但现在的天空却黑得透不出一丝光芒。
倏地,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慌乱之中,她似乎听见了‘枪伤、昏迷,血’这几个骇人的字眼。
是谁受了怆伤!?
顾不得双膝的软弱,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房门旁,劲使拍打着门板。
“外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请你们告诉我好吗?”她乞求着,但门外却没人理会她。
“求求你们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急了,也许是方才那个梦,让她下得不把门外的慌乱与之联想在一起。
然,门外的人像是铁了心似地不予理会,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闷了多了次、求了多少遍,她的一双手部拍疼了,红了、肿了,但她要的答案始终没人告诉她。
最后,她累了,垂下双睫,靠在门板上渐渐睡着,入睡后的她仍能隐隐听见外头的脚步声,让她睡得极不安稳,而她又梦见了方才的梦,泪水再度渍堤…
翌曰!唐衣浣被送来早餐的仆人给扰醒,一见来人,她立刻抓住对方,直问昨晚的情形。
“少爷头部中枪,弹子卡在脑部,目前已经手术取出,伹人还在昏迷之中,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还是未知数。”佣人见她心急如焚,于是不想隐瞒,反正她也有知道的必要,毕竟她是少爷最爱的人。
“不,这不是真的,我要去看他!”她推开那人,急奔出房,却桩外头的黑衣保镳给拦下。
“你们放手,我要去找他!”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也流不尽似地,引人心疼。
“对不起,没有少爷的命令,我们不能让你离房开门一步。”
“你们到底还是不是人!?他都已经出事了,你们还要我怎么冷静地待在房里!?”如果现在不能立刻见到他,她怕自己也活不成了。
保镳不顾她的悲恸欲绝,硬是把她拉回房里,最后房门被锁上,她只能心碎地呐喊哭泣着。
她开始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夜夜对着月亮,向神明祈求,让他平安脫困,就算拿她的命去抵,她也要他活下来。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为了爱一个人而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尽管一路风雨弄得她一⾝狼狈,她的心还是有它想待的地方,除了在他⾝边。她活不下去…
忐忑恍偬的曰子下知过了多久,唐衣浣憔悴得不成人形,每个人都担心她会就此死去。
夜里,她双手合十地对着月亮祈祷,祈祷着他能平安无事。
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他现在不知道怎样了?她好担心…
突然,房门被推开来,闻声,她立刻回过头去,黑暗中,她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当下,她的泪水不住地涌现。
撑起无力的⾝子,她缓步来到他⾝边,动作刻意轻缓,就怕他会像泡沫一样消失在眼前,然后她就必须被迫醒来,这样的经验,她经历太多次了。
“你没事了?”她轻声地问,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抚着他的睑。
“你是谁?”他的眉心皱起,望着她的眼神充満陌生,仿佛眼前的她从不是他所熟悉。
闻言,唐友浣抚碰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一脸错愕地望着他。
他把她忘了,怎么会…
“我是衣浣啊!你不记得了吗?”她一睑的憔悴,再加上哀伤的神⾊,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教人心疼。
“我不记得你是谁,你快离开。这里不是随便谁都可以住进来的。”他一脸冷然地道,毫无温度的脸部线条让她清楚地感觉到他那抹轻蔑与不宵,然后。转⾝就要离开。
唐衣浣紧捏着双拳,不甘心他就这样轻易地忘了她,她追上前去,自背后环抱住他。
“你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愿意接受,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她对着他呐喊道。他怎么能这样封她?
听完她的话,他面无表情,推开她的怀抱“姐小,搞错了吧?我应该不会连你这一型的也看得上眼,你的睑蛋不怎样,⾝材也不够辣,先去隆蚌啂再来吧!”他的目光扫过她全⾝上下,然后作出这样的评语。
他的冷绝无情让她的心瞬间寒了。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还以为只要他活过来。他们就能重新开始,但为什么事情会是这般转变!?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难道失去记忆就可以把我忘了吗?我不是一直都在你心里。怎么可以…这样!?”她哽咽且困难地道出。
“都说了不认识你了,你这女人是怎么回事!?”他不耐地撇了撇唇,拉起她的手,使出蛮力将她带到门边,但她却突然奋力甩开他。
“找自己会走,你不用拉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这么赶着离开,但那心痛的感觉却是一次比一次浓烈。
“我知道这也不是你愿意的,没错,脑袋伤着了,不是你的错,不能让你再对我有感觉,是我的错。我走就是了!”爱已被摧毁,她没有理由要求他什么,也许注定了他们有缘无分。现在就算她的心仍分分秒秒为他跳动着,他的心若没有共鸣!她的存在都只会是他的负担。
当她从⾝边经过时,他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想留住她,但那双手最后还是颓然放下。
为了她好,他必须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