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然说过,历史上那些大灾之年,人们会易子而食。我记得我看过一本鬼话小说,就说1942河南旱灾,有一群人逃难到了南方,但是他们没有吃的了,一路上就杀掉了队伍中的老弱病残吃掉,后来那些被杀死吃掉的人怨念太重,变成厉鬼,连小说里的主角都差点收服不了。虽然只是鬼话小说里的一段,但这种事大概真的发生过。
人性其实是最经受不住考验的,我们常说一个作恶多端的人是有兽性没人性,但其实兽性比人性简单多了。野兽也会吃同类,但其实很少,而且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种群的繁衍。而人在杀害自己的同类这件事上就比野兽专业多了,从最开始为了争夺资源的部落战争,到献祭的牺牲,再到古往今来的各种死刑,人类在杀害自己的同类这条路上走得越来越远,步子迈得越来越大,到最后出现了核武器这种可以一了百了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场灾难是怎么爆发的,也许是科学家们的实验失败,病毒怈露,也许是某些圣战组织研制出来的生化武器,也许是环境恶化,病毒自己变异,也许,像某些神棍说的,这是神的惩罚。无所谓吧,反正来都已经来了,也死了那么多人,再去追问原因也没意义。我只想活下去,在这场世界毁灭的灾难中活下去。但我要活下去,并不代表我一定要去杀害别的人,更不会因为心里觉得过瘾,就去杀人。
沉默了一阵之后,我说:“还是说说你怎样才肯放人吧?其实你杀的人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也不是察警,我也没资格审判你,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放人,我放你走。”
慕秋叶哈哈哈一阵大笑,然后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把手一摊,说:“可我骗你又有什么用处?难道我还把你抓起来交给察警?拜托,现在是末曰,没有察警,在这里我说了算,我既然答应放你走,就一定会放你走,你打听一下,我这个人还是很有信誉的。”
慕秋叶说:“你知道吗?其实我看你很不顺眼,像你这种又老又挫的吊-丝男,因为一场灾难,竟然摇⾝一变,成为可以对别人指手画脚的老大,这个剧情很狗血。还有几个美女喜欢你,说实在,我觉得老天真是瞎了眼。”
我看得出,他对自己还能不能逃走,似乎并不是那么上心,这种人更⿇烦,因为如果他都无所谓生死了,那么他就随时可能拖着旁边的人和他一起死。他死不死不关我逑事,可我不能让他拖着林鹿一起死。
我不想激怒他,说以我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你说得对,其实应该由你这样的精英人士来担任导领者的角⾊才对,说实话这个事情也不是没得商量。我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权力欲,如果你要当老大,我可以把这个位置让出来。”
慕秋叶呵呵一笑,用枪口戳了一下林鹿的脑袋,说:“就为了这个女人?这么说你对她的感情还挺深的吗?可你不是又和梁铮铮好上了吗?你到底喜欢哪个?”
特么的你倒还有心情八卦!李抒铭呢?这小白脸现在在哪?原本是我想拖时间,但我发现慕秋叶自己都在拖时间,他想⼲嘛?我警觉的看着四周,慕秋叶应该是没有同伙的,他跟我瞎掰没有任何意义。
“别看了,”慕秋叶一眼看出了我的心思,说:“我在⾝上装了个炸弹,所以你别费劲了,我无所谓还能不能活,不过我要是活不了,那就大家一起去死。”
他真的有炸弹吗?这个我并不确定,但同归于尽这种想法他是真有,没办法谈下去了,这是个死结。我只能说:“那你把人放了吧,你既然看我不顺眼,把炸弹绑在我⾝上得了。”
“哟,好感人啊。”慕秋叶失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很夸张,在夜晚就跟一只野兽的叫声差不多,不,别野兽的叫声还难听,就像一个公公,他笑够了,伸出一只手摸抚着林鹿的下巴,说:“不错啊,这哥们还是个情圣呢,林姐小你也是个有福气的人哪。虽然这种桥段狗血恶心得令我想吐,不过想想也很好玩呢。那这样,我把两个小孩放了,把你们俩绑在一起炸死,怎么样?”
我说:“别扯了,你把人都放了,换我就行。”
“轮不到你说话!”慕秋叶突然厉声喊了一句,我不得不说,他这情绪变化也挺大的,其实也不难理解,一个正常人走到了吃人的这一步,心理阴影的面积不要太大。估计他也是走不出来了,只能更加的扭曲和态变,只有这样他才能⿇痹自己。
这时候我看到林鹿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最开始她是恐惧的,愤恨的,恐惧是对死亡的恐惧,愤恨,大概是对我的愤恨吧。但这时候她看着我,眼神是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些笑意,可这笑意里分明又充満了悲伤。
人啊,人的情绪怎么可以这么复杂呢?
其实我心里也很复杂,我也怕死,而且我觉得我要是被慕秋叶这样的食人魔弄死了特别的不值得,可是我又觉得我亏欠林鹿得很,我也没什么可以拿来偿还她的,如果这个时候我可以把她换过来,把心一横,我也就认了。人死鸟朝天,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反正不死在这里,我们也未必活得了多久,反正今天我已经和我的女神抵死缠绵过,老天爷毕竟对我不薄。我甚至想如果现在的结局真的就是慕秋叶把我和林鹿绑在一起炸死,那我毕竟也不亏了。
于是,我由衷的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放了这两个孩子,她们还那么小。”
“想得美!”慕秋叶桀桀的笑,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这样的小孩,⾁最美味了。我今天吃了那两个男孩,他们都大了一些,⾁质没那么嫰。而这两个小女孩,嫰得可以滴出水来,一定要生吃,如果蘸点酱油和芥末就最好了…”慕秋叶讲得津津有味的,好像在和我讨论怎么吃生鱼片一样,听得我浑⾝都是鸡皮疙瘩,关键他并不是在瞎扯,他是真的吃过人⾁的啊!也许是他说得太⽑骨悚然了,也许是那两个小姑娘对恐怖的承受已经到了极限,她们突然就站起来向我跑了过来。但她们被绳子捆住了,只跑了几步就摔倒在地。
这时候林鹿也把后脑勺重重的往后撞了一下,然后脚下一蹬就往前面窜,这大小三个女孩子已经被吓疯了逼疯了,连自己的全安都不顾了,但这样一来,也让出了一定的空间,我不知道李抒铭到了没有,但我无法再等下去,就趁这个时候,我子套手枪,朝着慕秋叶的位置啪啪啪的开了几枪,我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装了炸弹,我要是不开枪,林鹿和两个小女孩也是必死无疑。
在我的枪响了的同时慕秋叶的枪也响了,慕秋叶的枪一响我就看到林鹿扑倒在地,我继续朝慕秋叶开枪,但他蔵在黑暗中,一转⾝就跳到了游船之间,潜到水里去了。鸟的炸弹,我们都没有炸弹呢,他哪来的炸弹?他虽然已经疯了,但潜意识里,他还是想活下去的。
我不知道慕秋叶躲到了哪儿,现在我不关心这个,我抢上去,先一把搂住了两个小女孩,把她们⾝上绑着的绳子割断了,撕掉她们嘴上的胶布,然后叫她们往⾼尔夫球场这边跑。我不知道林鹿怎么样了,这才是我最揪心的,我把她扶起来,用“鬼噬”割断了绑在她⾝上的绳子,撕掉她嘴上的胶布,连连的问:“怎么样?林鹿你怎么样?回答我!林鹿你怎么样了?”
林鹿抬起头来看我一眼,她似乎想哭,却一个劲的冲我笑,但是一边笑,一边眼泪又哗哗哗的流。我不知道她是因为⾝上的伤在痛,还是心里的伤在痛。我心里也乱糟糟的,说真的,我希望这会中枪的人是我。林鹿把手捂在腰上,黑暗中我也看不清,但弹子应该就打在那里。我在心里说,妈蛋可千万别伤到什么官器,这地方有一点医疗水平的就是林鹿自己,要是伤到了官器,谁给她做手术啊?
就在我抱着林鹿说话的时候,我感觉到我⾝后有个⾝影扑过来,慕秋叶这八王蛋并没有逃走,他估计躲进暗处,就等我自己送上门来呢。我当时浑⾝一紧,就抱着林鹿等死了,我还不知道弹子打进⾝体里是什么滋味,也许会很痛吧?不过如果被爆头的话,也许也没有感觉。但我听到咔的一声,慕秋叶的枪里没弹子了!
好机会,但我抱着林鹿还来不及逃走,慕秋叶就已经扔掉枪扑了上来,两手一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他的手劲很大,一下子就让我透不过起来,就在我险些要背过气去的时候,他的手松开了,我⾝边就是啪啪啪的几声枪响,然后慕秋叶的⾝体“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我咳嗽着抬头一看,在我⾝边开枪的是梁铮铮。
夜⾊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本来我是叫她蔵在草丛里别出来的,她不但出来了,还救了我一命。我还没有缓过气来,只看见铮铮手里端着枪,像是在警戒,却有意无意的与我和林鹿保持了一点距离。直到我发现林鹿没声音了,连着叫着林鹿的名字,铮铮才又回过来,默默的站在了我⾝边。
而我们的援兵,也是这个时候才赶到。
这事到这里原本该圆満的结局了,主要是慕秋叶自己没怎么想活,所以其实我们没办法谈条件。
然而比较不圆満的是林鹿中了枪,弹子打穿了她的腰部,流了很多血,万幸弹子穿出去了,而且没伤到內脏。我们把她带了回去,路上她因为伤痛低低的呻昑着,不过她的伤也不只是⾝体上的,心里也是。所以她一路上也没对我说什么,只是我抱着她的时候,她把头紧紧的依靠在我怀里。
这件事对我们来说也不过就是个揷曲吧,人没事,其他的也就不再重要。倒是搜索山洞的小队发现那是一个备战备荒年代建设的防空洞,里面很深,可以通到山庄外面,而且很宽敞,真要打仗的话,里面蔵一个团都没有问题。可惜里面什么也没有,作为一个防空洞,那也是早就废弃了的。
慕秋叶吃人这件事到底是传来了,大家都觉得⽑骨悚然,又都说想不到慕秋叶会是这样的人,然后纷纷讨论他是怎么会变成一个吃人魔的。但其实那也不重要了,不管再怎么愤恨他,难道我们还能把他的尸体从湖里捞起来鞭尸吗?
那没意义。
许多事情发生了,又像阳光下的水迹一样很快就被阳光晒⼲,再也找不到痕迹。我们无从知晓这场灾难究竟会让人性扭曲到什么程度,我只能借这个事提醒所有人,我们最大的敌人还是人类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