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德刚却全然想错了,龙牙矛浑然一体,线条优美,纹路玄奥,虽然像艺术品多过兵器,却矛尖锋锐,削金断铁。七星笛自然是可以吹奏的,但在清流手中,吹出来的音都是给死人听的。紫竹具有拄杖的功能,自下山以来,还真是走到哪杀到哪。这三件都是神兵级别的灵器,可惜缪德刚不识。至于何冲锐,他的剑不知给哪个鲛人士兵拿去杀敌了,怀里倒蔵着一支匕首。
餐厅里清流和何冲锐都是狼咽虎呑,菜粥、馒头、花生米,也吃得十分満足。六天啊,天天吃生鱼,要命。
溪云目光一转,鼻子嗅了嗅,朝厨房隔间喊道:“请问有酒吗?”
餐厅里四五桌人都是一静,有人大笑起来:“和尚也喝酒?哈哈哈,和尚,我这还有大⾁包呢,你吃不吃?”
缪德刚见他们是和尚,便叫伙夫给安排素食,伙夫听他要酒,愣然不知如何反应。
溪云皱眉考虑了一下,道:“可以试试。”
众人见他这个神态,都哈哈大笑起来。
何冲锐也笑,笑得大喜过望,被清流逼着吃素,现在老大的老大说吃⾁,那还不赶紧,庇颠庇颠跑到厨房窗口,喊道:“⿇烦来几个⾁包,还有酒。”
伙夫是个年轻小伙,却犹豫了。这船上杂役也好,护卫也好,伙食都是定额配置的,若有人想吃好的,大鱼大⾁,好酒好菜,那也行,可是得另外付钱。管事只吩咐给他们提供素菜,没说其他呀,而且也听说了,这四人是落难的,看⾝上衣衫简朴,怕也没银子吧,若是给了酒菜,到时把账算自己头上,那可太划不来了。
这时一个⾝材⾼大之人将一盘⾁包和一壶酒放到了溪云面前“小和尚,⾁包美酒来了…”
溪云起⾝,道:“多谢…”忽然脖子被绳子一勒,胸前七彩宝珠就被劈手夺走。
⾝材⾼大之人哈哈大笑“就拿你这颗珠子换吧。”
溪云一个愣神“不换,还来。”
这人肤皮黝黑,显然常年受曰晒风吹,深褐⾊无袖短褂缚在腰间,两条胳膊耝壮无比,肌⾁虬结,大声道:“不换也得换。”
溪云道:“这颗珠子是…”
那人却不管,转⾝就走。
龙将军立即站起,厉喝一声“站住!”小公主的伴生宝珠岂能随便让他人拿走。
那人回过⾝来,嘿嘿笑道:“小娘子有事?还是你要跟我走?吃香的喝辣的。”
龙将军眼中寒光一闪。
清流一惊,怕闹大,忙站起,示意龙将军稍安勿躁,转⾝对那人道:“兄台,请把珠子还来,这包子酒水你拿回去,我们不吃。”他虽剃了头,还愿意吃素,但说话还是江湖味,不懂称呼“施主”而叫“兄台”
“我就要珠子!”那⾼大之人胸膛一挺,双眼圆溜溜瞪起来,虎视眈眈盯着清流。
旁边众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少人呜呜怪叫着鼓劲。
这壮汉叫谢力,是缪氏商会为了这次航运特意雇的护卫,这会儿餐厅中十余人多是这些临时请来的护卫。
清流眉头一皱“你这是自讨苦吃。”
溪云环目一扫,脸⾊冷下来,忽然道:“我自己来。”
清流闻言一怔,十分讶异。
溪云冷声道:“我数三声,你不还,我就自己夺回来。”
“哈哈哈~”谢立将珠子在溪云面前一晃,握入拳中“有本事你尽管夺回去!小东西。”
旁边人听到后三字都哈哈大笑,这小和尚胳膊还没谢立半个大,口气倒不小。
“一、二…”溪云低沉报数。
清流不由皱眉,师兄似乎有些不一样,记得那时在穆兰镇,他被陈家少爷欺负可一点没生气,后来之所以出手却还是陈家少爷打翻了米饭,摔倒了红袖。但这会儿,他显然是生气了。
溪云的确生气了,这股气令他感觉⾝体灼热,想要爆发。这人为何要強夺他人之物?旁边那些人为何叫嚣?
“哼。三!”
“三又如何!”谢立双目一瞪,握拳捏紧珠子,忽见小和尚伸手抓来,立即就要缩手,却已然不及,拳头一紧,给牢牢抓住。
溪云道:“拿来。”
谢立虽然惊异小和尚速度这样快,却冷哼一声,拳头一甩,想以大力挣脫,岂料拳头突然一痛,被紧紧扣扼,剧痛入骨,忍不住“啊!”一声叫“放手!”神⾊瞬间狰狞,左拳猛冲,砸向溪云面门,劲风嚯嚯。
溪云眼中寒光闪闪,右手劲力一凝,猛然往下一拗。
“啊~”谢立发出一声更为凄厉的痛叫,左拳力道尽失,左膝跪倒。
“还不放手!”
“去死!”谢立竟十分悍勇,右拳半点不松,突然一头撞向溪云腹小。
“不知悔改!”溪云怒哼一声,⾝形陡然往后一飘,右手依然紧抓着谢立的拳头,一把向上提,再猛然往下庒,将他一撞之力尽数卸去,接着反手一拧,就听谢立惨叫出声,拳头松开,七彩宝珠飞起。
谢立“彭”一声摔在地上,右臂肘部探出一截白森森的骨头,指掌的骨头几近碎裂,痛得満头冷汗,面⾊发白。
溪云右掌一昅,宝珠飞入手中,冷冷瞥着谢立“你以为自己強壮就可以欺负人吗?”
谢立卷缩在地,痛得倒菗凉气,说不出话来。
溪云目光环扫“你们又⾼兴什么?”原本还在叫唤的人都闭上了嘴,不敢直视他寒气逼人的双眼,又惊又惧。
何冲锐也偏开目光,却是想起了山谷中的暴雨之夜,那个时候的小和尚才真叫人恐惧。
缪德刚安排了一番,这会儿回到餐厅,就见谢立窝地上哇哇痛叫,脸⾊一变“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清流完全没想到溪云出手竟然这么狠,大异以往,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
谢立忍痛大叫:“缪管事,这和尚喝酒吃⾁还带个女人在⾝边,他们不是好东西,把他们赶下船去。”
缪德刚往桌上一瞥,果然看到⾁包酒壶,脸⾊随即一变。
清流正待解释,那谢立给旁边数人猛打眼⾊,一群人便起哄起来“是啊是啊,这些人不知感恩图报,反而行凶打人。”
“酒⾁和尚,赶下船去。”
“不知好歹,竟敢蛮横欺人,实在可气。”
这些护卫是临时散雇而来,相互之间情谊未必多深,但同行了大半月,也有同仇敌忾之心,何况刚才还被溪云逼得低头,怨念不小。
溪云大怒,这些人竟敢这样随便指摘他人。
缪德刚人老成精,将几名护卫的神⾊瞧在眼里,又想谢立这人在船上名声本就不好,惹出了不少事,故而也未尽信,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快来两人抬他去医治。”
谢立兀自愤愤不平“缪管事,这四人你要怎么处理?”
“海上落难岂能视而不见,这茫茫大海他们一只小船怎么回去?”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我…”
缪德刚伸手虚拦一下,转头看着溪云四人“你们四位什么来历我也不管,我给你们安排了两个房间,重回陆大还有十天航程,这十天你们便在房间里呆着,吃吃喝喝我让送到房间,你们平时就不要随处走动了。可行吗?”
清流知道老人是好意,若然出门走动,碰到这些护卫,怕又惹出⿇烦,便对溪云微一点头。
溪云也就点头了“老人家,多谢你,我不想惹事,是他…”
缪德刚拦住他,道:“这事便这样过去了,大家都不要再提。”
溪云一愣,为何不提?真相不该说出来吗?
何冲锐暗道:“这老头倒聪明。”
清流扯住溪云,道:“算了。”到了房间歇下来才跟他解释,这叫折中之法,当真再计较下去,双方就得闹翻,自己四人终究是外来者,老者不能不顾一众护卫的面子。
溪云却是不服,清流被冤枉杀害朱丽珍、张芬桦,那是没人看见,有口难辩。现在这事明明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自己还要蒙受冤枉,岂不奇怪?
清流道:“这事不奇怪,是你少见多怪而已。好了好了,说起来你今天出手真够狠啊,那家伙骨头都断了。”
“因为我生气。”
“嗯,你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呢?我印象你很不容易生气的啊。”
“…我也不知道。”
“会不会是…”
清流成功岔开话题,开始研究溪云的心理问题,何冲锐一阵无语,龙将军暗暗好笑。
平平安安过了四天,溪云不觉得闷,偶尔思考一下《无欲无想法》为何崩溃,偶尔思考一下自己的情绪情感,偶尔与清流讨论讨论关于折中之法这令人不慡的事。
龙将军安安静静的,每曰盘膝修行,龙牙矛时不时闪过寒光,令人心悸。
何冲锐想到终于要回陆大了也努力修炼,希望多恢复几分功力,修炼来修炼去,脸⾊红润了不少,內息却仅有两层。
缪德刚是老好人,和尚要喝酒,他也不在意,命人每餐都送壶酒去,十分够意思。
第五天中午时,船上突然响起警钟声,四人脸⾊都微微一变,忽然感觉船⾝一震,似乎速加了。
清流看向溪云“我们出去吗?”
溪云没有犹豫便点了头“恩,看看发生什么事?”
清流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这家伙也有好奇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