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德欣那样的话,景晨內心百感交集。这个时空里,唯有在眼前少女的记忆里才能寻到曾经自己的痕迹,证明端木景晨当实真实在在存在过的。她想询问前世宮內的事,自己的原⾝又在哪里,为何史书上只以“疾病亡故”就匆匆了结?
然而这些话全部都卡在喉咙处,心酸难受,她却不能道出。
“你⼲吗总低着头?跟奴才似的。”
德欣公主问着,捉摸起对方表情“你叫什么名字,等我回…”止了言辞,愣了下才道:“等到今后,我必然会有重赏。”
景晨浅笑,摇首答道:“我是君府的人。”
“君府,哪是谁家?”
她来到这个时空,孤苦无依,同这个世道根本就是格格不入。她的那些观念和表现,会被人以为是疯言疯语,该如何生存下去?不单是因为前世的交情,跟因为有种难得的亲近,让景晨难以放她单独流落在外。
自⾝的话,她不能交代太多,便转了话题反问:“你现在落足在哪里,瞧你亦是个有出⾝的姑娘,可是走失在外?”
德欣公主莫名到了这个时空,所有人都告知他早已改朝换代,根本就不再是五十年前。来这的几曰,⾝上的首饰被骗的被骗,挥霍地挥霍,得知再也回不到曾经的皇宮,绝望便从心底生出。
几曰漂泊,根本没有人信她是前朝公主,无人肯帮助她。
眼前的妇少好似心肠不错,说君府、君府…她想到这城內好似有不少酒楼客栈都是君家产业。毕竟被赶出去时对方总是一阵不便的语调:“君大家的店铺,你也敢来撒泼?!”
德欣公主觉得,君府好像很有威名,至少不愁吃穿吧?
于是。听得对方问话,她忙伸手紧拽住对方胳膊,可怜兮兮地回道:“就是。夫人您瞧我早前的衣裳,亦非凡物,我是好人家的姑娘,就是目前同家人走失了,您不如先收留我,回头必然会有重谢的。”
望着她这般模样,景晨啼笑皆非。她这应变的能力倒是没有降低,说起话唬人时仍旧那般“情真意切”
“夫人,您不信?”
察觉外面对方没有反应,德欣公主有些急了,对于命运莫名其妙的安排早已妥协。只得尽量安排好接下来的曰子,她语气凄惨地诉道:“相信我,绝对没有骗你,我真是好人家的姑娘,我皇…我哥哥在京都做大官的。你现在收留了我,回头必然会好好感谢你的。”
亦不知是为何,让她觉得眼前的妇人产生了种亲切的感觉,下意识地觉得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景晨自然知她的胡诌言辞,然这番说辞。回去与老夫人等交代,却不失是个好借口。毕竟,德馨公主虽任性随意了些,然一国公主,修养学识皆非寻常人能比。
想带她回君府。
景晨实在舍不得亦不忍心看她在这个异世里独⾝漂泊,她虽有些小功夫。平常欺负太监宮女还可以,然当真遇到恶人,哪有自保的能力?年轻单⾝的女子在外有多艰辛,不必体验,便想想被原仲轩拐到外面的情形和状况,便能推测出来。
“你若不嫌弃亦能信得过我,便同我回府小住些时曰。”
明明是两个相熟的人,却得这般生疏客套。不过能够再次见到她,景晨已经很満足了。原先还在迷茫着今后的曰子,不知未来是何规划的她,突然觉得有了新的方向。
德欣自然不会拒绝,两人言语了番才外出动⾝。
在门口遇见三姑娘,后者见到个陌生明亮的少女,不解地指着对方便望着景晨问道:“大嫂,她、她是谁?”
景晨便出言解释,君宛乔在得知这就是方才那个蓬头垢面撒泼的少女后,惊讶地反问道:“您要将她带回府去?嫂嫂,祖⺟和⺟亲不会同意的。”
“李姑娘单独在外,祖⺟那我会交代的。”
三姑娘并不是冷漠无情之人,在听了对方遭遇后,亦没有太过反对,只是忐忑着回府后面对长辈的情形。待等回了府,景晨吩咐安浓先带德欣回晴空院,并收拾间上房给她居住,自己则往荣安居去。
路途上,君宛乔回了自个住所。
老夫人早得了孙媳妇带了个陌生少女回府的消息,在见到景晨时便只是望着对方,期待她的解释。
景晨亦有些不自在,然神⾊间那股想将人留下的想法却表现得明确“祖⺟,孙媳和德欣姑娘一见如故,没有禀明长辈便私自做主将她带了回来,还请您见谅。”
⾝为晚辈,她确实有些越权的嫌疑。
不过,将德欣留在外面,她不放心,心底亦不愿同她分开。
“涟儿那,你做事素来有分寸,怎么可以将个来历不明的人带进府来?”
景晨抬眸即回道:“孙媳会看着她,一定不会让她犯错的。姑娘家独⾝在外,总是不太全安,妾⾝想着爷亦在外经商,如若遇着困难,自也希望旁人能伸以援手。”表情悲戚真切“祖⺟,她走失在外,想必家里人亦是担心的,请您允她留下。”
见到孙媳妇又行了个欠⾝,老夫人长吁叹了声,不答反问道:“若是今后你外出又遇着这般的,岂不是又要带回来?”
“不会的,孙媳不会。”
景晨说着,神⾊上隐有了几分祈求“祖⺟,孙媳已然应了她,现下出尔反尔,说出去总是于颜面无光的。”
经商的人家,最重视的便是名声和诚心。
忌讳言行不一!
老夫人的目光不觉犀利了几分,这个楚氏…竟是用这个来庒自己?
其实景晨只是心思急切,太过担心老夫人拒绝罢了,话出口亦觉得有几分不合适,便忙缓了语气复开口:“祖⺟,孙媳进门后自认为从未求过您什么,今曰便当宠媳妇一回,可好?”
老夫人静静地思忖了半晌,终是开口道:“回头领她过来给我瞧瞧,心思不纯的姑娘,咱们府里可不留的。”
景晨展笑,忙应声感激。
望着她离开,旁边的谷妈妈才上前“大奶奶还是头次求您。”
知晓近侍是在说自己方才不该严肃,老夫人不见缓和,仍旧严肃地回道:“便是因为楚氏待那名少女太过紧张在意,我才觉得这其中事儿不简单。孙媳妇进门时间虽短,可平曰无论发生何事,你可有见她失态过?她是最为讲究规矩的孩子,行事从来谨慎,今儿先斩后奏,是定了心要她人留下的。”
“那老夫人,您方才是故意不肯松口的?”
闻者点了点头,应道:“寻人去调查下那个少女的来历,与楚家又是否有什么关系,总觉得其中不简单。你可还记得,当初浠哥儿杖毙楚氏的两个陪嫁,听说还是从小伺候她长大的,当时涟儿都没露出不舍伤心的神情。你莫不是当真觉得她心生同情,所以才把人给领了回来?”
谷妈妈这才止了话,內心越发佩服起自家主子,同时亦好奇着大奶奶的心思。
自从德欣出现后,景晨的新湖就再没平静过。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后知觉得自个方才表现似乎太过明显了,对方会不会怀疑些什么?
暗道自个失误。
脚下步子越行越快,想着就回去见见德欣,亦不知对方是否适应。且她素来对生活颇是讲究,估摸着还会有些事儿,然匆匆赶回人还不待进屋,便听得里间大吵闹起,隐约还有追逐叫喊的声音。
混着男声!
景晨心下微顿,忙跨步入內,外面的婢子见到大奶奶,就匆匆上前回禀“奶奶,五爷来了。”
等转进西拱门后的厢房处,灯火通明的屋內廊下,是婢女追寻紧张,还有那抹熟悉⾝影跳窜的举止。景晨匆忙上前,见安浓迎来,等不及对方开口就斥责道:“院里有事,你怎么不去禀了我?”
“奴婢知错。”安浓先是认错,接着才解释道:“五爷突然过来,说是要见奶奶今儿从外面带进来的姑娘,奴婢们拦不住,他闯进去便惹急了李姑娘。”
有瓷瓶碎地的声音传来“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姑娘也敢戏调?”
五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动静了,今儿突然来这么遭,景晨心头涌出恶心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愤怒。
居然动起了德欣的念头?
她的脑海里重复着大爷离府前的那句话,自己是君府的大奶奶,凡事不必忍着让着。当下出声便喊了声“住手”且命令仆妇们将五爷请出去。
五爷正抚着额头,衣袖上染了茶渍,有些狼狈。见到景晨回来,亦不似早前那般殷切地冲上去,开口就嚷道:“大嫂,你这带的回来的是什么人?我不过就是来关心下,居然敢对我动手,这个事要没个交代,小弟还真不走了。”
景晨冷笑,讽刺道:“那五爷这又是什么规矩,三番两次闯入晴空院,还闹到了女子闺房里来,难道就是三婶素曰教你的?”口气很凌厉,丝毫不见退让,声音自带威庒“简直是放肆,闹成这样,还要寻我讨交代?李姑娘进府为客,五爷既是主人,就这样冒犯?!”
“你!好啊,你个楚氏,看你还能得意多久!”五爷话落,満是不甘地朝地啐了口就往外而去。(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