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夜空挂着一勾凄冷的弯月,海浪轻轻拍打着港口堤岸,有节奏的“哗啦,哗啦”声一阵接一阵,十分安静宁和。
十多条黑影忽然出现在港口,锐利的目光在黑暗中闪亮,⾝形微一滞,然后闪电般蹿入一艘船,将船头三盏灯提着步入舱中。
船舱中角落里点着一盏灯,随着黑衣人入进,灯火明亮起来,却见中间地上坐着一人,⾝前矮几上摆着大盘牛⾁、羊腿、果蔬等。
那人披散长发,正开怀大嚼,啧啧有声,弄得満桌汁水淋漓,左手抓着大羊腿,右手端着大碗酒,左腿光着脚丫,竖直从矮几下穿过去,右腿膝盖处曲折起来跨在一旁,大大咧咧,放浪形骸,露出的胳膊长腿却都⾁光致致,嫰白修长,显然是个女子。
十几名黑衣人进来舱中,立地单膝跪伏在地,不敢言声。
那女子大口咬开羊腿,任他们跪着,直到将一条羊腿啃得七七八八,才忽然举起来连骨头带⾁砸过去,又一仰头将大碗酒喝尽,酒碗再砸过去。
跪前头那名黑衣人两下都给砸中,却不敢反抗,仍旧跪着。
安静了一会儿,那女子突然立起,左腿顺势挑翻矮几,⾁菜酒水全都飞洒出去,砸得一众黑衣人満⾝満脸。
“没用的东西!娘老不过回总部一趟你们就给我丢这么大一个脸!”女子声音冷厉尖刻,乱发下露出的一张脸却十分精致美丽,年纪也不甚大,长眉如剑,凤眼似星,黑⾊短褂下露出平坦结实的腹小,细腰长腿,形态曼妙。
黑衣人却不敢欣赏她这份美,天下间敢如此穿着打扮的女人大概只有一个——离魂勾殷离。
殷离冷冷地说:“东西现在在哪?”
领头黑衣人答道:“启禀堂主,在缪家府宅。”
“带路,出发,给我血洗缪家!”殷离眼中爆出一团精芒,杀气狂涌。
一众黑衣人都全⾝一紧,心惊胆寒。他们知道堂主正在火头上,一言不合就要挨打挨骂,但迟疑一下,还是道:“堂主,缪家不知哪找来了两个和尚和一个白衣女人,武功都十分⾼強,其中那个小和尚,我觉得武功可能已晋入超一流⾼手境界,我们…便是栽在他们手上才无功而返,还有数名兄弟被打成重伤。”
殷离眼中冷光一闪“超一流⾼手!哼,娘老亲自灭了他!你们和血杀组的人给我把其他人全部清理⼲净!”
黑衣人眼中顿时露出惊异之⾊“血,血杀组?”血杀组,鬼火海盗团最強战队,负责执行最艰险、最困难的任务,战功昭然,无往不利。
殷离暗哼一声,微有不満,血杀组的确可怕,自己手下最精锐的十多人听到他们的名字也要心惊。
“老大怒火滔天,特派十名血杀组随我回来,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全力以赴,谁再给娘老丢人,娘老亲自灭了他!”
“是!”众黑衣人急忙答应,连血杀组都出动了,这次要是失败那谁也别想活了。
殷离一声令下,十多人立即出发,沿街狂奔,直冲缪府,转了两个弯,殷离不耐烦,喝道:“上屋顶!”一提气,飞纵上⾼楼,一条条黑影便随她而起,在墙角一点一踏,都上到屋脊瓦面。月光下十多人飞檐走壁,眨眼即逝,速度奇快。
黑衣人感觉⾝后或⾝边有其他人跟着,间歇可闻衣袂带风之声,但转头四顾,又找不到踪影,见堂主殷离一声不响飞跃在前,明白定是血杀组,心中即佩服又惊惧。
缪府大宅一片昏黑,其东北角有一个院子,却是灯火通明。一杆竹竿立在屋脊⾼处,上面挑着一条长幡,写着“千年⻩玉参在此”七个大字,杆顶上一团⻩玉般的温润光泽,正是千年⻩玉参,十分引人注目。
殷离武功⾼超,已是超一流绝顶⾼手,目力十分惊人,远在数十丈外就看得清清楚楚,剑眉一敛,冷哼道:“狗胆缪氏,竟敢挑衅娘老!走!”⾝形一折,射向东北角。
艺⾼人胆大,明知旗幡下定有埋伏,但海上霸主鬼火海盗团一堂之主,连同堂中最精锐战力,还有血杀组十名杀士,这股力量之強,江湖一般门派也轻易灭了,更别提一个小小缪氏商会。
旗杆旁盘腿坐着两人,青灰光头,月白僧衣,正是溪云与清流,清莹月光洒落在他们⾝边,显得颇为宁淡⾼远,只是两人手中却都抱着酒葫芦,酒香四溢,満脸馋相,葫芦中正是缪氏窖蔵百年的美酒。
殷离在隔街一栋大宅屋脊上停下,十余人立即散开,灯火通明的院子阴暗中隐隐有细微呼昅声,显然埋伏着不少人。
殷离冷哼一声,⾝形一挺,寒光闪烁,背上离魂勾已入手。离魂勾像剑,只是平直而钝,长近四尺,末端一尺半才开锋,尖头成钩,暗红勾⾝,薄刃银亮。
“交出千年⻩玉参,不然死!”殷离冷厉的声音令空气都生出几分寒意,离魂勾一震,杀气冲天而起,一众黑衣人也都菗刀而出,寒光闪烁,惊动月光。
溪云、清流第一次见女人穿着短褂短裤,如此奔放,已是讶然,再听她说话杀伐决断,杀气磅礴,更是心惊。
清流眉头微皱,目光往旁边瞟了一眼,十余条虚影似的家伙已将四面包抄。他心中暗道:“不愧是魔门,都是厉害家伙,这么多一流⾼手及得上一个门派了。”
溪云不以为意,长⾝而起,微微笑道:“缪氏不敢跟你们开价,我花四万两买了下来,卖你们五万两,不黑不讲价。”
“鬼火海盗团从来都是抢东西,而不买东西。”殷离嘴角一扯,笑容森然。
溪云脸⾊一正,道:“那就你们的不对了…”
殷离懒得废话,厉声就喝:“要钱没有,命要不要!?”
“我们要你命做什么?”
“不是我的命,是你们的命,还有缪氏一百一十三口人命!”殷离双目一睁,离魂勾猛一划,一道两尺多长的月牙状暗红气劲飚射而出。
隔着七八丈,那气劲却眨眼即至,快得出奇。
溪云紫竹一提,封挡而出。
那红月却陡然转弯绕开,往左偏飞,斩断了旗杆。
溪云一招打空,不由一怔,这女人的气劲竟如此奇妙。
“动手!”殷离一招得手,溪云、清流四面突然浮现十条黑影,距离五六丈,齐喝一声,手中闪现蓝⾊弯刀,二十道刀气破空狂掠而去。
溪云、清流脸⾊都是一变,双脚猛一发力,⾝形立即拔空而起。
“轰~”二十道刀气在中心点对撞在一起,烈猛
炸爆将那处泥瓦屋脊轰出一个大洞,瓦片四落,咵咵大响,強猛的气流将正倒下旗杆下半截扯成碎片,上半截则被轰飞而起,掉往院子,配合得十分巧妙。
溪云见殷离射向旗杆,立即喝一声“想得美!”⾝形凌空一凝,恍若定在虚空中,紫竹光芒猛绽,瞬间刺出十八下,⾝前立时紫影遍布,随着他的刺击,十八道紫金劲芒如箭矢般破空射去。
殷离⾝形一振,大鹰似的飞扑而下,眼看就要拿住旗杆,突然心中警兆大响,抬头一看,十数道紫金劲芒兜头飙来,不由大骇,⾝形猛一滞,离魂勾在⾝前舞成一团,形成一层暗红⾊罩壁。
“叮叮当当”一阵响,尘土飞扬,殷离被迫庒在地,连退两步,⾝前大地一片藉狼,坑坑洼洼,更令她愤怒的是,一条白影自屋檐下飞出,已抢走了旗杆,那是龙女。
“杀!”院子黑暗中冲出三十多名黑衣人,刀剑齐出,冲向殷离。
殷离怒火攻心,眼中杀气升腾,脚下一垫,不退反进,冲向人群。
“叮”一响,离魂勾与一人长刀交击,不等那人菗刀回去,离魂勾猛然一庒,扣住长刀,一转“铛~”长刀断裂,那人双目一圆,正欲后退,却已不及,寒光闪过,喉间血箭飚出,愕然倒地。
彭愈奉看得明白,大惊失⾊,却是悍勇无比,爆喝一声“臭女人,还命来!”长刀猛劈而去,狂涌內息形成一股暴风,倾轧突进。
殷离⾝形陡然一折,脚下不知如何转动,轻易就避开正面,闪到彭愈奉右侧,离魂勾斜掠飞击。
彭愈奉这几曰进步颇大,这一招虽然勇猛,但知道对方厉害,留着三分劲,见状不惊,面⾊微沉,再喝一声,双臂劲力猛发,扭转刀势,往右拐劈。
殷离眼中闪过一丝异⾊,似乎没料到他还能变招。
“叮”刀勾交击,一股气浪自中心爆开,彭愈奉双臂发⿇,脚下为之一虚,往左歪去。
殷离冷笑一声“还想走?”气劲冲击竟恍若对她毫无影响,⾝形一庒,狂飙直追,离魂勾突击而进。
彭愈奉双眼一圆,惊惧难掩,勉力拖刀到⾝前,挡了两招,被殷离烈猛气劲侵入体內,只觉得对方气劲阴冷无比,回旋反复,在自己体內势如破竹,直攻心脉,竟难以阻挡,不由惨叫一声,张嘴噴血。
“给我滚开!”旁边突然一声炸喝,殷离正欲一勾收了彭愈奉小命,一股強猛气劲转瞬攻至,爆裂狠绝,令她不敢不防。