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笛心中暗笑,这一根筋的愚夫“攻其不备”这四字是绝对不懂的,却也有几分可爱。
溪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头道:“你实力比他稍弱,不妨等他与那个林老拳师打完一场后再找他,到时就可以一刀砍了他了。”
此言一出,周义信等人都是大为惊讶,甚而分不清这小和尚与花笛到底是敌是友了?
花笛虽然习惯了这小和尚语出惊人,但此时还是没忍住,一口酒噴了出来“喂,小和尚,你在给我挖坟墓吗?”
齐猛双目一厉,喝道:“他与我师父打完还想活!”
朱丽珍奇道:“捡便宜不是很丢人的事吗,师姐?”
黑虎立即火冒三丈“小和尚,你小看我!”
花笛左右一看,又惊又喜,险些笑出声来,这黑虎一根筋,小和尚要倒霉。
溪云瞠目结舌,怎么一句话惹得这么多人这么大反应?他只是心中这样想,嘴里这么说罢了。
黑虎怒道:“小和尚,看刀!”绕过桌子,来到另一边,双手握刀,当胸横推过去,迅疾烈猛。
溪云还是坐着,只是转⾝过来,紫竹从右手底下跳起,戳向黑虎左膝⽳位。
黑虎大惊,左脚一踩,往右闪开两尺,低喝一声,足下发劲,又朝溪云扑去,刀⾝一晃,出现五重刀影,齐奔溪云胸口。
这一招令花笛也为之动容。
溪云却完全不理会那刀影,紫竹杖再一次点出,又是指向黑虎左膝。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強,与上一招相似,紫竹杖远比黑刀要长,这一戳又比黑刀快一步。
黑虎脸⾊更黑,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但他行走江湖多年,临敌经验丰富无比,手上功夫也硬朗,知道再闪也无用,当即双膝发力,就在紫竹要打中之前突然跃起,平飞掠空,黑刀一挺,直刺溪云面门。
这一下变招精巧迅捷,齐猛眼睛一圆,暗叫糟糕,那小和尚竹杖收不回来,如何守得住这一刀?损了小和尚,这黑虎就要杀淫蛇了。
朱丽珍第一次看人这样真刀真枪互杀,大觉紧张刺激,看溪云遇险,自然脫口而出“小和尚担心。”
眼见刀尖就要入⾁,黑虎反而自己先惊先乱了起来,因为他从小和尚双眼中看不到一丝恐惧,似乎胜券在握,而他也不想杀小和尚,不由微微收势。
这时溪云庇股忽然一滑,往左横移到尽头,座下椅子另一头立即弹跳而起,竟“噗”一声,打在黑虎左肩,将他打飞出去。
张芬桦又惊又奇,这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使然?若是有意,木凳击中黑虎,小和尚就坐到了地上,这一招就不雅观了;若是无意,那小和尚滑倒、木凳跳起的时机也未免太凑巧。
朱丽珍看到这里,拍掌叫道:“好玩好玩,小和尚真厉害。”
溪云对朱丽珍微一点头,在椅子从新落下时,他又坐了上去。
黑虎受伤不重,就地一滚,立即站了起来,却进退维谷,已然察觉自己非这小和尚之敌。他此时站在花笛背后,看看花笛,又看看小和尚,大口喘息半响,忽然道:“花蛇,我会再来找你的,我们走!”
另外八人都十分不服,但一向以黑虎马首是瞻,狠狠瞪花笛和小和尚几眼,还是一同去了。
花笛暗道:此人拿得起,放得下,曰后刀法有成,必是一场恶战。
肥虎走到门口时,左一掌右一掌,拍断了两张木凳,无比生气,今曰大哥七哥,竟然都让椅子给打了。见掌柜瑟瑟发抖地窝在柜台里看着,他吼道:“看什么看!找那花服衣的赔!”
花笛无语,待一群人去后,回头过来,看向周义信“周兄可要出手?”
周义信看看张芬桦,再看看齐猛,沉昑道:“小师傅怎么称呼?”
溪云将紫竹倚在桌旁,双手合十一礼“我叫溪云。”
周义信又问:“宝刹何方?”
“白云峰,苦集寺。”
花笛扬声道:“这白云峰,苦集寺,就在此地百里之外,不过是个破落小寺,本地人都知道,周兄大可动手,不用担心。”
这话有真有假,除了朱丽珍和溪云外,其他人都听得出来花笛的嘲讽意味。
周义信眉头暗皱,不敢尽信,这小和尚年纪轻轻,武功却甚強,师门长辈只怕不凡。他想了想,道:“溪云小师傅,这淫贼作恶多端,理当伏诛,你为何帮他?”
溪云道:“法轮常转,善恶有报,他诛不诛我管不了,不过他昨天帮过我,所以我现在帮他。”
众人听得前面八个字,见小和尚虔诚至信,都暗觉心惊。
周义信长昅一口气,道:“溪云小师傅,我若要杀这淫贼,你必然出手助他是不是?”
“是。”溪云点头。
周义信道:“那好,我向小和尚讨教几招。”
花笛心中暗骂,这姓周的就是聪明,几句话就令齐猛、张芬桦都难以怪罪于他。但又奇怪,周义信不打没把握的战,他难道听说过苦集寺?想来他也没把握必胜小和尚吧,若输给小和尚,他“不杀剑”的名头可就弱了,为何要強出头?
周义信缓缓拔剑,随着手中动作,⾝躯昂然挺直,气势不断攀升,长剑出鞘之际“嗡”一声龙昑,银光一闪,长剑斜指于地。
齐猛惊咦一声,听长剑龙昑,还以为是宝剑,却不过是一柄普通铁剑,心中沉昑:以內气催动剑鸣,这后生年纪轻轻,內功却十分了得呀。
张芬桦和朱丽珍都是眼睛一亮,两人出⾝青云剑派,修为虽然不及周义信,但眼光却不差,这等气势,派中年轻一辈哪有几人及得上。
花笛眉头微皱,暗道:这家伙进步不小啊。
“溪云小师傅,你还是坐着迎战吗?”周义信面容沉肃,气劲雄浑欲摧,双目爆出一团战意。
“不敢。”溪云缓缓站起,右手拿住紫竹,神⾊如常,却道:“其实我们也不必打,反正他明天要跟林老拳师打,可能就给杀死了,也可能稍晚一点让黑虎杀死了。”
众人皆愕,这小和尚一言一行总出人意表。
朱丽珍忍不住哈哈笑“小和尚,你说得太有道理了。其实他跟林老拳师也不必打,林老拳师我虽不识,但既然是老拳师,年纪应该不小,再过几十年肯定活不成了,然后再再几十年,这淫贼也要死去了。”
“啊,你说得有理。”溪云惊讶地看着朱丽珍,想不到她这么一个小的姑娘竟有这般见识。
朱丽珍反而一怔,随即笑得前俯后仰,合不拢嘴,随口胡说,小和尚竟奉若圭臬一般。
齐猛心头却暗怒,我师父…额,好吧,的确也是老了。
周义信被搞得啼笑皆非,气势都弱了三分“小和尚,出手吧。”恼得连“小师傅”也不叫了。
溪云道:“好吧。”往前走了两步。
周义信见他没出手的意思,便道:“你试试我的重山剑法。”滑步上前,长剑直刺面门。
溪云手中紫竹一挑,拙朴地直刺而出,还是以长击短。
周义信见他以此法两次逼迫黑虎变招,早有所料,低喝一声“风回山头。”脚下往左微挪,手腕一扭,剑尖先是往左一偏,接着反转拧回,隔开竹杖,疾削推进,还是刺面门,只是反了手腕。
齐猛、张芬桦齐声叫好。
溪云也叫了声“好。”退后半步,紫竹往回一拖,拿住中部,在胸前竖直,顺时一转,力量更強的大头一端转到最⾼点,从左面打开长剑,同时⾝形往左一挪,让过周义信。
两人交错之际,溪云紫竹又转,小头一端鞭向周义信后背。
周义信却是厉害,头也不回,倒握长剑,往后一挡,⾝形立即脫离紫竹攻击范围。
齐猛眉头大皱,额头皱纹深陷,两人这几招交换得又快又巧,都是⾼明至极,难得的是应变得法,已具一流⾼手风范,心中不免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
周义信才是敌人,但花笛更多的却是在观察溪云,这紫竹杖法似拙似巧,可作剑使,可当棍用,玄妙莫测,他闯荡江湖多年从未见过。
周义信道:“好武功,再来。”⾝形转回,喝道:“山重山。”內力催动,风声飒飒,长剑从左到右,连划三个半圆剑弧,射向溪云胸前。
溪云暗惊,心中叹了声好快,抓着紫竹中上部,上留一尺半,收在胸前,斜往上点,破开第一重山,再破第二重山,再破第三重山,紫竹与长剑虽未真正接触,但双方气劲碰撞“噗噗噗”连响三声。
紫竹虽长于剑,但溪云抓的部位巧妙,实际上发劲出去的距离更短,占了好处,但依然给周义信的气劲震得手臂发⿇。
花笛暗觉不妙,小和尚年纪毕竟还小,恐怕內力不足。
张芬桦脸上闪过一丝喜⾊,也看出来周义信內力強盛至极。
周义信沉声喝道:“再来!山⾼山。”
这一招更快,剑锋由下而起,突然划一个大剑弧直射面门,又陡然一转,下拉中路,再一提,又刺面门,当真又快又险,精妙无比,溪云挡住了第一剑,第二剑第三剑却不得不连退两步,才有余力封挡。
又是无功而返,周义信不由眉头大皱,突然深昅一口气,眼神变得锋利无比“小和尚,小心了,看我‘山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