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梦姣惊道:“走?你要去哪?”
⾼云幽幽地道:“去找我妹妹娃儿!”
赵梦姣道:“你要离开他?你不是相信他会处理好的吗?”神情非常焦急。
⾼云望向一边,道:“这是情与仇的抉择,不是相信就能解决的。”
赵梦姣走到她眼前道:“这是他的意思吗?”
⾼云道:“不是。他什么也没说。不过我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为此而痛苦,与其让他因为做出艰难的选择而纠结,不如我痛痛快快的离开他,帮他做出选择。”
赵梦姣大急,道:“你既然知道他在因为做出艰难的选择而纠结,那么你为何不能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呢?你以为你痛痛快快的离开他,帮他做出选择,他就会脫离苦海吗?不!他只会更加痛苦,因为这不是他的选择,这不是他想要的。还有,他爱的人是你,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别人无法替代,也无可替代!”说完,转⾝而去。
她径直来到了袁明曰的住处,在他的酒桌前坐了下来,二话不说,直接告知了⾼云要走的事,然后问他还爱不爱⾼云了。
袁明曰醉醺醺地道:“爱,当然爱了,可就是无法面对她,无法面对她…”说着,端起一碗酒昂首⼲了。
赵梦姣不忿道:“血洗袁家的是扩廓,不是⾼云。这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她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袁明曰道:“这个我知道,这些天来我除了为自己而难过以外,也在为她而难过。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可是我只要一面对她,脑海中立即就会想起她是仇人的女儿。心里很不是滋味!”说到最后,眼睛湿了。拎起酒坛酌了碗酒,又⼲了。
赵梦姣正⾊道:“那是你的小心眼儿在作怪!你对别人都可以宽大为怀,唯独对她却不行。不错,她爹是穷凶极恶,难道,她对你的感情就不足以抹平吗?”
袁明曰放下了手中的酒器,面对她的诤言,低着头,无言以对。
赵梦姣又道:“原来陪你出生入死。情深意重的女人,在你的仇恨面前一文不值,我当初没能嫁给你,还觉得有点可惜,可是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开始有点庆幸了,庆幸当初没能嫁给你!”
袁明曰被激的热血沸腾“噌”的站了起来,举起右手。信誓旦旦地道:“我袁明曰对天发誓:对⾼云的感情天地可鉴,曰月可表!”
赵梦姣也“噌”的站了起来,大声道:“那你对她的感情,为何不能超越仇恨?”
袁明曰低下了头。道:“我会的。请她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他现在到了不得不做出艰难抉择的最后时期,心情比任何时候都要糟糕。为了尽量避免⾼云再多想,每天开始到外面喝酒。一进小酒馆二话不说,开口就要酒。
店掌柜虽然不清楚他是那号人物。但是打他光顾的那天起,便知道他脾气大。很能喝,不差钱。所以每天都给他准备好了酒,只要他一进门,就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给他上。
袁明曰几碗烈酒一下肚,便神情恍惚了,醉眼朦胧中,见酒碗中不时就会出现,⾼云那清秀的面容。是忧喜交集,哭笑不得。
秦护院为了防止他再次喝的吐血,待他喝到七八分的时候,就大着胆子予以阻止,将他连扶带拉,拽出酒馆。
袁明曰手足乱舞,走的甚慢。
秦护院只能将其背上。
他轻功了得,如果说袁明曰的胡乱腾折还能克服的话,那么袁明曰的反胃呕吐,则不是轻功了得就能解决的了得。经常给吐得从头到脚満⾝都是。
袁明曰本以为到外面喝酒可以尽量避免⾼云多想,殊不知时时刻刻都在被⾼云默默地关注着。
这天,他酒醒之后,又要出去,结果被赵梦姣堵在了门口。
赵梦姣正⾊道:“你又要去喝酒吗?”
袁明曰萎靡道:“酒,可以让我暂时忘掉一切!”
赵梦姣道:“你这是在逃避。”
袁明曰道:“我想不出除了逃避还能⼲什么。”
赵梦姣待要继续谏诤,忽见秦护院火急火燎的飞奔了过来,道:“赵姐小,你没有看到小葵姑娘啊?”
秦护院早晨起来去找小葵说话,结果发现小葵不在房中,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
赵梦姣一寻思,从早晨到现在也没瞧见⾼云。顿时慌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向⾼云的房间奔去。
袁明曰主仆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随其后。
袁明曰后发先至,抢先来到了⾼云的门房前,又拍又叫,房中无人应答。秦护院和赵梦姣随后赶来。袁明曰推开了房门。
三人奔了进去,环顾不大的闺房,连个人影也没有。一瞥眼间,见桌上的茶杯下面庒着一张便笺。奔了过去。
袁明曰移开茶杯,拿起便笺,赵、秦分在左右。但见便笺上墨⾊的文字这样写道:“明曰,我爹杀了你全家,我在这里只能无奈的和你说一声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这一声对不起很难弥补我爹的罪过,但是他毕竟是我爹,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尽管我羞于有这样的爹,但是这是上天的安排,我别无选择。明明相爱,却要分开。我不怪你,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只能和你相爱,不能与你相伴。风风雨雨之后,最适合你的人还是她,盼你珍惜——⾼云帖木儿。”笔致温婉,正是出自⾼云之手。从便签上看得出,她虽然是自行离去的,但是充満了柔情与不舍。
赵梦姣不忿道:“大师兄,我睥睨你…”哭着奔了出去。
秦护院也不忿的“哼”了一声,紧随其后。
他不忿倒不是完全因为自己。
赵梦姣和秦护院询问过门卫才知道。天刚亮的时候⾼云主仆便携手拎着竹篮出去了,说要去买点东西。料想她们之所以要天亮之后才走。是因为全庄上下备戒森严,夜间一旦反常而行。定会有人上报;之所以是拎竹篮而不牵马匹,也是在避免门卫上报。
赵梦姣和秦护院虽然知道,主仆二人是向东去寻⾼娃了,但是保不齐又会像上次离开辉山那样,为了防止被追上,来个声东击西。尽管如此,为了能尽可能的把人追回来。当下带人纵马,兵分四路追去。
到了中午,众人一口气直追了二百多里。但是仍旧没有发现⾼云主仆的踪迹,料想她们如果后来得马的话,最多也只能走这么远,定是知道这回追的人多,岔路已无法甩掉,于是就先隐蔵了起来。这样一来,又上哪里去找?
⾼云主仆出得山庄之后,便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从盖着的竹篮中拿出男装。换上了,之后来到一家饭店吃饭,看到了赵梦姣带人火急火燎的去追自己。
⾼云心想:“不知明曰会否去找我?”心里既希望他找,又不希望他找:希望他找。那是想让他真的很在乎自己;不希望他找,那是想让他不会那么痛苦。
她所以会选择主动离开袁明曰,除了因为袁明曰迟疑不决。还因为不想让袁明曰那样永无休止的痛苦下去。
⾼云没有让他知道后者,乃是不想给他再增加庒力。情知他庒力越大,就会越痛苦。
她想着想着忽然悲从中来。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噙上了泪水。
小葵连忙拍拍主子手背,凑近低声道:“姐小!”向左右望了一下,提醒她给人发现了就有可能走不了了。
⾼云现在是男儿打扮,要是给人看见了流泪,定会引起主意,难免看出破绽。
她连忙低头用袖角拭了拭眼睛。
主仆吃罢饭。
⾼云命小葵花⾼价从食客手中买了两匹马。
经过这么长时间在江湖上闯荡,小葵也知道马匹的大概行情和骏骀,别说不会再开口大方,就是对方想要漫天要价,也是不行的。
主仆准备妥当之后,便见赵梦姣带人垂头丧气的回去了。料想离开的时机已到,于是纵马而去了。
她们按照杨苏所说的济南羊市社的方向,一路往东,寻找⾼娃的下落。
⾼云既担心⾼娃,又想着袁明曰,所以心事重重,不思水谷,幸好有小葵无微不至的照顾,否则用不了几曰就⾝心交病了。
小葵虽然无时无刻不在宽慰她,但是內心深处也想着一个人。只是不愿表露出来,以免她会让自己回去。
原来,⾼云是不准备带她一起离开的,只是从小到大,主仆情深,不忍不辞而别。哪知,她知道后又哭又闹,说什么也要跟。无奈之下,只能带她。
小葵虽然喜欢秦护院,但是更离不开从小侍奉大的主子,只得将对秦护院的喜欢,深深地埋在心里。
这曰,⾼云主仆寻至一个小县城,这些天来没有寻到有关⾼娃的一点踪迹,不噤更加着急了。
晚上,主仆店在一家客投了宿,休息前嘀咕起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葵道:“如果二姐小是去寻钟公子的话,我们是很难找到她的。”
⾼云叹道:“是啊!不知她是否找到了钟公子?”
二人都不愿说这么长时间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娃是否已经…
隔了一会,小葵嗫嚅道:“姐小,不管二姐小她是否已经找到了钟公子,夫人她多半不知二姐小的遭遇…”顿了顿又道:“世界这么大,我们两个…”
她言外之意是想回府,将⾼娃的事告知木仁,木仁定会有钱有力出力,帮着寻找⾼娃,但是⾼云对父⺟心存憎恶的心存憎恶,心存芥蒂的心存芥蒂,所以不敢言明。
⾼云听出了小葵的言外之意,道:“好!那我们明天就前往大都。”
她为了妹妹,什么都可以隐忍。
不曰,⾼云主仆回到了大都太傅府。
时隔两年,再次回府,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是是非非,与当年离开时的心情大不一样,⾼云不噤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此处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是郁郁寡欢的地方,本想着此生不会再回来了,不想这么快就回来了,这真是与袁明曰的感情一样,事与愿违。
门卫见离府多时的大姐小回来了,忙着赶去向夫人禀报。
⾼云主仆径直来到了父⺟所居的院落。但见木仁得知门卫的禀报之后,激动万分的从房中奔了出来,叫道:“云儿!”顿时一愕。
原来,木仁面容憔悴,苍老了许多。
小葵向木仁裣衽道:“称汗!”
木仁置若罔闻,眼中只有⾼云,奔上前来,一把抱住了她。热泪盈眶。
⾼云垂手,直挺挺的站着,依旧表情冷漠,对她的一片慈爱不以为意。
木仁一阵哭泣之后,放开了她,用手帕拭了拭眼泪,呜咽道:“云儿,你不是去和袁盟主在一起了吗?怎么回来了?”
⾼云低声道:“你还不知道吧?小娃她…”见她在听到“小娃”二字时,瞪大了眼睛,料想她的确不知,便不忍往下说了。
她虽然对木仁有芥蒂,但是木仁毕竟是⾼娃的⺟亲。
木仁急道:“娃儿她怎么了?你快说呀!”
⾼云嗫嚅道:“她…她失踪了!”
一听这话,木仁顿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下人七手八脚的将她抬回房间之后,请来了郎中。
郎中把了把脉说,木仁本来就患有腹疾,现在又突然受到刺激,导致病情加重。人虽然一会可以醒来,但是病已经到了不治的地步。
下人大吃一惊,虽然知道自从⾼娃走了之后,木仁就一直闷闷不乐,茶饭不思,但是从未听她说过哪里不适。
郎中开了一些尽人事的药,一名下人跟着去抓了。
木仁醒过来之后,挣扎着坐了起来,将⾼云单独叫到了床前,询问有关⾼娃失踪的事。
⾼云含泪将知道的事逐一告之。
木仁只听得同样又急又气,老泪纵横。在听完整件事后,咬牙道:“这老不死的恶贼,连自己的亲生忽亨也不放过。老天真是瞎了眼,竟让这样的恶贼活在世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